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不是死别就生离(1 / 1)
花满楼和琅华又在亭子里说笑一会儿,才走出亭子,骑上马,在半路上和折返的陆小凤会合。
陆小凤道:“花满楼,这些日子里,你可查出些什么来了?”
花满楼点头道:“我找到了三倾庄的下落。”
“什么?”琅华微微惊呼,“你竟然找到了?”
“不错,”花满楼微微笑道:“我们今天就可以去看看琅华长大的地方。”
“你是怎么找到的?”琅华委实过于惊讶,要知道她在三倾庄这么多年都没有外人找到,怎么就会被花满楼说找就找到了呢?
花满楼从袖口掏出一张地图:“琅华,你要知道,这世上有钱也办不到的事情毕竟还是不多的。”
陆小凤仔细检查一下地图,又道:“不过能用钱办到的事情就未必会讲究信义。”
“正是,”花满楼颔首,“所以即使有了这张地图,我们也该多加小心。”
三人按图索骥,约前行了半个时辰,找到一处山石巨门。
按照图中所标注,上五下六中四左七右八的顺序依次敲响石门,果然传来一阵喑哑沉闷的轰隆声,石门大开。
三人没有拴住马匹,反而驱赶它们奔向远处,以免被人发现。
毕竟要掏空一处山体并不是一个小工程,是以石门后面的通道并不宽敞,勉强可一人而行,故而三人一字排开,陆小凤在前,琅华居中,花满楼殿后。
按照图示所说,这一路机关暗伏,危险重重,□□、巨石、火油以及□□等等,花样繁杂得很,稍一大意,恐怕就要立时丧命。
可这一路走来,三人只闻到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而危险,却匪夷所思地一处都未触发。
不过即使如此,三人却愈发警惕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三人也未出声讨论,在这样狭小的暗道里,很有可能有些机关陷阱是以声音来触动的。
三人中,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轻功俱都极佳,琅华善舞体轻,走起路来也是杳无声音,所以在一片灰蒙蒙中,只能隐约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就像是三只飘忽而过的游魂。
很安静,偶尔有水滴坠落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愈发显得清脆。
“慢着!”不约而同地陆小凤和花满楼同时低喝,陆小凤退后一步,花满楼上前一步,将琅华护在中间。
这幽幽通道之中,赫然出现第四个人的脚步声!
花满楼微微侧首细听,突然向着前方朗声道:“是翁前辈?”
一抹惨琳琳的绿光自翁幼西手心中亮起,如果细看,那发出绿光的其实是一只丸子般大小的虫子,这绿光映着翁幼西布满褶皱的手和脸,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刚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厉鬼!
“原来是你们这三个小辈!”
陆小凤道:“翁前辈可也是来探查三倾庄的?”
“不错,想来你们也是?”
陆小凤半开玩笑道:“翁前辈在我们身上下的毒未解,我们也只好用心办事,替前辈寻找女儿了。”
当日西门吹雪在时,也曾为他们检查过,不过最终确定这是一种毒蛊结合的毒物,西门吹雪也只能解毒,不能除蛊,可若单单解毒必然会引发蛊的反噬,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翁幼西闻言嘎嘎笑了几声:“算你们识相,我给你们下的毒,当今世上,除我之外,绝不会再有人能解开。你们若为我办成了事,我自然会为你解毒。”
陆小凤道:“看前辈的样子,是已经去过三倾庄了?不知可曾有什么发现?”
翁幼西沉声道:“不错,不过你们已经不用再去了,那里不会有任何发现的!”
“为何?”
翁幼西瞥了一眼琅华,道:“因为那里已经成了一片死地!”
“什么?怎么会这样?”琅华失声问道,花满楼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镇定下来。
翁幼西恶毒道:“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送进青楼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不错,”琅华冷着脸回道:“这样的女人,陆长生说不定早就已经被杀了!”
终究是自己的母亲,自己和她有隔阂,却也容不得外人说三道四。
“小丫头你找死!”翁幼西这十七年来,除了找女儿,就是找陆长生,她始终都不相信端木孤嬛会舍得杀他,所以听到琅华所言,是真真正正地愤怒了,一记拐棍呼啸着直击琅华面门。
陆小凤和花满楼又怎么会不管?一人在前打着围魏救赵的路子,一人在后侧过身子迅速和琅华交换位置,堪堪拦下那一记拐棍。
琅华方站定,抬头看向花满楼,却见他面色苍白似鬼,还泛着青色,额头大汗淋漓直下,不由惊呼:“花满楼,你怎么了?”
花满楼却一时没有回答,咬着牙撑着那拐棍。
翁幼西反倒悠悠收回拐杖,手上没了支撑点,花满楼身体微晃错开半步,琅华连忙扶住他。
而前面的陆小凤竟然也和花满楼一样,面色苍白泛青,额头冒汗,青筋抽搐,扶住墙壁强力撑着站着。
翁幼西恶毒地一笑:“怎么样,我这噬心蛊毒的滋味不错吧?”
陆小凤却还强笑道:“前辈……这蛊毒……倒也还成……”
“你倒也难得,在我这蛊毒下,还能贫嘴!”
琅华想要扶着花满楼坐下,花满楼却摇头,竭力稳住身形,还冲琅华勉强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陆小凤侧身靠着墙站着,琅华在后面扶着花满楼,恶狠狠地看着翁幼西:“翁幼西,你还想不想找到女儿了?还不快把解药给他们!”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翁幼西冷哼:“你当真以为我找人非他们莫属?若不是当初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
“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你们也没什么用处了。”翁幼西咧嘴一笑:“当日我和陆晏怀有过约定,我引你们探查这桩陈年旧案,他替我寻找女儿。”
“所以陆小凤和花满楼只是用来牵制住孤嬛夫人的眼线,”琅华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好方便你和陆晏怀在暗中搞垮孤嬛夫人的势力?”
“小丫头倒也长了脑子!”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陆晏怀为什么要联合你这个外人对付他的亲生母亲?”
“哼!”翁幼西不以为然:“像端木孤嬛那样的恶妇,就该众叛亲离!”
琅华却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不逊,她看着花满楼越来越苍白的神色,心里焦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陆小凤突然道:“前辈说这么多……”
喘了一大口气,他才继续道:“可是已经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刻了……”
翁幼西道:“本来我也不像这么早解决掉你们,可谁让这个小丫头太可恨呢?”
她的语气颇似惋惜,就好像真是因为琅华的出言不逊,才导致陆小凤和花满楼如此下场一般!
琅华心神不定,被她这样一说,倒真觉得都是自己造成罪孽一般,突然手上一疼,却见花满楼不知什么时候抓住她的手,因为剧痛而无法掌握力道,面上却带着些许柔意地“看”着她。
琅华有些心酸,都到了这种时刻了,他怎么还想着安慰自己?!
“好了,”翁幼西不耐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仁慈一点儿直接送你们上路吧……”
“等一下!”琅华惊呼道。
翁幼西看一切尽在掌握,倒也不急,停下手中动作道:“小丫头还要说什么?”
“我也要和你做个交易……”
翁幼西哂笑:“你有什么值得我交易的?”
琅华道:“你可以劫持我,去和孤嬛夫人换你自己的女儿。”
“端木孤嬛并不在意你!”
不顾花满楼攥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的力道,琅华继续道:“我的母亲不爱我,可我的哥哥爱我,而我的母亲爱我的哥哥……”
翁幼西并不知道陆晏怀对琅华的不伦之情,但她却清楚端木孤嬛有多在意这个儿子,而陆晏怀又有多么在意琅华,这么一想,倒有些意动起来,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大可以直接把你抓走,也犯不着和你做什么交易!”
琅华突然从腰封里拔出一柄匕首,正是大漠中乔小彦送给她的那把,自那日起她就随身带着,“你若不放过花满楼和陆小凤,我就和他们死在一起!”
翁幼西沉默片刻,她和琅华之间还隔着一个陆小凤和花满楼,若要直接动手,恐怕真来不及阻止她自杀,而以琅华为要挟来交换女儿,倒真是一个绝好的主意,这样一想,翁幼西道:“好,我就和你做这个交易,你过来。”
“先把他们的毒解了!”
“现在可不成,若解了毒,我可就制不住你们了……”
“那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翁幼西想了想道:“我可以先给他们半颗解药,帮助他们暂时压住毒性。”
“你不把解药全交出来,他们的生死还不是被控制在你手里?”
翁幼西桀桀怪笑道:“小丫头,我和你做的交易是,以你自己,换我现下不杀了他们,可不是以后都不杀他们!”
“你……”
未等她说完,翁幼西道:“你可要想好了,你若不同意,他们现在就要死!”
琅华却道:“若是日后还是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大不了,我就和他们现在死在一起!”
翁幼西正想道,你愿意死就死,反正她找女儿也不一定非要用到她,就听琅华继续道:“可我若死了,你以为我哥哥还会帮你找女儿吗?他不直接杀死你女儿就不错了!”
“陆晏怀当真有那么重视你?”
“你大可以试试!我若活着,你可能会找到你女儿,可我若死了,”琅华冷笑着继续:“你今生今世都别想再见到你女儿!”
翁幼西不敢冒险,最终道:“好,你过来,我就把解药给他们。”
琅华道:“若我过去,你不交解药怎么办?”
翁幼西道:“那我把解药仍到十丈开外,你再过来如何?”
这个距离,以花满楼和陆小凤的状态,都不能够立即取回解药拦住琅华,若琅华不来,翁幼西也可以亲自去抓她,毕竟解药都有了,她还自杀做什么!
琅华却又道:“我怎么知道你给的是真是假?”
翁幼西怒道:“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那你要怎么样?”
“我要你以你们苗疆的神灵起誓,若你给的是不是解药,就罚你这辈子都找不回丈夫和女儿!”
翁幼西咬牙切齿一番,最终还是按照琅华所说,发了誓,然后运起内力,将解药掷于十丈开外:“这回,你该过来了吧。”
苗疆的人最是信奉神灵,她所发誓言又是她心中最为畏惧担忧的,所以琅华料她也不敢再多做手脚。
琅华先是拿出手绢替花满楼擦了擦他额头的汗,不料他一把攫住她的手,一双黑漆漆的不透出一丝光亮的眼睛牢牢盯着她,眉头锁得紧紧的,咬着牙一字字道:“不……许……去……”
琅华沉默,不再看他,反而看向他苍白的,由于用力过猛而暴着青筋的手,然后,她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转身,离去。
“琅华……”花满楼大吼一声,要去抓她,无奈体内剧痛,方一动,整个人就踉跄地跌倒在地。
琅华脚步微微一顿,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向翁幼西。
就在琅华刚刚经过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突然手腕一动,一颗黑色的珠子向着翁幼西飞了出去,另一手抓住琅华。
而翁幼西反应也不慢,也一只手抓向琅华,到底因为中毒,陆小凤没有抢过琅华。
翁幼西拉了人转身就跑,就听身后“轰”地一声爆炸开来,陆小凤扔的正是霹雳门的火云霹雳弹。
这一炸,碎石震落,堵住通道,刚好将翁幼西与琅华二人和陆小凤与花满楼二人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