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番外二 墨奕卿(1 / 1)
你走了以后,连老天都不开心,眼泪大片大片地掉。
回到家里之后,一切都没变,只是少了你的陪伴。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凤鸣轩里,看你写的字,看你画的画,看你留下没有带走的衣裳。好像你从不曾离开过。子衿,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或许是初次见面,你小小的身子缩在箩筐后面,我捂住你嘴巴的时候,或许是你昂着下巴说,“你们家可不可以在养一个人”的时候,我记不清了。请原谅我的愚蠢,那是年少时的愚不可及。
天底下谁没干过一两件蠢事,我懊恼极了。
唯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当我抱着你落下忘忧的时候,心里居然是满足的。管其他那么多做什么,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你是那么好,那么体贴的一个人。衣服破了,你偷偷补好,每日午时都来给我送饭,我想是上天厚待于我,让你再一次来到我的身边。
长大之后的我总是有点寂寞,我不喜欢接触别人,甚至连哥哥都不大理会。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少了一块,那是你啊,你的到来填补了这一空缺。
当时见到晕倒的你,鬼使神差地就救了回来。然后一直心绪不宁,一定要去看看才安心。在外面正好听到你和哥哥有说有笑的样子,气不过似的,于是高声打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当真是好名字。”
你对我很戒备,我看得出来,但这不是重点,我盯着你看,总想找出点端倪来,为什么有种熟悉感呢。为什么靠近你就会觉得很歉疚。在我看到低头坐在秋千架上的你时,所有的记忆全都回来了。我庆幸自己会先回复记忆,那样我可以把对你的不好全部弥补过来。不,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正是因为爱的深,所以这种伤害更不可原谅。
当你出现在莫言轩外的桂枝下,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我知道一切都完了。那时候的感觉,就像忽然落到了万丈深渊,看不到一丝的光亮。我苦苦地哀求,只为求得你的原谅,而你下一句话则直接将我打落地狱。你想起来了,那些痛苦与伤害,我们试图隐藏,试图忘却的一切,却在那个难堪的时刻显露出来。我知道除非上天重新再给我一次机会,否则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
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一个字,因为那样我会一直痛苦。我扶着已经痛到不能呼吸的心,一字一句说,“那样我们再也不见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在走之前都不肯原谅我,我攥着你给的手帕,手一直抖,一直抖。你知道吗?我差一点崩溃。日日夜夜看着为你画的画,抚摸着长颈白釉瓶,可我知道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撑着你的伞,这把伞很漂亮,很适合你,素净与妖异的结合。雨越下越大了,街上的行人都在奔跑。仓皇的人世,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活着。或许冥冥之中只是为了等待你的归来。
“小伙子,你的姻缘将近了哦。”蓦地,前面一位黑衣服的老太太拦住我的路。我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婆婆,你不回家吗?雨已经很大了。”
老婆婆笑得很神秘,“姻缘将近了哦。”
“婆婆何出此言?”也许那天太反常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把伞会给你带来姻缘的。”
“是伞的主人吗?”或许我只是寻求一些希望,虽然很渺茫,但是它可以支撑我走下去。
婆婆点头,笑眯眯地与我擦肩而过。
我很失望,一个人又到小轩里坐着,从怀里摸出你当时给我的手帕。可是居然湿了。一定是在外面淋到了。展开来一看,被淋湿的地方隐隐露出字来。虽然很模糊,你知道当时我的感觉吗?就像从地狱一下子到了天堂。那是你留下的消息啊。我找了点水,一点一点浸湿,字慢慢显现。
安好,勿念。
仅四个字,我却像个傻瓜一样看了一个晚上。这一点都不可笑,真的。我欣喜地傻笑,恨不得告诉每一个人。告诉他们我的妻,我一生的爱人,她没死,她还活着。
笑够了的我冷静下来,为什么你活着却不告诉我,为什么当时要说不原谅我的话。你还在生气。我判断得很准吧。如何才能请求你的原谅?
爱是唯一超越死亡的存在,我爱你,这比一切都重要。
你还记得吗?你说等合欢全都开放的时候,你会嫁给我。
我一直都记得。
每天我把自己关在阁楼里描画团扇,我要把你的形容全都描画出来,挂在每一棵合欢树上。到时候,你一眼就可以看见。
我悉心为每一棵合欢浇水,捉虫,只为了它能尽快开花。你看,连老天都向着我,但我更相信是我的爱感染了上天,所以我才会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你来了,一身素衣,犹如仙子落入凡尘。
每一个墨扇城的人都在谈论二夫人。他们说,二夫人回来了,真好。
他们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们说,一切皆是天定。
你来了,我等在桥头,心情颤动。
我向你伸出手,为了此刻,我已经演习了上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