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躲凶煞魂归黄土,思爱妾财主染风疾(1 / 1)
成殓的第二晚,要躲煞,这事全村老少都是知道的。躲煞是农村迷信的说法,传说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魄仍在,需要阴阳先生算准时辰,再由至亲的人送到十字路口,让它们安然离去,不是至亲之人要躲开,若碰到的话,会惊了生魂,煞气弱的人也要倒大霉。
金穗是一尸三命,况且老五爷算出来她殁的时辰不善,是重煞。那天太阳刚刚下山,村头的十字路口就没来往的人了,家家门前都在烧黄裱纸,远远看去烟山雾罩的,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灰千(灰烬)。
村里的碎娃们早都被他婆(祖母)他妈(母亲)撵回家,脖子上被强行栓着从村前娘娘庙求来的红绳绳,关在屋里不准出门了。
农村很是相信鬼神之说,言未满三岁的碎娃眼睛干净,能看见阴司里的东西,他们一旦看见了就不乖,轻则耍病变狗(得场大病),重则痴傻夭折。
苟耀堂的邻居苟金娃他婆娘(媳妇)名叫张凤能的,跪在自家土窑门口,嘴里念念叨叨:“阿弥陀佛,各路神佛菩萨爷保佑,阿弥陀佛,穗穗老儿家,您快点带上两个咱娃安心去吧,我给你多烧点纸钱香蜡,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大概是她平时和二佛爷走得近,嘴巴舌头长,专爱撺掇是非,这会子心虚的不行。
各家烧完黄裱纸,都早早地喝了汤(关中地区管吃晚饭叫喝汤),把自家的门关得紧紧的。
躲煞的时间到了,引煞的是苟耀堂长工黑黑和贯钱,二佛爷下午带着十岁的儿子添丁,在他娘家兄弟的护送下躲到县城她娘家去了。
贯钱太碎,不知道害怕,一个人抱着纸钱和穗穗的衣物屁颠儿地走在前面,苟耀堂提着白毛公鸡,一边往十字路口走一边呜咽地喊:“穗穗,你和咱娃走,走稳些,走,走稳些”,他想起了穗穗平日对他的温柔妩媚,千依百顺,没喊几声,泪却止不住了,和着鼻涕悲戚戚地顺着下颌淌下来。
黑黑拿了刀,烧酒等一应物件跟着。他们按着老五爷的嘱咐,杀了鸡,烧了纸,贯钱和黑黑跪着,等凶险的时辰过了方才回去。
虽说是熟麦的天气,夜里的风还是邪乎的凉,苟耀堂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黑黑晚上喋了四个芥疙瘩(萝卜)菜夹馍,这会子喝了冷风,也憋不住放了一个闷雷屁,惹得贯钱
“咯咯”直笑。回到家里,苟耀堂觉得头晕发热,大约是连日来太操劳的缘故,倒在炕上就睡了。
贯钱端着盆水进来喊:“大(方言父亲之意),洗脚!”,炕上人没言语,
“洗脚了大,大?大?”贯钱放下铜盆,继续喊,炕上还是没动静。待她上炕看时,只见苟耀堂脸颊绯红,神色疲惫,竟是糊涂的只哼哼。
这情形唬的贯钱没注意了,只管乱喊:“快来呀,黑娃哥,我大不动弹了!赶紧来!”。
黑黑闻声跑进来一看,也傻了,一时竟不知道咋办。贯钱眼泪汪汪的问:“我大的是死了?”黑黑一摸苟耀堂的鼻孔,还有气,忙呵斥她
“快别胡说!东家寿长着呢,可能是伤风了,发烧呢”,
“这会屋里又没人,可咋办呀?”贯钱哭着说。
“我看着东家,你快去叫隔壁二婶去!”黑黑说完给苟耀堂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