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影子爱人(1 / 1)
时针已指向了八点,可是展翎终是没有来到学校。
言辰望着身边空落落的座位,不安愈聚愈烈。
言辰陡然起身,不顾老师同学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出教室。手中快速播着展翎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长久的滴嘟声,到最后只剩下那该死的永远不变的女声。
言辰的脸紧绷,那焦灼的神情打破了他一贯的清冷。
段凛奕亦在言辰出去后,冲了出来。
“打不通吗?去她家看看吧,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恩。”
他们一路向展翎家中奔去。
走出校门,他们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展翎家住哪啊。
言辰却十分镇定地向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十分简单得知道了地址。
刚到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回应。
言辰从窗户口向里面张望,终是发现了卧倒在地的展翎。
于是,言辰不顾一切猛烈撞着窗,翻窗而入。
冲到展翎面前,抱起展翎,呼喊着段凛奕:“快,打120!赶紧开门!”
折腾了半天,展翎已经被安置在了加护病房里,暂且情况为稳定性心绞痛,但必须留院观察,否则极有可能病情加重,导致由稳定性心绞痛变成不稳定性心绞痛。
言辰站在门外,透过玻璃望见展翎那柔弱不堪的样子,心中甚是着急。却也十分无奈,对凌逍更是深深的怨恨,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展翎,她晕倒在地,他竟然连人影都不在?他就是这样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的?
不!不可能了!他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从现在开始,展翎,由我守护!
言辰说得那样坚定无疑!
可却不知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对她的守护,还是对自己的监禁!
看着向这边慌然奔来的中年男女,言辰肯定这就是展翎的父母了。
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处理其他的事了。言辰留下段凛奕与展翎父母交涉,毕竟他与他们更谈得来。
自己似乎没有那么清晰的立场在那。
言辰请了位装玻璃的师傅,将展翎家那块撞破的窗户重新安上玻璃。
言辰站在房中,静静打量着室内。一如想像中那样温馨,美好。可却不是属于他。
可自己不是早应该适应了吗?不要奢望那太过美好的,因为那终归不是属于自己的,不论本是自己的,或本就不是自己的,到最后却都不是自己的。
可自己都已经放弃了那么多,就将这唯一的一个留给我,好不好?
我真的不贪,我只是想要这唯一的一个罢了,就只有一个,你总该给我的,是吧,凌逍!
回过神之后,言辰陡然发现那茶几上的水果篮下浅浅得压着一个东西。
好奇心驱使言辰缓缓走去,抽出那张纸。
言辰望着那张纸,神色骤变。
琥珀般的眼,第一次出现了闪烁。
他终究还是行动了,为了展翎!
他竟为了展翎做到了这样!
我终是败给了他,因为我连那样想的勇气都没有。
难道我又该放手了吗?
可是我才刚刚立下我*的诺言!
呵呵,想来还真是可笑。我的诺言竟也这样不堪一击,真是讽刺。
放手到底有多难?
言辰死死地攒紧了自己的拳头,狠狠地垂向茶几。
不顾早已血流如注的双手,只是狠狠地将心中的所有不快发泄出来!
确终是恨自己的卑微,自己到底都是懦弱的!
言辰知道他终于彻彻底底地败在了凌逍手里。言辰抬头望向太阳,日光透过灰尘和冰冷的介质毫不留情地打进瞳孔,遗下满目的疼痛。
言辰知道他虽然失败了,但他这次绝不会违背诺言,展翎,你今后的岁月请由我来守护。让我成为你的影子,形影相吊。
凌逍,我答应你,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会替你好好守护我们的琉璃,亲爱的哥哥。
言辰将纸张收放进口袋,便又回到了医院,手里还拎着刚买的皮蛋瘦肉粥。他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不想展翎看出自己的异样。
他推门而进,看见展翎倚窗而立。
他缓慢地走近,一同望着窗外。
夕阳落在了树上,树便成了被加冕的国王站在小道旁,傲视着他的天下。可是夕阳慢慢地隐去,树的华服被无情地褪去,如一位被打败的国王,伫立在荒烟蔓草的宫殿中,任凭风吹过他的脸庞,悲伤而苍凉。
言辰觉得这不就是他吗?不,不是他!他连国王都没当过,他只是国王手下的一个卑微的王子罢了,一个*控的傀儡。
这时,展翎才看到言辰已站在了自己的旁边。
展翎便没有觉得有多惊讶。
现在其实也没有什么能真正使展翎波动的了。
“伯父伯母在哪啊,出去买东西了吗?我还擅自带来了粥呢!”言辰说道。
“不,我让他们回去了。我们之间不适合这么温情,我要不起。”展翎说得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诉说一个无关自己的小事。
言辰闪过一次震惊,但转瞬即逝,掩下了自己的神情。
这样的展翎是他所不认识的,既不是快乐的,也不是忧伤的,而是毫无感情的,漠然的。既不拒人于外,也不揽人入怀。
原来,凌逍的离开对她影响这么大,竟将她变成这样,还是她本就是这样?我对她真的了解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和她隔了那么深的沟壑,是我怎么也跨越不过的距离。
可是不要紧,不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守护你,那是我的信念。
“喝粥吧,都快凉了。”
“哦。”
展翎缓缓踱过来,机械地喝着粥。
言辰看在眼里,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喘息不得。
我真的宁愿她哭出来,也不愿她现在这样魂不守舍。
可就在言辰伤感时,展翎缓缓说道:“放心吧,我很好,我还不至于少了个房客,就这样失魂落魄。我只是想通了很多,很多。”
真的只是房客吗?在我面前又何必自欺欺人。
言辰不愿拆穿她的谎言,这样也挺好,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吗?
那凌逍的离去又有什么价值呢?
他真的那么坚信他们之间的爱敌得过时间的磨蚀吗?
可是,不论怎样,自己都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言辰无声苦笑。
影子向北,灵魂向南。
展翎,我们终究无缘执手一生。
而我,注定做你向日葵花杆背后的阴影,无人理会。
展翎望着一脸苦涩的言辰开门出去,心终于落地了。
记忆像是漫天飞舞的棉絮一样填满了展翎全部思绪,回忆倒带般在面前浮出一帧帧画面。
展翎醒来,走到办公室询问自己的情况。
她不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医生说:“其实你除了有轻微的心绞痛外,其实还有一些隐患。因为刚送进来时进行了全身的身体检查,在脑子里发现有肿块,不大,但是里视神经与一些神经中枢十分接近。现在还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如若放任其继续生长,可能会导致失明和一些记忆的损害。我们建议是尽早进行手术,虽然风险是有的,但我院神外科是全国著名的,将会由院长,教授一起制定方案实施的,并不需要太多的思想负担。和家长好好商量吧。”
展翎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抽光了血般,没有任何思绪。所有的言语凝聚成一个铁球,像整个世界翻转过来砸在了她心上。
展翎如一个失魂的娃娃僵直地回到了病房。用各种尖酸刻薄冷漠的话语将父母击退回了家。他们能为我做什么?
脑瘤诶,不是普通的手术,动一次刀就是几万的费用。他们怎么能承担得起呢?况且不是说不再与他们相关吗?又何必牵连不相干的人。就算我死了,他们不还有个女儿吗?他们捧在手心里供养的女儿啊。少我一个,他们不会在乎吧,还省了他们好多费用呢。虽然我一直没花他们多少钱。
展翎极尽残忍地想着。可还是止不住满溢眼眶的泪水,那悲伤一瞬间被扯起,便无尽地泛滥。能不能让我放任一回,让我不再做那个坚强快乐的展翎,能不能让我放肆地不计形象地大哭一场?
展翎单薄的身子蜷缩在窗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泪水的咸涩与血水的腥甜参杂在一起,百感交集。
思绪拨正,展翎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明,只是少了焦距,变得有些暗淡。
展翎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是还小嘛,或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呢,这医院啊,就是喜欢夸大事实。
展翎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可是生活还是得继续过下去,不是吗?
展翎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自己办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家。
刚一打开门,一如既往的清冷,好像少了点什么,可却不知道究竟少了什么?
哦,我记得之前有个很嚣张的房客,好像搬走了诶,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展翎不知道是真不记得他,还是故意装作不记得他,可是她真的有意无意地在忘记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必须忘记的人。
啊,我要开始我美好的人生了吗?
是啊,我美好的生活开始了。
展翎用力地吸气,啊,多么美妙清新的空气啊,真舍不得你啊,幸亏我现在还能享受得到你,真是幸福,不是吗?
啊,窗外的橘子树长得真好,都快结果了,应该很甘甜吧。嘻嘻,我应该可以摘几个吧,是属于我的私人财产吧。
呵呵,活着真好。
记得张爱玲说过:“生命是一袭华丽的锦袍。”
说得真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