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一百零九章 独身上路（1 / 1）
就算入魔又如何？不管对师父的倾慕是因何而起，如今也再不会有变故，凤如卿钟爱她此生，不变。胸中的波澜归于一池安宁，凤如卿满足而幸福的微笑，此生得遇师父，爱过她这回，是缘是孽，终将是悲想喜，都已无谓。
见凤如卿竟然转念就释然，温隽清不禁赞赏道，“凤公子果然非一般人。拿得起放得下！”
凤如卿轻摇头，“如温四公子所言，凤如卿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却不代表凤如卿是个不敢拿也放不下的人。和师父之间，不论过去是因何而起因何而终，到如今，凤如卿不曾后悔，而将来的事情留待将来，我何必现在就去计量。”
“凤公子倒是好开阔的心胸。”温隽清笑言，“人很多时候就因为无法直视自己，不能接受自己，才会让自己痛苦难为。”温隽清看了眼凤如卿，“能直面自己的人很少，凤公子能直面自己，也能直面命运，却是真坦荡磊落，温隽清佩服。”
“温四公子你虽然有病痛缠身，但身边不乏关爱之人，一人不能直面，有人陪你，还有什么不能呢？”凤如卿只隐约这么觉得，从温隽清那双闪过愁苦的眸中看到一种孤独。
“呵呵……”温隽清笑了笑，谈不上释然，大抵是不多说的意思，“凤公子，现在我有些明白，也许也只有你这般心思澄澈的人才能打动她。”
“打动？”凤如卿只略一思量就知道温隽清说的是师芸姬，但凤如卿并没有把握能打动她，只能尽力让她知道他的情而已。
“夜深了，都该去休息了，明日或许还有变故。”温隽清神情露出疲倦。“我和君笉在隔壁落脚。这座城近百年遭遇过两次大劫，最后一次是三十余年前，这两次大劫，都只有一个劫后余生。”
君笉站起身，从后方拉动轮椅，倒退一段再转了方向，“少爷，别多费神。”
“那个人是谁？”凤如卿立在梨树下最后询问。
“你自己会知道的。”温隽清说完就闭上了眼，由着君笉推着离开了这座院子。
凤如卿目送两人离开，凭风而立，心下一时间还没能接受自己从温隽清这里知道的各种疑问……仰望天空正中的一轮满月，心思起伏不定……
翌日，凤如卿原下了决定去所谓凤凰山，但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安置明月，到底带在身边好，还是留下她比较安全？隔壁住着温隽清和君笉，这两人算是名门正派，但是凤如卿对所谓名门正派已经不怎么信任，且昨夜他们看来并无敌意，却是目的不明，他们会出现在此地的缘由也稍显古怪。凤如卿自己是误入，不觉得温隽清和君笉那么巧合的和他一样。
“大哥哥，明月饿了。”明月瞅着院中的野草，一脸垂涎。
“明月，你不是兔子，能吃草。”凤如卿也才想起，从昨夜马车被烧，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自己也有些饿，何况明月这个孩子。
“可是草看起来青绿青绿的挺好看的嘛。”明月凑到花台前，“大哥哥，有萝卜。”明月积极的抓住叶梗就往外拔，噗的一屁股做地上，虽然也真的拔出了一棵白萝卜。
凤如卿赶忙上前将明月扶起，“你是真要变兔子了，明月。”
“萝卜可以生吃。找点水洗洗就可以了。”明月一双大眼盯着萝卜，几乎落下口水来。
凤如卿想明月是真饿了，或许先用萝卜填填也好，怪自己没注意到，摸摸明月的头道，“那我们多拔几个萝卜，去河边洗洗。”
说着，凤如卿几下扒了四五个拳头大的萝卜，单手拧着叶片提着，另牵着明月的手去河边。将萝卜叶拧了，只余下四五个圆圆的白嫩萝卜，一大一小蹲在河边洗感觉，再原路折返，原本去清俊公子的凤如卿抱着几个白萝卜，模样显得奇怪，而明月却已经抱着一个吧唧吧唧的吃得津津有味，毫无形象，萝卜汁水横流，……
凤如卿看明月的模样，几乎觉得明月就是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变的，但看着明月吃得那么香，居然也有胃口了！吭萝卜……想想自己以前也真没这么做过。不过凡事可以尝试，凤如卿就随意挑了一个，咬了一口，带着点甜，倒是挺爽口……完全可以当水果。
凤如卿和明月就一路完全没形象的吭着回了小院，到了竹门前，还没推门，却有人先推开了门，清秀的面容上的青霜散去，盯着一大一小，一脸错愕，“凤公子，你们……去哪儿了？”
明月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君笉，“这个姐姐是哪里来的，大哥哥？”
凤如卿微自己手上的半个萝卜羞得满脸通红，将手负于身后，僵硬的微笑道，“君姑娘早。”
“凤公子早，小姑娘早。”君笉看了眼明月，“这位难道是凤公子的女儿？”
“咳咳……”凤如卿立刻被呛到，“不。君姑娘误会了，明月是故人的遗孤。”是慕天的遗孤。
“可你们吭萝卜的样子很一样。”君笉竟然也掩面轻笑出声，“我还以为是两只大小兔子。”
“我本来要大哥哥做我娘的哦。”明月还啃着萝卜，好像很急，“我爹喜欢大哥哥，大哥哥喜欢我爹，他要是和爹在一起，就是明月的娘了。”
凤如卿再次被呛住，“咳咳咳……明月，别胡说。”
“我没胡说啊！”明月扭头望着凤如卿，“大哥哥，我是真的这么想。”
“小姑娘，你的爹……是谁？”君笉盯着明月询问道。
“爹说过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他的名字。”明月扭头望向凤如卿，“大哥哥，这个姐姐找你，那明月先回去。不打搅你们大人说话了。”明月从凤如卿怀里抢走两个萝卜，就咚咚咚就从君笉身旁穿过去，进了屋去。
凤如卿不禁有些好笑，明月刚刚抢萝卜的动作，难道因为自己不会给她吗？这小丫头到底多喜欢萝卜？凤如卿不觉流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
“凤公子……”君笉看了凤如卿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将凤如卿拉回神，“凤公子看来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君笉看凤公子几乎把她当自己女儿。”
“对我来说，明月是如我女儿一样。”凤如卿多希望自己也能有这般可爱惹人疼的女儿，记起师父说她会和自己有一儿一女，若是是真的，多好。半天才回神，想起君笉立在这里许久，愧疚道，“抱歉，君姑娘，让你立在这里，失礼了！里面请！不知温四公子，他怎么没来？”
“少爷身体一向不好，夜里浅眠，白天才能睡好，一睡便要要午时才会醒来，恰昨日又感染了风寒，今日暂在屋里休养。”君笉随着凤如卿进了小院，“我此来是本是想托公子帮我照看我家少爷，我想去山上采药。”
“山上？”此处只有一座山，高耸入云，巍巍而立，俯视着这荒城的一切。“我也打算要去山上办事。”凤如卿不可能再耽搁，慕天的遗体是真的被那一双凤凰烧毁了吗？凤如卿不甘心就这样，早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找，翻遍这座城这座山也要找到，就算找不回来，也要找到证据，慕天已经化成了灰。
“那……实在是为难。”君笉满面愁容，“可少爷他还等着药草熬药……”
“我看这样吧，不如你告诉我要找哪些药草，我帮你带回来。虽然我不通医术，但长在秋水宫，一般的草药却认得。”凤如卿作出提议。
“这样……也好。”君笉只得点头，“我只差一味药，血昙花。”
“血昙花？”凤如卿闻所未闻，“是昙花的一种吗？”
“算是，血昙花和昙花长得一样，只是血昙花通体血红，于幽暗中发光，据说生于凤凰仙山仙洞之中，此花长年不见日月，以人的血肉为食，见光则化灰。”君笉解说道。
血昙花这个名字听起来不怎么惹人喜欢，但是凤如卿忽而想透彻了一点，“血昙花可不是治风寒的药材。”凤如卿微凝眉片刻，“君姑娘，你和温四公子并非无意间到此对吗？若你们真的是偶然路过，怎么知道凤凰仙山？又如何清楚的知道凤凰仙山有血昙花？”
“凤公子果然聪慧。”君笉微低螓首道，“是我故意将少爷引来此地，就为了这一味药。少爷的病已经绵连数十年，药石枉然，我们找了很多名医，也试过很多偏方都不见效，这些年公子的身子一日似一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望于一些传说。传说血昙花可以治疗任何心肺杂症。”
凤如卿见君笉是情之所至，也不觉感动，苦无办法之下只能追寻传说，没有办法的办法……若自己当初为了慕天也这般做就好了！为了君笉对温隽清的心意，凤如卿也不得不动容，承诺道，“君姑娘方向，我会帮你找到的。”反正我也需要找遍整个凤凰仙山，若能寻到君姑娘要的药，治得了温四公子的病，也必然幸焉于心。“只要凤凰仙山真的存在这样的药材，我一定会找来，只希望血昙花是真的存在，也真的能对温四公子的病有效。”
“那多谢你了，凤公子。”君笉俯身一拜，“若凤公子真能带回血昙花，大恩大德，君笉永此生志难忘，必然倾尽一切作为回报。”“君姑娘言重了。”凤如卿扶起君笉，退后到，“君姑娘，凤如卿羡慕你。如果我曾经像你这样，试过努力过，或许就不会这么遗憾。”凤如卿从未为慕天做过任何事。
“凤公子有遗憾？为了什么人？”君笉望向凤如卿，目光中含有一丝同情。“是你师父吗？”
“不是。”凤如卿摇头，“是一位故人。君姑娘早些回去照顾温四公子，我立刻准备出门。”
“凤公子打算让明月姑娘怎么办？”君笉问到，“你带着她不方便行事，不如就留下来和我作伴。”
凤如卿停了一下，回过头来，“那就麻烦君姑娘了。明月很乖巧，我想她不会惹什么麻烦给你。”
“不麻烦！”君笉浅笑道，“我去拿药盒过来，血昙花采下要立刻封存，否则会失效。”
凤如卿点头，两人各自分别。凤如卿进门就见明月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啃完了萝卜，就趴在桌上睡觉了，。
“明月。”凤如卿轻摇明月臂膀，“明月，吃完了就睡，会变成小猪。”
“嗯……”明月醒来，揉揉迷糊的眼睛，“大哥哥，你和那个姐姐说完了吗？我们要去找爹了吗？”
“明月，你留在这里，隔壁君姐姐会照顾你。”凤如卿摸摸明月的头，“乖乖的，知道吗？”
“大哥哥……”明月瘪嘴道，“你要丢下明月对不对？你是不是嫌弃明月是累赘了？”
“不是，明月。”凤如卿捧住明月的小脸，擦去眼泪，“明月，我已经弄丢了你爹，我不能再丢了你。你在这里等我，有你等我，我会尽一切努力的活着回来。”
“大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明月抱住凤如卿的脖子哭道，“大哥哥，明月已经没爹了，大哥哥一定不要有事。爹也一定不想看到大哥哥有事。”
“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凤如卿默默明月的小脸吗“来，明月……”凤如卿牵着明月走出屋子，迎上拿着一个木盒走来的君笉。
“君姑娘，明月就拜托你照顾了。”凤如卿再抱了抱明月，“明月，乖乖听话，不要给姐姐找麻烦，知道吗？明月是最乖的……”
“嗯。”明月强忍着啜泣，点了点头，“大哥哥，你早点回来。”
“凤公子放心，我会照顾好明月姑娘的。”君笉握住明月的小手，“明月，来，跟姐姐在一起，姐姐陪你！你的大哥哥很快会回来的。”
凤如卿从君笉手中接过了装有漆黑的木盒的包裹，跨在肩上，“君姑娘，多谢了。明月，等我回来！”凤如卿最后看了眼强忍着眼泪的明月，强压下心中的不舍，快步离开。
“大哥哥……你早点回来！”明月追到门口大声叫道，“明月会一直等你回来。”
凤如卿远远的听见了明月的呼唤，清清楚楚一字不漏，但是凤如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明月太过依赖人，又实在让人舍不得委屈她，若自己回头，怕真舍不得留下她，可虽然放下她并不特别方向，带上她则实在太危险。
朝阳似火，清风拂过晨雾，寥寥消散，桃花纷飞，直至黄土尽头，黄红交接，不辨天地之别……
“大哥哥……大哥哥……”明月的呼唤声渐小，终于化在风声中，无法分辨……
凤如卿确定已经看不到明月了才稍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回望一样，果然已经只有黄土青草和桃花掩映的屋舍……我一定会尽快回来。凤如卿下定了决心，快步往凤凰仙山奔去。
顺着没有章法的街道圈圈绕绕，一直到了日正当午，凤如卿才出了小镇，眼前是一片幽幽碧绿的沼泽地，碧绿青草和大小幽暗水潭交错，沼泽上方飘着浅柔白雾，如轻纱将凤凰仙山山脚的景致衬得欲掩还羞……
凤如卿以目测的方式丈量了一下大概距离，接着深吸一口气，提气飞跃而起，飞出八丈有余，落在露气深重的草禾上，再借力一踏，深谭微波，人再度飞起，几个起落后消失在白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