五、千里流云又生事(1 / 1)
那时自己的武功还不是那么厉害,一个人用轻功下去自然不费事,但是带她一个自然就不好说了。可是又怕她会着凉,最好只好脱下外袍将她紧紧绑在自己身后,再顺着树藤慢慢爬下去。
到了洞中她说了才知道,其实她的轻功比自己的还厉害,正要生气,她却笑了,声音软软地对着自己说谢谢。那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笑吧?双眸亮晶晶的,唇角扯出一个巨大的弧度,那般真诚的笑容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就跌了进去。在往后的每个午夜梦回,都会思念,都在期盼。原来是从那时,自己就想守护她了吧,可惜,那是自己是自身难保呢,所以才会选择后来的远离。
也就是在那一次吧,她因为淋了雨,可能是觉得难受,便撕下了面具,惹得自己惊艳不已,听她说了才知道是她师傅让她易容的,而普天之下,知道她真正样子的人只有三个,她、她师傅,还有资金。
也是从那一次起,她跟自己说不得话慢慢多了起来,虽然也并不是很多,但是比起之前的半天应一声要好上千百倍。自己其实也不是个多话的人,然而不知为何,只有和她在一起,即使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仍然觉得十分放松。
自己是个戒心很重的人,却在根本不知道她来历的情况下,无条件地给予她十足的信任。因为当她静下来的时候,浑身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一种随性、一种真诚,还有莫名的伤痛。
她总是看起来很坚强,只有仔细去发现,才能瞧见她平静的目光下暗藏的悲伤。这一点和自己是多么的像,原来我们一直是一类人啊,还好,你回来了,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继续撑下去了呢!颜儿,谢谢你,回来了。
秦楠瑾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寒风吹拂过他的衣摆,他的目光看向极远处的黑暗,然而眼底却泛起真切的笑意来。
夕颜心中有事,一夜翻来覆去,始终没有睡得踏实,早上模模糊糊地醒过来,只觉得头晕不已。叫丫鬟换了凉水来,双手掬起往脸上一扑,顿时清醒不少。
换了衣裳去用早膳,进门就见洛玄墨已经在等着了。一眼望去就发现她气色十分不好,脸色苍白,一双水眸也有些黯淡,微微陷了下去,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色,洛玄墨不由脱口问道:“颜儿昨夜没睡好么?”
夕颜头也未抬,声音也因为疲倦而有气无力:“还好吧!”
洛玄墨觉得有些奇怪,又疑惑着问:“那,是身子不舒服么?”
夕颜暗暗叹了口气:“不是,是我饿了,快吃吧,等等还要赶路。”
说着已坐到桌边,拿起筷子,洛玄墨无奈,只好也坐了下来。因为该交待得事昨晚已经说清楚了,用完早膳,夕颜与洛玄墨只略微收拾了一下,便离开月宫,直奔流云山庄。
下了马,夕颜抬头看了眼那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心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将凰佩取出来给守卫瞧了一瞧,立刻见他二人跪下行礼:“恭迎二小姐回庄。”
夕颜暗暗叹了口气,声音平静:“起来吧!”
入了庄内,早有下人迎上前来,道:“见过二小姐,老爷在书房等着您。”
夕颜点点头,示意他带路,没注意到一边洛玄墨饱含担忧的眼神,伸手揉了揉额角。
甫一进屋,坐在梨木大案之后的南宫庄主便站起身来,满面笑容:“是颜儿回来了,快坐吧!”
两人分别行了礼,夕颜不自觉地又去揉了揉额角。南宫庄主瞧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语气略含担忧道:“颜儿身子不舒服么,为父让越儿请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夕颜闻言心头“咯噔”一声,不由就想起昨晚秦楠瑾的话,心中不由有些百味杂陈,然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不必麻烦了,哥哥本来就很忙,颜儿就不给哥哥添乱了。”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麻烦的,身体是最要紧的,越儿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吧,我这就打发人去知会他一声。”南宫庄主语气亲昵。
夕颜忙一把将他拦住:“爹爹,真的不碍事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们还是先谈谈正事吧,呃,对了,不知道小舞在不在?”说着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洛玄墨。
洛玄墨本还在猜测南宫庄主的话,猛地听见小舞两个字,不由一怔,随即皱了皱眉。南宫庄主一愣,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洛玄墨,道:“那丫头好几天都不见人了,为父也不知道她现在干嘛,玄墨啊,既然颜儿问起了,那你就先去瞧瞧吧,那丫头听到颜儿来了一定很高兴。”
洛玄墨看了夕颜一眼,点了点头,出了门去。南宫庄主这才回过头来,笑眯眯道:“颜儿,你对越儿……”
“啊,义父,上次我跟你说的店铺的事情怎么样了?”夕颜放下茶杯,一脸认真。
南宫庄主无奈地笑笑,遂正色道:“都准备好了。”回身捧了个黑漆雕花匣子出来,从中取出一叠纸递给夕颜,“这是地契。”
夕颜接过来一张张看下去,然后从随身带来的包袱里取了一叠银票:“爹爹,我要买下来。”
“为什么?”南宫庄主有些吃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夕颜歪歪头:“我不能连累你们。”
南宫庄主愣了,若有所思地瞧着她,随即也不说话,取了文房四宝来立了字据。夕颜收了地契,南宫庄主却怎么也不肯收银票:“只当是为父送与颜儿的好了。”
“这怎么可以……”
“颜儿,”南宫庄主一脸温和地打断她,道:“这些都不重要,为父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越儿的一份心。”
夕颜见躲不过去了,暗暗叹了口气,看向他道:“您还当我是您的义女么?”
南宫庄主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别开目光叹了口气:“罢了,越儿的事情就由他自己去解决吧,你也赶了那么久的路,就先去歇息吧!”
夕颜闻言忙起身行了礼,出了门去。南宫庄主盯着她身影消失的地方,好半晌才转过头来,视线落到她留下的一叠银票上,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拿起来,却见那银票下压着的赫然就是那块凰佩。
夕颜匆匆出了门,又转了两个弯儿,这才有些定下心来,想起昨晚秦楠瑾所说的,一遇到感情就糊涂了,不由苦笑,糊涂么?如今自己哪里还敢碰,而且往常自己遇事从不逃避,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了。
揉一揉额角,便往南宫舞的园子去寻洛玄墨。夕颜本就是顺着墙根走过去,眼瞧着大门就在前面,正要加紧上前,却突然听见一阵话语声,不由自主地就停住了脚步,仔细一听才发现是女子的哭声,其中夹杂着哀哀的话语:“玄墨哥哥,你说啊,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只要你说我就改,好不好,好不好?”
半晌才听见洛玄墨有些闷闷的声音:“没有,你很好,是我不好,是我配不上你……”
夕颜不由心中暗暗感叹,有些懊恼那天让南宫舞说出那样的话来,她一眼瞧上去就知道是执拗的人,自己还让她做出那样的决定,若是洛玄墨真的不喜欢她,不能去接受她,以她那样的性格,自己无异于是害了她啊……
正暗暗失悔间,突然听见南宫舞变得急切的声音:“玄墨哥哥,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求你……唔……”话未说完便是痛苦的闷哼。
夕颜心头一紧,忙疾步走到垂花门边,却见洛玄墨正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口中是略显焦急、无奈的语气:“小舞,小舞,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不要哭了……我带你去上药好不好……乖,别哭了……”
接着是南宫舞低低的声音:“那,那玄墨哥哥不要走……”
“好好好,我不走,不走……”
夕颜侧过身,瞧着天上暖洋洋的太阳,双眸微眯,唇角轻扬,欢喜地笑了起来。本来是想要走的,如此看来倒是还要再留一会儿了。
夕颜走进一个凉亭,石凳冰凉,将她寒得一惊,突然想到自己可以一个人走么,就让他留在这里好了。微微一笑便站起身来,却见一个小丫鬟急急地走过来,行礼道:“见过二小姐,原来您在这里,让奴婢好找。”
夕颜没来由地心头一跳,勉强笑道:“有什么事么?”
“回二小姐,庄主打发奴婢来请您去用午膳。”
“哦,”夕颜点点头,示意她在前面带路,“走吧!”心头却在疑惑,原先南宫越不是说过,南宫庄主不是喜欢在书房单独用膳?
一进膳厅,却见三个人已经坐在桌边等她,南宫越瞧见她更是温和一笑,夕颜只作未见,正色行礼道:“颜儿见过义父、义母、义兄。”
南宫夫人闻言起身来拉住她的手,一边道:“你瞧这孩子,什么义父、义母、义兄,就叫爹娘。”却没有说就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