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1 / 1）
妈妈把客房收拾的一尘不染，窗帘、被套全换成新的。交待完苏荷后就和爸爸回自己房间休息，苏荷感叹真是岁月不饶人。从前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总经不住睡梦的诱惑，在硬撑过十二点后就窝在他们怀里不情愿的睡着。现在却换成他们早早抵不过年纪的疲劳，心肝情愿的去睡觉。
放完烟花回来，苏荷和顾小磊又重新站在阳台上看了好一会烟火。漫天的花朵忽明忽暗，勾勒着两人的脸庞，苏荷看着顾小磊，他有一双斜入鬓间的眼睛，笔直的鼻梁，连那鼻尖的曲线都恰到好处，薄唇微翘，听说这样的男子很得女子青睐，想必是真的。苏荷想起了萧凊哲，他没有斜入鬓间的眼睛，可有一双亮如星子的深眸，同样拥有笔直鼻梁和薄唇，论样貌怕是顾小磊更甚一筹，可不知为什么萧凊哲就可以住进她心里，大概就是那一双眼睛吧，亮如星子，苏荷喜欢萧凊哲看她时的眼睛，像是从前程进楷看她的一样。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了这些？苏荷把目光飘向了远处的夜空。
“在想什么呢？”顾小磊问。
“没想什么，就是想着还不想睡觉。”
顾小磊轻笑：“接下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节目了，你跟我说说你们家亲戚吧。”
苏荷想了想，自己没有七大姑八大姨，所以爸妈会答应她带陌生人回来过年：“我爷爷奶奶今年在我叔叔家过年，平时他们两老自己过日子。我还有一个阿姨，她每年都会陪着我姥姥过。过了初一，我们家就开始走亲戚，分别去给爷爷奶奶姥姥拜年。”
“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他们了？”
苏荷睨了他一眼，说：“还好见不着，要不碰上像我姥姥那样的话唠逮到你，非得跟你说上个三天三夜还不罢休。”
“我听着还不错。”
“不错？带你回来过年算是我的大忌了。你自己想想我要牺牲多少健康的细胞来对付左邻右舍，对付庞大的亲戚群队？”
顾小磊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是问：“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苏荷没多想这样的问题，只知道自己是鼓起勇气才下了这样一个决定，是可怜他才下的决定，或许不应该可怜他。最后顾小磊只是笑着说，可怜才会有人爱。
初一，依然是在鞭炮声、海吃海喝中度过，不过多了一项节目——赌博。关牌这种玩法最简单也是最难的，苏荷计量着自己的赌技太次，手里捏着昨天从顾小磊那讹来的两百块钱，叫嚷着赌小的。最后在顾小磊和爸爸的谦让下终于赢到了五百块钱，其实中间还夹杂着她的耍赖。
新年气氛大张旗鼓的来，又了无生息的过去。
苏荷怎么也想不通叔叔的厂子就那样的垮掉，说没就没了。早就打过预防针，可她心总存侥幸，说结束就应该结束了，怎么就不肯放过呢？不敢回家，只能逃避。
那天看萧凊哲直接来书店找她，说出他将要做的豪言壮举，把她吓了一大跳。
他说：“苏荷，我不能没有你。我妈就我一个儿子，也不可能没有我。你的事全都是因我而起，你什么都别管，都让它冲着我来，不信就这样眼睁睁的把她这个儿子整死!”
苏荷看着前面语无伦次的他，突然觉得心痛。平时穿在身上的衣服空了不少，整个人像是掉在了里面，嘴巴干裂的厉害，在说话间把那些口子炸开了些，渗出血来。胡子刚刮过留下那细细的一层青痕。头发长了好些，很整洁，可能是来找她之前打理过。没见过这样的他，修过边幅，可里外全然不搭，还不如不修。话里的意思没来得及细想：“何必再和你妈闹下去，从前没我不是照样活的很好？只要你暂且把我们放下，或许你妈慢慢就想通了放了我们。”
“我等不了那么久，不想没完没了温和的和她耗下去。”他话锋陡然一转，“我的生活里从来就有你，以前我活的不好，现在也一样，没有你我活的更不好，还不如死了！”
生活里没了谁都能活，除非自己不想活下去。苏荷的分贝高过他的：“那你回去好好待见你那位妈，浪费时间跑我这里对我说这些有用吗？只要你别来搅乱我的生活，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活的很好！现在的社会离了谁都死不了！”
是死不了，他的那句“我的生活里从来有你”，让她想起了程进楷。将来的日子里没有程进楷，没有他，可她就是还不想死。
萧凊哲见她气急的样子想搂她入怀，伸出的手臂被她“啪”的一下打掉，生生地甩向身后又耷拉了下来。
她平静的说：“你回去吧，没意思闹下去。我很累，但是还有许多事等着去做，以后最好不要来找我。”
他怔了半晌：“只要我把事情都解决了，是不是就可以来找你？”
她也怔了半晌，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低到尘埃里就可以开出花，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让花开？极厌恶的搪塞：“你能解决早解决了，何必要等到今日。”语气是她极厌恶的，转身离开。
苏荷不知道萧凊哲是什么时候走的，一直背对着他翻弄着那些无用的书籍，不想看他现在的样子，也不想自己就那样面对着他。
后来慢慢听说隶属凌云集团的丽金酒店脱离了凌云集团，股权收购上出了岔子，矛头直指母公司恶意收购股权导致子公司股民的不满，联民抗议，顺利的脱离了凌云集团。萧凊哲似乎把他手头上的权利基本撂在一边，只顾玩乐。孙秀玫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再次出山接过儿子手中的担子。
接着听说白茹卉回来，几个月来萧凊哲身边总是少不了白茹卉的身影。因为白茹卉离过婚，还有个儿子，媒体报纸再次把焦点对准在他们身上，挖尽他们早年的种种，这个过程中自然会提到苏荷。
再接着就是苏荷听到了叔叔工厂倒闭的消息，翻天覆地的消息都经不住这个消息。最怕的就是这个，居然来的这么突然，不能怪叔叔之前都没告诉她要倒闭的迹象，其实长痛不如短痛来的痛快。还是怕，怕接下来……
又到了春意盎然的季节，春来江水绿如蓝，苏荷喜欢绿色，可在这个时节怎么也喜欢不起来。跟好娟打过招呼，早早开车回家。
小区里虽没有什么百鸟争鸣，可唏唏咻咻的煞是好听；绿上枝头，枝尖那一段嫩绿绿的仿佛能滴出油来。
苏荷在自家那幢楼下驻足看了片刻就伸手往门上按密码，密码还没按完只见门“啪”的一下开掉，里面的人推门而出，急促的样子使苏荷不得不忙往后退了退。一个带鸭舌帽的女孩在经过苏荷身边时更将那鸭舌帽沿压低了点，虽没瞧清楚脸可看那身量一定是个女孩。没多想苏荷伸手拉住即将关掉的门，走了进去。
迈入电梯的苏荷想起今天的信箱没开，于是掏出钥匙开了信箱。望着里面的信箱，有种异样的陌生感，联想起刚才带鸭舌帽的女孩，把里面的东西迅速取出来，除了平时订的杂志还多了个牛皮纸袋，又是牛皮纸袋，很快又想起前年那个遗忘掉的牛皮纸袋，心猛然收紧。
苏荷看着那满满一袋子的照片，觉得好无力。照片全部散落在几案上，上头都是萧凊哲和白茹卉出现在各类场合的抓拍，每个角度都诠释着各种亲密。仔细看了日期，几年前占了大部分，近期的也不少。她想干什么？又何必呢？还不如把刀架到脖子上来个玉石俱焚，这样的日子让人厌烦，看似平静的水面低下却暗潮涌动，苏荷就是那个还在潮涌里打转的人，浮不出水面又冲不走。
收拾起照片装回那个牛皮纸袋，重新拿出那之前的牛皮纸袋没打开，两个叠一起甩在了沙发上。人也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铃声大作，苏荷懒得理，响了一遍又一遍，烦的苏荷直接把手伸进包里撬开后盖，挖了电池。想了下，直接过去把家里的座机线也给拔了。什么事需要交代这样清楚？自己不是明白了吗？非得多此一举。
靠着沙发不知是清醒还是睡着。
恍惚中听见门铃声与敲门声，缓缓闭了闭眼，盯着客厅上头那一圈灯带，怎么看都见不着里面的灯，只有开了开关才能看见透出来橙色的光。
敲门声变成拍门声，夹杂的好友好娟的叫喊声，似乎旁边还有个人在低低地说着。
“我在呢！”苏荷竭尽全力喊。
拍门声、叫喊声戛然而止。
叹一口气，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好娟、顾小磊都在，今天怎么会这样热闹，图个安静都不行。
苏荷调笑着：“进来吧。两个人同时找我，什么事？”
顾小磊与好娟面面相觑。好一会顾小磊才开口：“苏荷，你小姨她在医院。”
苏荷不敢相信，猛一转身死死的盯住顾小磊，又看了一眼好娟，直接冲下楼。顾小磊追了上来，冲着身后还在屋子里的好娟喊：“你收拾东西迟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