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段:命运 辗转(1 / 1)
万里无云,天气甚佳,太阳将温暖毫不吝啬的洒在帝国的每个角落,帝王带着决尘,田毅,庄木川和几名特级侍兵来到落羿的坟前。自落羿过逝后便一直在下雪,这还是第一次出太阳。厚厚的积雪被太阳照得银光闪闪,甚至有点刺目。
帝王抬起手,抚去墓碑上的雪,此时的他不再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帝王了,他是一个父亲,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孩子,父王曾许诺,一定要找出那个人为你报仇。吾儿保佑,让父王找到了,现在父王将他带到你身边父王要当着你的面给你一个交代。”
庄木川惊讶的看看左右,决尘也抬起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容看了一眼帝王。“决尘,父王记得你曾说过要手刃害死你王兄的人,现在父王给你这个机会,那人现在就在这里。”
“父王的意思是?”决尘不解的看着帝王。而帝王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庄将军,这些年你也为帝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朕也自认没有亏待过庄将军。”帝王转过身面对着庄木川。“庄将军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嘛?”
“陛下您是在怀疑臣?”庄木川问。
“不是怀疑,是肯定。”田毅将那枚飞镖递于庄木川。“庄将军对这镖上的香闻不陌吧。”
“田将军就是凭这雾梦子花的香味来断定我就是那奸细嘛。”庄木川接过飞镖闻了闻皱着眉说。
“所有人都知道庄夫人是炎国人,而这雾梦子花也只是炎国才有。”田毅顿了顿又道。“素闻庄将军甚爱家妻,为夫人建了一座室内花园,而里面种全是夫人最爱的雾梦子花,而整个帝国怕是只有庄将军一家有这花了。这雾梦子花在炎国多做香包,花朵极小,但花瓣却很厚花粉也极重,只要轻轻碰一下,这花粉就会沾上身,而这香味也很难除去。”
“这镖也有可能是炎国人留下的呢?”庄木川极力否认。
“当然,还不止这些。”田毅又看了一眼帝王和依旧漠然的决尘。“如果我没有记错,莫云是庄将军给引见的吧?军营失火时,也只有庄将军和莫云是在火被扑灭后才出现。还有,莫云最后看庄将军的眼神,那种深情中的悲伤。最重要的是……庄将军的父亲因贪污受贿被陛下去了官职,从而忧郁而终,庄将军这计划怕是很久了吧。”
庄木川转过身单膝跪在帝王面前。“家父的确是因此事而过逝的,可是臣一直认为那是家父的错怪不得陛下,也从未有过为家父报仇想法……”
庄木川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从他的背后穿过一接长戟,庄木川底着头看着那半截从自己身体里穿过的戟,血顺着戟头向下滴,他没有回头看那个人是谁,他也没有力气回头了,但他在倒地前清楚的听到那个冷冷的声音说。“一切和王兄的死有关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血染红了雪,雪淡化了血。
是夜。
自莫云死后,帝王也曾派过好几个侍女做决尘的贴身丫头,却都被他一一回绝了。现在他已熟练掌握了如何自行推动轮椅。
今夜的月亮很亮很圆,满天星斗,看样子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玉雨宫后的梨园里又响起了那首《陌梨殇》,这声音似乎好久都没有响起过了。还是那样的好听,细细听来那份悲泣却又更浓了,更胜得司马蓉。
今夜无风却还是那么冷,再过几天就是十一月了,都下过一场大雪了。
月虽亮却不敌一袭白衣的决尘。
仿佛这个人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承载了千百年寂寞与思念然后又一不小心来到这人间的一抹孤魂。他的萧声像是从心底最深处的鸿沟里发来的悲鸣。然而这也只能将他的悲怆的范畴扩大再扩大,就像他身下的已渐淡的积雪一样,就像他顶上已灰暗的苍穹一样,看不到边际。
明年梨花再开的时候,王兄是否会回来。将玉箫放置腿上,决尘抬起头望着那轮皓月。“以前王兄总是爱到我这玉雨宫来,他说到了这里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不知道王兄以后有烦心事,还会不会到玉雨宫来。”说到最后声音也哑了,泣声也越来越明显了。
“别说了,别说了,太子生前最疼的就是二王子了,若是让太子在天之灵看到了,会有多伤心啊。”静妃上前,蹲下来。
多久了,静妃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决尘的笑了,亦或是真正的笑,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去征战之前?残了双腿后?或是……落羿死前?记忆似乎都已经模糊了,可是那张笑靥如星的面容再也回不来了。最近多少个夜里她都会梦到与决尘第一次见面时,他柔和的笑,一双眸子将一斗星辰都比了下去。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因为自决尘正真的笑颜消失后她便开始去怀念了,很努力的怀念。
“可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王兄了。”决尘激动的抱住了静妃。静妃先是一愣,然后也抱住了他,轻轻的拍着决尘的背,也不禁湿了眼眶。“王兄死了,为什么,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说走了就走了,为什么不是我是王兄……”决尘哭泣着,像个无助的小孩,这也是他第一次在除落羿之外的人面前这般狼狈脆弱。
两人就这样一直相拥着。
多想时间就这样的定格下来,不再去管什么身份,亦不再去问谁的生死,就这样一直相拥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静妃猛的推开决尘站了起 ,眼角还挂着泪的决尘茫然的看着静妃。只听静妃颤抖着声音道。“陛……陛下……”决尘也惊讶的回过头。
“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丧子之痛后,帝王没有了以前的镇定自若,迎头问道。
两个都低头没有说话。“哈哈哈,真是朕的好儿子,好妃子啊,哈哈”
静妃“噗咚”一声跪了下来。
“哼,你已是朕的妃子,又怎么能爱上别的男子……还是朕的儿子。”帝王气愤的说。
“父王,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决尘轻轻道来,将放在帝王身上的视线又投向了静妃。
听到决尘这样一说,帝王和静妃皆愣住了。前者是没有想到决尘竟会如此胆大,当着他的面说爱他的妃子,然而他是他的儿子,不是别人。后者是没有想到决尘竟也是如此的爱着自己。
“真心相爱?哼,你能给她什么?若是你行动正常的话朕也许还会吧王位传于你,可是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身,你让朕怎么放心把国家交与你这样一个废人,一个废人又凭什么去说真心相爱,何来的资格。再说了昌平是朕的妃子,你却朕的……是帝国的二王子,你们这是乱伦是不耻。”
帝国的二王子,终于你还是不想承认我这个儿子。也罢也罢,这些年我也习惯了,只是现在又多了个乱伦不耻罢了。这人的心一旦麻木了,就什么事都不想去计较了,你骂就骂吧,这些年不也都习惯了,也可以说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决尘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真的没有在意过吗?
帝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了这般羞辱决尘的话,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可话都说出口了,又怎么能改口呢,本来就是他们对不起他在先。
决尘颤抖的双手紧握着玉箫,面容却异常平静。“儿臣自知是个废人,也就没有多奢求什么,一切听从父王安排。”
“知道就好。”看到决尘这般模样,帝王反正不知道说什么了,又转过头对跪在地上的静妃说。
“你是夏国的公主,你也知道自己是为何嫁于我帝国,希望你别做让两国都后悔的事。”
“是,陛下。”
“从今而后,你不许再踏出这玉雨宫半步,而你也不许再离开若尚宫半步。”帝王又看了一眼静妃。大步离去。静妃不舍的看着决尘。而后站起身来跟着帝王离开了梨园。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决尘望着静妃离去的背影,平静的面容划过一丝哀伤,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待到佳人消失后,决尘推动着双轮亦离开了梨园。
这个夜晚他连生命中最后一丝的父爱也失去了——可能是同情吧。当父王用怔怒和睥睨的眼神看他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当父王用废人这个词来刺伤他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当父王转过他那已不再刚强坚毅的身躯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
但他不在乎。
真的,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了。
若尚宫。
帝王将静妃重重的摔在床上,毫不温柔的欺上她的身,将其压在床上,亲吻着静妃。不去理会身下人儿的反抗,央求。直到静妃说。“我不是,不是昌平公主。”
帝王停下动作抬起头,但没有起身的样子,眯着眼睛看着静妃,泪水不停的向下滚,脸颊上还有自己刚刚的吻痕。“哼,你认为这样就能骗过朕吗?这样朕就会放过你吗?朕告诉你,你和决尘不会在一起的,你是朕的人永远都是……”说着再次吻下去,似乎比刚刚更用力了,手慢慢的移到腰间,轻轻一拉,锦衣外袍便散开了。
她当他是什么人了,他何时顺从过一个妃子,独独是她,然而她却伤他至深。你不是公主?纵使你不是公主我也不在乎,我爱的是你,不是公主的名号。
“真的,陛下……我不是,我不是公主……求求陛下……放开我……”可是任她怎么哀求,怎么哭泣,帝王都没有停下来,直到她渐渐累了,她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朦胧中她似乎听到帝王温柔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浅浅泣声。“他就是你不让朕亲近的原因吗?若他不是朕的儿子,朕可以放你自由,给你幸福,可他偏偏就是朕的儿子了,你们这样让朕日后如何做人。”
静妃醒来时,帝王已经离开了,人不在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被子里□□的自己,触目惊心的吻痕和酸痛无力的身体。虽然自己刚刚已经没有了意识,但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没有哭了,呆呆的看着上方,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
决尘,若有来世,纵是盼过每一场花开,我都会等着你,纵是跃过每一片梨林,我也要找到你。可否?
今生……我已如此了……
十一月底,炎、武两国突袭帝国边镜,驻扎在帝国边境的军队伤亡惨重,无奈退军三百米。帝王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又闻此消息,大怒,派五万大军前去支援。
又到三月花开时,短短四个月多,帝国兵败连连,炎、武两国直逼帝国国都——洛安城,城中百姓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帝王正在与几位大臣商谈军事,眼看炎、武两国就快攻进国都,形势对帝国很是不利。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秉陛下,夏王求见。”
夏王,他怎么会来,。帝王看了眼大臣们开口道。“宣。你们先下去吧。”
大臣们刚刚退下,夏王就进来了,曾与夏王有这几面,最后一次大概是六年前吧。帝王看着英武的夏王,再看看自己,年纪大不了几岁,却比他要苍老很多。近日来伤心扰心之事太多,太子离世,深信的将军竟是奸细,自己的妃子与自己的儿子之间竟有情丝,还有……数月来的兵败。
“未经通知突然来访,还望帝王见谅。”夏王作辑。
“夏王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帝王伸手示请。“夏王此次来访是为何事?”
“帝国……兵败的事朕也知晓了。这些年我夏国多亏了帝王的庇佑才会走到现在,虽然我夏国势力孱弱,但朕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愿派我夏国的精兵来帝,助帝国渡过此次难关。”夏王大义凛然的说。
“夏王可否想清楚了?如果……那对夏国可很是不利的。”帝王虽然表现的不明显,要心里却不甚高兴。
“如果没有想好,朕又怎么会亲自赶过来。恕朕说句自私的话,小女昌平已是帝国的妃子了,朕不作他想,也得想想自己的女儿吧?”说起公主时,夏国表现的很是心虚。但此时帝王的心然已完全不在此事上了。
“好,那就有劳夏兄你的在帮助了。”
次日夜晚。
炎、武两国就要打进国都了,虽有了夏国的支援但却仍无几分胜算。帝王来到落羿的太子殿,太子殿里有几个侍女正在打扫,帝王让她们先下去了。环视了一下太子殿,仿佛每个角落都有落羿的身影,帝王来到床边,脱了鞋子睡在了落羿的床上,双鬓的白霜更重了。
帝王闭着眼睛假寐,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王儿啊,这国家父王怕是守不住了,父王不怕死,只是对不起百姓,对不起祖宗的啊。”说着竟流出了眼泪。“要是你还在,多好啊。”
帝王反了个身,侧身面向外。手似乎压到了什么,掀开床单来看是一方锦丝黄布,叠的很整齐,帝王打开布,上面有字。这是落羿的笔迹,帝王先是疑惑,再是惊讶,气愤,最后是悲伤,然后竟大哭了起来。“苍天啊!原来这都是我造的孽。”没有用“朕”,在苍天的前面谁又是朕,谁不是凭其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