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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发动了汽车,渐渐驶远。
玛利亚转过头来问维克多,她可是一句都没听懂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只是害怕得扭过头去,她害怕黑色的制服,她问:“他是谁?”
“集中营里的军官,那是——他的女儿,很可爱的小女孩,我们的女儿也会那般可爱的。”
“这睡衣太大了,太大了。”那天下午,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玛利亚一边抱怨维克多给她挑选的新睡衣,一边把它套在身体上。
“这是给我像爸爸那种体型的女人准备的么?”玛利亚把一个枕头塞进去,让自己的肚子看上去大了很多,但依旧无法将衣服的肚子撑满。
“我想我肚子最大的时候也没办法让我觉得这件睡衣适合我。”她一边脱,一边抱怨维克多和爸爸的眼光一样糟糕。
“那时就应该让我试一下,但是你却急着赶回来。”
不过也没关系,他们买到了奶嘴和奶瓶,以后可以装上牛奶给孩子喝,这让她兴奋得忘了一切,仿佛孩子已经出生了。至于婴儿的衣物,还有给镇上的小孩子们过冬的棉袄,绕着城转了很大一个圈也没有买到,这让玛利亚很失望。
“可以让妈妈帮着用大人的旧衣物改成小件的,也不要紧了。”
玛利亚含着奶嘴,轻轻地允吸着,感觉还不赖,很不错,像回到了小时候,或许,根本就没有长大过。
维克多显得很不高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坐在沙发上,拿着笔,摊开日记本,看着玛利亚,想写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在哪儿下笔。
玛利亚从背后搭上他的肩:“我知道你在为那些犹太人难过,但是你不必这样,你现在帮不了他们,为了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苦恼,是很不明智的。把他们关进集中营里的是你的同胞,并不是你,你没有做一丁点对不起犹太人的事,为别人犯下的错而自责,那是傻瓜才有的行为,求你了,今天我的心情并不像你那般不好,你就因为我高兴些吧。”
维克多冲玛利亚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像是想起了爸爸的脚臭味儿,也许是他自己的。
“你们和他们为什么要那样针对犹太人呢?”见不能打开维克多的心门,玛利亚便在他的大腿上坐下来,询问他一些她比较感兴趣的事,就让大家一起不高兴吧。
“我也不太清楚,民族,历史,宗教,政治和经济混在在一起,让这个问题显得有点难以回答。犹太人虽然算不上伟大,但无疑是优秀的民族。他们聪明,虽然他们往往把智慧用在投机倒把上,但不能否认他们是聪明的,值得让人我们学习的。我们德国人自称是世界最优秀的民族,但我们德国人,显然,和犹太人比起来,我们相形见绌了。他们和吉普赛人一样,是流浪的民族,没有自己的国家,没有自己的土地。德国人,不只是德国人,整个欧洲都把他们当成是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寄生虫,波兰也一样,跟我们一样排挤犹太人,只不过你们用刀子和斧头,我们用机枪和大炮。他们控制了德国的经济,他们过得比普通的德国人要好,要光鲜亮丽,这让人嫉妒,让人讨厌,明明只是些寄生虫。他们在一战中出卖了德国,他们让德国战败,他们让我们饱受屈辱和不平等,人民生活一直贫苦。一旦有一个宣扬种族优越论,打着复兴国家和民族的旗号,煽动大家从犹太人手里夺过‘劳动果实’的人站出来,我的同胞就容易上当。对生活的不满总得找到发泄的地方,犹太人就是一个毫无反抗力的沙包,更是一头大飞扬,把草都吃光的大肥羊,他们肥得流油,正好可以拿去做肥皂,你一定不喜欢那样的肥皂。一旦他们的邻居变成了饿极了狼,他们就得流血,甚至是灭亡,他们的贪婪和我们满腔的怒火毁灭了他们。这个世界没人真心喜欢犹太人,至少不会喜欢团结在一起的犹太人,他们会足够的钱把全世界都买来放进他们的肚子里,这是我爸爸跟我说的。”
“不懂不懂,太深奥太复杂了,维克多是个失败的老师,一点也不会讲故事。”
“人类本来单纯,一旦涉及了政治和利益问题,简单的事情也变复杂,没有一点办法。我的同学开玩笑说,元首之所以会这样恨犹太人,仅仅是因为他年轻时嫖犹太妓女染上了性病,我倒认为这是真的。不过也许是假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十七日 寒风侵袭着每个人的身体
他把她当成一个数字,她没有名字,她在历史中留下的痕迹不过是让受害者的数字增加一个而已。
维克多也就只能这样写了。
进入十二月份,土豆泥小镇上下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上尉搞定了账目,又准备好了一切。维克多足足得到了整整三卡车的食物,面粉和土豆,洋葱和胡萝卜。上尉还允诺在圣诞节到来前,给每户家庭送去一点牛肉和牛奶,全是以维克多的名义。
“以此表彰他们在支援帝国对外战争中所做出的贡献。”
上尉开着玩笑说着,这招来了玛利亚的白眼,他赶紧逃出了维克多的房间。
天气冷极了,雪花漫天飞舞,维克多亲自去给镇上的居民发放这礼物。
早早的他就做好了准备,玛利亚将陪同他一起去,还有跟屁虫一样的威廉。
维克多把玛利亚包得严严实实的,给她穿上新买的毛皮大衣,裹上围巾,把脸都裹住,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维克多数天来阴郁的心情在这刻随着冰雪的降临渐渐融化掉。在等着士兵们装车的时候,他在院子里的地上滚起雪球来,很大很大的一个雪球,像个蹲着的小孩子一样。玛利亚可不会和他一起去玩这般危险的游戏,她站在一旁,看着维克多在冰天雪地里呼出大口大口的热气,酣畅淋漓。
突然,他弯下腰,抓起一把雪扔向玛利亚。玛利亚躲不过,自然是要还击的,可她没办法弯下腰,维克多便裹好一个小雪球,送到她的手里。
他本想逃走,玛利亚可不给他那样的机会,把雪球砸在他的后脑上,冰凉的雪花溅射进脖子里,接触到皮肤,那种滋味,爽快极了。
而威廉,像是年轻了二十岁,和女儿一起欺负起维克多来。
同在雪地里嬉笑打闹的维克多和玛利亚不同,士兵们并不情愿在这冰天雪地里工作。天气太冷了,好心的上尉都减少了站岗巡逻的时间。士兵们在这时候本应该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美美睡上一觉,或者去仓库找点酒喝,最好能让厨师做些下酒菜,几个好友围在一起吃吃喝喝,最痛快不过。也可以生起一堆炭火,大家围在火堆旁,打着扑克牌,用故乡的口音讲些小笑话,那太美妙了。反正上尉是个温和的老头,如果能从他那儿要到好酒——但是现在,他们因为最高长官和他的美人儿的关系得冒着寒冷在冰天雪地里为波兰人的肚子服务,这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不乐意,也不高兴。
维克多的车队在镇广场上停下,他让手下会说一点波兰语的士兵们挨家挨户去敲波兰人的门,他特意警告士兵们要有礼貌,他搬出了德国军人铁一样的纪律。
“你们得是绅士,不要吓坏了小孩子。讲清你们的来意,告诉他们我们的好意,这是改善我们和他们的关系,提高他们的劳动积极性所必须的举动。这是有益于我们的事情,不要当成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差事。我希望你们保持微笑,我知道你们有的人带着手枪,不要拿出来,我们不是强盗,我们只是给他们送一点吃的。把他们全都请来,我将根据他们每户的实际人口发放粮食,如果家里是老人,不愿走动的,不要勉强,记住他们的门牌号,到时我们给他们送上去。”
因为有士兵站在冰天雪地里的关系,维克多不可能坐在车里等待,因为玛利亚在车里的缘故,他得靠在车窗外同她讲话。
“不要下车,我想他们对你们还是有误解,如果看到你大着肚子和我站在一起,那会让他们讨厌你的,至少目前的环境是这样,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维克多这样对玛利亚说,同时让她把车窗摇上去了一点,只留下一点缝隙供他们说话就好。
玛利亚点点头,维克多说得很对,她是个和德国军官生孩子的波兰人,在同胞眼里,铁定连那些和德国士兵上床的妓女都不如。
坐在后座上,不时呼出热气搓着手的威廉也一脸的不愉快,他冲维克多发火:“你也知道替玛利亚着想?你就应该管好自己的老二,不要让玛利亚怀孕才是!现在我们一家都成了和德国人勾结的叛国者了,我每晚回家都害怕在路上被我的同胞杀害!我还是躲在车里吧,免得被我的同胞看见,伙同德国人一起欺压百姓的买办阶级?我才不想我的同胞那样想我,我要躺下来,躲起来,没脸见人了,玛利亚也躲起来吧,你挺着的肚子会让他们更加愤怒!”
威廉在座位上半躺了下来,用帽子遮住脸。
“你一定不要下车,不要让他们看见你怀孕了。”
维克多再次警告玛利亚。一切还好,如果她坐在车里,波兰人就看不到她怀孕了。
出乎维克多意料的是,并没有多少波兰人出了家门来领取食物。只有几户人家,是那些小孩老人比较多的家庭,维克多的到来给了他们莫大的帮助,他们不能眼见着孩子老人挨饿,所以能放下心中的仇恨来领取德国人的施舍。
维克多还是带着笑容亲自给他们发放了食物,确保他们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季,对于这些最先到来的小孩,维克多还给予了他们巧克力和糖果的奖励。与之相反,波兰的男人们都板着脸,女人们的表情比较没那么让人讨厌,维克多接受了她们表面的感谢,然后让他们带着孩子赶紧回家,外面实在太冷了。
士兵们开始怨声载道,他们想早点结束这该死的工作,回到被窝里过冬。
“这群贱民,难道是因为我们的态度太好了吗?”
“我们应该用枪逼迫他们来的,我不喜欢冬天。”
“少校的脑子都被那个女孩迷住了,完全只为波兰人着想!”
“他们现在躲在家里,而我们却在冰天雪地里跺脚,这是我们的占领国吗?”
“我倒觉得我们成了在冰天雪地里跳舞供主子娱乐的奴隶。”
这些都是些小声的嘀咕,维克多很快就打发他们再去请波兰人来领取粮食,并告诉他们:“如果使用武力,致使某些人受伤,那么明年,犯罪的人将代替他下地里劳动,整年的劳动,因为波兰人是很重要的劳动力,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得靠这些人支撑战争机器的运转,应该好好保护,而不是杀害!”
士兵们没了怨言,只得堆砌起更虚伪的笑容挨家挨户的敲门,他们真想早点结束这工作。
“看吧,英勇不屈的波兰人民是不会接受德国人的施舍的!”威廉似乎是在嘲笑维克多,他从车窗来探出脸来。
“我想每个人都会屈服于自己的肚子,如果我的爸爸三天不给我饭吃,然后他却给了我个肥鸡腿,我也会认为他是个最好的爸爸,至少在脱离他的魔爪之前。”
“但是,这事关民族大义,死亡是没办法威胁到我们的!”
“爸爸从没有饿过肚子,不要说这么没有良心的话,爱国也得是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
显然,玛利亚更乐于站在维克多这边。
“维克多,你不需气馁,你这是在做好事,并不需要他们的理解,他们很难理解,那不是你的错。现在只要你高兴又能真的帮助到他人就行,如果他们不来,就亲自送到他们家里去,我和你一起去。”
正如玛利亚所说,维克多也开始打算把粮食直接送到他们的家里。
“我相信他们不会把宝贵的食物偷偷扔掉,如果他们不再来,我也打算给他们送去。但是玛利亚和我一起?”维克多不想让玛利亚遭遇尴尬,他摆摆手:“不行不行,他们没办法接受你替身为敌人的我生下孩子,他们没办法理解我们,我不想让他们在背后对你议论纷纷指手画脚,你乖乖的待在这儿,那都不要去,或者回家去,虽然你妈妈经常来看你,但是你也好久没回去了,威廉,带玛利亚回家去,我一会儿就来。”
威廉很乐意那样做。
第二次的结果是没有一个人来领取,威廉带着玛利亚回家前还不忘讥笑维克多一番。
“饿着肚子的民族会有自豪感?难怪会亡国!”
也许这样的话会让玛利亚生气,维克多还是以此反击威廉。
见玛利亚和威廉消失在小巷后,维克多让士兵们扛上粮食袋子:“发完了就可以回去,我会请大家喝酒,喝好酒。”
于是士兵们都积极起来。
维克多亲自挨家挨户去敲开波兰人的门,对于他的到来,他们表现出惊讶,男人让女人带着孩子回房间里去,独自面对。维克多不想多说什么,询问了人口数量后,留下相应的粮食。这种时候若带着笑脸,反而不如板着脸好。他得表现出一种态度:这是强制给你的,必须收下,不得拒绝!
事实证明这样很有效率。
一个老太太表现出了拒绝的态势,她一个人在家,没了劳动能力,靠着邻居的接济活了下来。
“这是施舍吗?”差点,她的拐杖就打到了维克多头上,维克多让想要拔出枪的士兵们先出去。
该怎么说呢?他说:“这是把原本就属于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这是你们应得的,为什么不收下呢?你可以这样想。我们是强盗,不是慈善家,这不是施舍,只是还回来---”
“可是你这个强盗却在伪装成慈善家!”
“至少这些吃的不是伪装的吧?它们能填饱你的肚子,它们很干净,来自你们的土地,是你们的汗水浇灌出来的粮食,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我想,要是你能吃得饱饱的,身体一定能好起来,到时就有力气能打到我了。”
维克多给她留了相当多的食物,好让自己下次面再对她的拐杖时有可能躲不掉。
事情有了正确的方法便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就大功告成。
维克多给了士兵们一张字条,他早就准备好了的,上面写着:“允许他们在今天开怀畅饮,给他们加菜。”
士兵们高喊着“维克多万岁”,爬上汽车往基地奔去,再也没有什么能在冬日里痛苦喝酒更舒服的了。
玛利亚向奶奶述说了维克多为镇上的人所做的一切,老太太没有说话,但是至少看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会让他难过。威廉却不会像妈妈那样轻易原谅一个人,就像他不会轻易恨一个人一样。现在玛利亚是他惟一的宝贝了,对于夺走自己宝贝的男人,对其怎样憎恨,都是不够的。
“这只是他骗取人心的手段!”他一再这么认为,坚持着自己对维克多的偏见,或许正是维克多喜欢玛利亚这件事给予了他对维克多发怒的胆量。
“爸爸以前不是苦恼于有人不愿接受你的帮助而在冬天挨饿?现在维克多帮你做到了你所不能做到的事,为什么还要打击他呢?他拯救的可是你的同胞,你小时候的玩伴,你的老主顾们,而你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你现在只是在捣乱!”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可是你的爸爸!”
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一旦嫁出去,就会抛弃爸爸!这又让威廉对维克多的不满加深了。
卡钦斯基夫人显然不愿意让威廉继续和玛利亚吵下去,她揪着丈夫的耳朵:“到厨房来帮忙,我们要给维克多和玛利亚做顿好吃的。”
玛利亚给奶奶捶背,她用眼神暗示维克多借机说点什么,以此改善两人的关系。
维克多吱吱呜呜的,他说:“以后我还会尽我所能的帮助大家,上尉是个好人,有他在,我能保证这个小镇上的人生命安全。”
“玛利亚在我那儿过得很好,她现在很健康,我会照顾好她的。”
“不是我不想让她回来,只是我不想她太劳累。”
“威廉有用心的给玛利亚做菜,如果他愿意教我,我很乐意向他学习,但是现在看来,他不愿意和我保持友好的关系,尽管总有一天我会管他叫爸爸。”
“我们那儿的士兵都挺不错的,他们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我是那儿的最高长官,而且我们是国防军,不是纳粹的军队,我们不是坏人。”
显然,玛利亚对这样的谈话并不满意,维克多不该说这些,不该这样笨拙。她让维克多带着小汤姆去别的房间玩。
小汤姆的自行车坏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一些比较胖的伙伴骑过后,再骑起来就吱吱响,我怕弄坏它,就放着,很久没动了。”
小汤姆把维克多带到他的房间,把他藏在床底下的宝贝拖出来给他看。维克多检查后发现只是有几颗螺丝松动了,只需拧紧,再加下润滑油就没问题
维克多让小汤姆带着去找到螺丝刀还有一小瓶润滑油,就在卡钦斯基家的杂物间里。他很快就让小汤姆的宝贝焕然一新,这不是什么大的毛病,也许威廉就能修好,但是对于那个胖子来说,任何需要蹲下来又需要细心的工作都会觉得异常幸苦,维克多不禁要想象他弯下腰来大汗淋漓的样子,甚是滑稽,也算出了口恶气。
维克多注意到小汤姆穿着的棉袄已经很旧了,也许已经不再保暖。
“奶奶正在用威廉的旧大衣给我改成新的棉袄,但需要些时间。”
于是维克多就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缠在小汤姆的脖子上,那是他妈妈亲自给他做的。
“小汤姆还得再长大些才行。”
“长得像维克多这样高?”
“嗯,总有一天,小汤姆会变成我这样的高。”
“像维克多一样去帮助别人。”
“就是那样,那样才能收获快乐。”
他们的关系好得就像年龄相差很大的兄弟或者年龄相差不大的父子。
小汤姆说:“我们到院子里去玩吧,有很多雪,有了你的围巾,我已经不觉得冷了。”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 打雪仗很有趣
饿肚子,那是最悲惨的事。
一开始,他们并不愿意接受我的资助,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来领取了粮食,因为他们的家庭有老人和孩子,他们出于无奈,接受了我这个德国人的援助。这个词并不准确,从某个角度来说,那些本就是他们的劳动果实,我们逼迫他们种植比原来宽广得多的土地,抢夺他们的劳动果实,逼迫他们在冬天来临前都要在土地上忙碌,然后在冬天忍饥挨饿——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确实是我在帮他们,是我这个德国人在帮他们。
我想他们都是很有骨气的,他们保持着自己民族的气节,他们在骨子里依旧想要拒绝来自我这个敌人的“施舍”。
可是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他们太蠢了,也难怪我会在玛利亚面前说出那样会让她不高兴的话。
好在玛利亚和我一样,任何爱国的举动都应该建立在肚子能吃饱的情况下才显得有力,不然,一切多余的抗争都显得虚伪。
我并不是说,让他们向我,还有我们德国人低下自己高贵的头,而是,要聪明一些,不要再让自己饿肚子才是关键。接受我的帮助,那才是正确的。憎恨,也需要吃东西, 一个战士若让自己饿着肚子上战场,是绝不可能取得胜利的。
他们最终还是收下了我的礼物,尽管不那么主动,但是,至少他们不会把粮食扔下。他们也许会在背后继续诅咒我,但是我敢打赌他们不会把粮食扔掉,也许他们还意识不到那本就是他们的劳动果实,但是为了家人,他们会把他们吃下去。
他们本就是聪明的,还应该更聪明些。
不管还有多少个冬天,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他们。
当然,这一切并不只是因为玛利亚的缘故,或许是我天性使然,我会给我见到的每一个乞丐一点零钱,更何况那不是施舍,玛利亚的存在不过加大了我甘愿去冒风险的决心而已。
她值得我为她坐任何事情。
“维克多,我的爷爷他们也需要你的帮助。他们现在极度需要打劫一队运输车队来获得补给度过这个冬天。上尉太狡猾了,我们搞不清楚车队的行动路线。你答应过我,要帮我们的!可是这么久了,你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希望你是在骗我!”
刚合上日记本,玛利亚就把嘴凑在维克多的耳边这样说。
他只得艰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