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生如斯,浮生如是(1 / 1)
一瞬间,展翎想通了好多好多。
我不悲伤,因为有些往事,有些疼痛在回忆里生了根,发了芽,开出朵朵浅蓝色的喇叭花,歌唱着幸福的过往,甜蜜而忧伤。
眼泪,有什么用?
如果泪汇成海,能换回自己的命,谁不情愿?
窗外,那些健壮挺拔的橘子树木,张牙舞爪,枝柯纵横,凭借着原始的力量疯狂地生长着,拥挤,挤压,像幽灵一样探头探脑。
什么时候连橘子树也这样诡异?
曾经虚无的时光杀死了太多横七竖八的青春,而我现在才真正开始享受我的青春,真正意义上的青春,一个没有他的青春。
十月,初秋的寒意渐渐刺入人的肌骨。
展翎也在纯白衬衫外加了一件藏青色线衫。微卷的长发与齐眉的刘海,加上一副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典型一娴静女子。
展翎一双明媚的琉璃眸瞳,却变得更加的清冷,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事,也没有太多值得自己动容的事。
可是嘴角的笑容却是始终都挂在脸上,不为别的,就只想单纯的过好今后的每一天。
展翎背着背包来到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言辰与段凛奕。
展翎明显看到他们眼里的担忧在沉浮。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不是吗?
“早上好!”展翎扯开笑容,眼角弯弯。
“嗯。”言辰依旧淡漠的很。
反倒是段凛奕坐不住了,一倾身子,附在展翎耳边说:“说说看呢,身体还好吧。可把我们给吓着了呢!”
“哦对了,凌逍怎么不在啊?出了这么大事了。”段凛奕不知死活地又补上了一句。
言辰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推了一下段凛奕,冰冷的眼神瞥了过去。
段凛奕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又犯错误了,这张万恶的嘴啊,除了吃就没给他惹过好事。
展翎睁着明亮的眼,一脸无害地说:“凌逍,是 谁?我认识吗?是不是我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啊?”
这下,又轮到段凛奕糊涂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展翎,失忆了?这么狗血,不会吧。
段凛奕睁着迷糊的眼望向言辰,希望他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言辰耸了耸肩,示意他也不太确定。
展翎望着他们两个人间的互动,也确定自己好像是忘记一个很重要的人了。难道是那个搬走的房客?
我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吗?
为什么自己想要忘记?
啊,真是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我展翎的人生难道还需要一个男人来维系吗?真是可笑,我会缺男人?别开国际玩笑了。
“别说了喂,我现在只想好好生活,别净给我添乱。”
这时,他们俩都适时地闭上了嘴。
展翎安静地上课,做笔记,做作业,生活有规律地可怕,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心,好像都不知道剧烈跳动是什么感觉?
展翎在把自己先前过于起伏的生活冲淡,用秋的瑟与清冲淡一个女子的生活。
女子只有知道一滴眼泪掉入江海里,才会懂得淡而不化的心情。
展翎静静地喝着茉莉清茶,有着茉莉的淡淡余香与清茶的微涩,洗净自己一生浮华,使心沉淀。
聚散离合,安之若素。
生活太过寂静,寂静浓到如酒,令人微醺。
连那秋风都显得太过张扬,呼啸着吹过人的肩头,搜索着每个人内心的灯盏。
展翎静静望着暗夜,躲在窗帘之下。
C城,不大,但也不小,足够容得下展翎这样微小的人物。
展翎看见这个城市的肌骨,妖娆生姿,不谙俗事。
可是展翎终究不适合这个城市。最起码,在这个没有他的城市,她始终是个格格不入的人,一个脑子里多了点东西的人。
最近,视线愈来愈模糊了,连带上800度的深度眼镜都无法阻止自己眼睛的退化。这个世界太过模糊,色彩永远像是打翻了调色盘,在水的调和下晕开了色彩。
那样大片大片的颜色,那样耀眼。
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像没有脸的生物,那样惨黄的肤色干巴巴地晕在脸上,都没有五官可以辨别。
而且,展翎发现她开始忘记她的回忆了。
那些错综复杂的脑神经编织成繁密的线网,做好随时掠取回忆的准备。
不管是小时候的伤痛,还是曾经的欢乐;那样憎恨的人,那样重视的人,那样心疼的人,为什么一切都在远离她?
展翎觉得自己身处一片雪白的高原上,雾霭四伏,寂静无人。那些所有归属她的快乐的不快乐的回忆,都属于她的回忆,在她身后渐行渐远。展翎想抓都抓不住。
生命逝去如斯啊!
没想到我展翎也会折服在生命之巅上。
是啊,我承认我是个胆小的人,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害怕死亡,我不愿结束我刚刚开始的美好生活。我确实是那么的渺小,渺小的我又怎么能抵抗地过死亡的恶魔之手呢?
于是,眼泪像落在树上的雨,在树叶上汇聚又分开,流经处只余下如新翠色与清晰脉络。
展翎始终没有和言辰说过关于她的任何情况。
展翎努力睁着已经够大的眼,想要努力地看清言辰的脸。
那样令人深刻的眉目,那样令人沉溺的琥珀瞳孔,那样薄如蝉翼的唇瓣,都是展翎想用尽一生去铭记的记忆。我要努力地努力地记住这张令人心碎的脸庞,那是自己一生刻入骨髓都要记住的人。
展翎不是白痴,更不是神经大条的人,她清明地知道谁对她好,好得过了头。
是谁在她脸色惨白,病疾初发时给予自己的一片薄荷叶,那样干净的味道是专属于他的味道;是谁在她身受周遭语言毒荼时,用有力的双臂将自己拉回现实;是谁在她住院时,细心呵护;是谁每天在微凉的夜,紧紧追随自己回家的脚步,那样不易发现的距离,那样不言语的他,都深深地让人铭记着他的好,他的一切。
曾几何时,自己身边有了这样一位人;曾几何时,自己的身边竟然只有他这样一个人;曾几何时,自己的身边竟换了一个他?
哦,对了,我的身边不还有个他吗?
段凛奕,我后面座位的阳光男孩,七分无赖,三分尊贵。
每天清早,总是一个大大的微笑加上调侃:“Hello!美女,有没有想你老板啊?”
我则是无奈地回复道:“当然想了啊。可是,老板,已经早上了诶!”
言辰在一旁看着我们之间的斗嘴,也着实无奈,不过看着我们这样和谐地相处,却着实感到十分安心,没由来地感到那么幸福,宁静地幸福。
生活,就这样,不尝是种幸福。
可生活真的这么幸福吗?
我的不幸会不会成为你们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