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剑神西门难相见(1 / 1)
花满楼证实心中所想,却是心中忧虑大过惊讶——惊讶如西门吹雪这样的人怎么也会蹚这趟浑水,忧虑的是,陆小凤的至交好友,如他自己,如司空摘星,如西门吹雪竟都到了这大漠地宫之处,那么陆小凤此去锦官,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而且他身上还背着数条诡异命案,还有那神秘人潜伏在侧,倒真是危机四伏!
司空摘星又继续说道:“而且我们现在谁都没有办法接近西门吹雪所住之处。”
花满楼侧首微疑。
司空摘星道:“他可能是在参悟剑法。靠近他那里,就有剑意四射,你也知道,他向来只会杀人的剑法,光是那剑意,就够我们受得了。”
花满楼眉心微蹙:“可若要出去,就必须要见他。”
司空摘星却道:“我们可以等他悟完剑再去,你要知道他不悟剑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座冰山了,悟剑的时候只怕会六亲不认。”说着拿起了一块糕点:“反正这里食物充足,我又不急,说不定呆在这里还能让我再找到什么稀世珍宝呢。”
花满楼却问道:“这里的食物都是你带进来的?”
司空摘星看向琅华,琅华道:“不是,我在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些食物,这些和我之前被关的地方吃得味道一样,我想应该是那个神秘人准备的。”
“如此,我们就更不能等了。”花满楼缓声道。
司空摘星诧异:“这是为什么?还有小浪花儿说的神秘人又是怎么回事?”
花满楼简单至极地把他和陆小凤探查三倾庄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凝声道:“我猜那神秘人是想把我们都拖在这里,好借机对付陆小凤。”
司空摘星听完之后,先是心里大骂陆小鸡处处惹是生非,麻烦不断,接着才赞同道:“你说得不错,我们要尽快出去和陆小鸡会和。”
随即他又颇为苦恼地问道:“可是我们该怎么见西门吹雪?”
的确,西门吹雪是个剑痴,而且还是个武功高绝的剑痴,打扰他练剑,和找死没有什么分别。
这里三人中,司空摘星和西门吹雪不对路,他们俩一个诚于偷,一个诚于剑,偷就算是侠义之偷,也难被正义之剑认可;琅华直接就是不认识西门吹雪;只有花满楼,因为陆小凤的关系和西门吹雪勉强能算上泛泛之交,可花满楼最不擅长做的事情就是不体贴的事情——打扰剑神悟剑,可不就是一件极为不体贴的事情!
若是直接闯进去,只怕不被剑意折磨死也会立马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若是站在外面直接和西门吹雪说陆小凤有危险急需帮忙,以西门吹雪的脾性恐怕也是无动于衷,顶多是练剑完毕为陆小凤报个仇。总而言之,只要西门吹雪悟剑其中,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打动他。
不过好主意没有,损主意倒是有一个,琅华提议说放一把火,让西门吹雪自己出来。
花满楼和司空摘星面面相觑,却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最终敲定。
只不过花满楼担心西门吹雪参悟剑法沉浸其中,若是放火烧屋难免有所误伤,所以三人合计之下改为烟熏。
于是,一个是独来独往的侠盗司空摘星,一个是富甲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还有一个有倾国倾城最倾人之誉的三倾庄镇庄绝色琅华,竟都用湿帕捂住口鼻,齐聚在了剑神西门吹雪的房前煽风、点火、放烟,只求一见。
姑且不说这法子到底是好是坏,但到底有用——不消片刻,西门吹雪推门缓步而出,白衣,乌鞘,面沉如冰。地宫里长明灯色幽黄,火堆处烟雾弥漫,可他一出现就携凛然肃杀之势,有如雪霁天晴、冰封千里,尽扫周遭一切浑浊与颓靡,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至黑至白,黑的是那造型奇古的乌鞘长剑,白的是他那纤尘不染的雪色长衣。
见到西门吹雪出来,司空摘星将一早准备在侧的水缸击碎,浇灭了火堆。
“理由。”干净利落的两个字,却仿佛卷着塞外的苦寒冷厉。
不得不说,这个损主意倒也是一个好主意,毕竟自己走出来的西门吹雪已然有了理智,没有直接拔剑。
花满楼心下一叹,越步而出,简洁利落地说道:“陆小凤有危险。”
西门吹雪沉默片刻,反问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琅华清清冷冷地回道。
西门吹雪看着她,冷冷道:“你不会武功?”
琅华一愣。
西门吹雪道:“既如此,我不杀你。”门前放火即为挑衅,可西门吹雪的剑绝不会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只对琅华说了两句话,没有拔剑,甚至连杀意都没有释放,可琅华偏偏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不禁心下暗叹江湖里对剑神西门吹雪的评价倒也没有夸大其词。
琅华眸光一转却道:“我若一直不学武功,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你门前点火?”
司空摘星瞠目结舌,花满楼摇头苦笑。
西门吹雪看着她,一字字道:“我不杀你,我杀花满楼。”
琅华三人集体哑然——西门吹雪不会杀花满楼,就如琅华不会再于剑神门前点火,以玩笑对玩笑,甚至还间接调侃了花满楼和琅华,这莫非是西门剑神独有的幽默感?
司空摘星看看琅华,又看看西门吹雪,忍不住脱口道:“你们俩该不会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琅华和西门吹雪分开来看,倒不觉怎么,但是放在一起,却都不可避免地感觉出这两个人的相像。一样的白衣黑发,一样的至简至极黑白分明,周身萦绕着一股透人的冷意,只不过西门吹雪的冷,更多的是来自他的杀意,他的孤高寂寞,而琅华的冷,来自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
司空摘星话一出口,其他三人都转头盯着他,花满楼还好,神色里只是有些好奇和探究,而琅华和西门吹雪,却都是觉得他在胡言乱语,那种带着冷意的注视,让司空摘星倍觉压力,讪讪一笑闭上了嘴。
西门吹雪不再废话,直入主题:“你们是要我去救陆小凤?”
花满楼道:“在救陆小凤之前,我们需要先出去。”
西门吹雪颔首:“我知道出路。”
司空摘星咋呼道:“你怎么会知道?”他实在想不出一代剑神四门吹雪弓背弯腰敲敲打打四处找寻机关暗道的样子。
西门吹雪看他一样,神情不改道:“别人告诉我的。”
这下子不禁司空摘星诧异,就连花满楼和琅华也好奇起来——什么样的人会对这地宫暗道如此清楚?又是什么样的人会将这个消息告诉西门吹雪?他和西门吹雪又是什么关系?
西门吹雪看出他们的疑惑,却不作回答:“我可以告诉你们出路,但是我不会出去。”
“随我来。”说着,他率先转身走进室内。
进了室内,众人倒是明白了西门吹雪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不肯离去了。只怕任何一个剑痴到了这里都会不舍离去。
屋子里布置极为简单,只中央一个蒲团,却是连床和桌椅都没有。然后就是四周墙壁上挂了密密麻麻的字幅,这些字幅纸张大小不一,字迹丰富走势各个不同,看得出都是出自不同的人,但无论哪一幅,都带着一股凛然和穿透力的剑意,不管字迹如何,这每一幅字的主人都必然是一个用剑高手,都有着自己对剑道的独特理解。
西门吹雪置身其间,就如同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浩大而又庞杂的剑术武林中,去其槽粕,取其精华,再推陈出新,形成自己的剑。
以西门吹雪的境界,他可以轻易压服这些剑意,却没有办法让万剑伏法自己屈服,所以,他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参剑,一旦功成,就是一剑飞来天下臣,那个时候的西门吹雪于剑道上必然更上一层楼。只不过这个过程也是万分危险的,一旦意念不坚,就有可能万剑压身,殒身其中。
司空摘星和琅华都不精于剑道,所以进了屋子后虽然心有所感,但都影响不深,而花满楼看不见,只是察觉到屋子里横陈的剑意。
西门吹雪在屋内一处墙面上敲敲打打,只见地面上石板一滑,露出一条地下通道来。
司空摘星不禁苦叫:“竟然是向下的通道!这地宫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琅华却是若有所思地问道:“西门庄主不离开这里可是因为四周的剑意之字?”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不作回答,算是默认。
琅华又继续问道:“那为何不将这些字摘走出去再参研?”
西门吹雪难得解释道:“这些字是按一定方位阵法摆开来的,重置一回,会让剑意杂驳。”
琅华闻言,心下又些遗憾。毕竟这一路深入地宫,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三人,她自己丝毫武功不会,大哥又只是专精易容与轻功,所以一旦有所冲突,只能指望花满楼。若是西门吹雪能一路跟随,虽然他这个人冷了些不好相处了些,但到底能为她家花满楼减轻些负担啊。
她情不自禁地看看花满楼,心里又愤愤不平起来——大哥来这里可以说是为了完善偷盗的技艺,西门吹雪来这里是为了磨练他的剑道,陆小凤一路东去虽然危机四伏,但到底是他自己找的麻烦,说不定还享受其中,只有花满楼,这个本该呆在百花楼里莳花弄草过得如同化外神仙的人,却被迫卷入江湖这些永无止境的纷纷扰扰中,过得好不安生。
她心中郁郁,连带着周身气息也不稳起来,这种变化微不可查,但是绝瞒不过对周遭气息变化最为敏感的花满楼。
所以花满楼牵起她的手,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
琅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直接对他说她怜惜他一个瞎子还要在江湖上漂泊受诸多苦吧,所以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没事,我们走吧。”
一旁的司空摘星酸溜溜道:“我说你们小俩口,可真是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
花满楼心知琅华没有说实话,当下也不好再追问,只对西门吹雪道:“如此,西门庄主,就此告辞。”
西门吹雪立在原地没有说话,面容冷峻有如一尊精琢细磨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