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爱情只是无药可救的疾病(1 / 1)
“你说什么?”徐若桃从被子里爬起来,竟然因为吃惊忘记了披上毯子。她光洁的肩膀,锁骨甚至是胸口,都在视线外的空气中□□着。
对面的马赫有些尴尬,急忙红着脸回避视线。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答应:“是的!”
“他再这么胡闹下去,我会被气死。”徐若桃注意到马赫的尴尬,拉上滑落的毯子,光着脚蹦下床。
“殿下,那个……”马赫迟疑地扬起脸,挡住她的去路。
徐若桃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与马赫,但是心情却停在冰点,她甩开他的手,飞快地冲向大门。
沉重的石门发出闷闷地叹息,她急匆匆的结果却是和正面而来的穆尔西里撞了个满怀。她的毯子也因为撞击顺势滑到了地面上,又是一场限制级别的春光乍泄。地上跪着的马赫终于低头遁走,飞快地逃出了这个迷乱的世界。
穆尔西里瞅着面前□□的人,邪恶地问:“这是在诱惑我?”
徐若桃弯下腰,拾起毯子就要甩手打他,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嚷:“你怎么能向陛下要我?那我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事到如今你还要找这种烂借口逃离我的身边?”穆尔西里挡下她的拳打脚踢,将她横抱在怀里,扔到了床上,嘴里呼出的热气凝结成冰冷的话语,“你以为我还要忍你到什么时候,那个盟约,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我穆尔西里要得到的人,就算长了翅膀也休想逃走。”
她瞪着眼睛,死盯着面前这个没有原则也不讲道理的家伙。气鼓鼓的脸活像一团即将爆炸的气体。
“你有那么多侧室,干嘛非要我?她们比我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满足你的欲望还不够吗?不够,我再求陛下赏你一些……”徐若桃准备换一个突破口,她扶在驼绒上,微微舒展刚才压在身下的左臂。
“她们都不是你,她们不会对我大吼大叫,也不会对我张牙舞爪,更不会总是把为我好这种烂借口挂在嘴边骗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敢甩我巴掌,咬我舌头,也只有你让我有一定要得到的欲望。”穆尔西里像是在发表激情演讲,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几乎可以在石壁上砸出孔洞。
或许在某种浪漫的时刻,这些话会让人以为他是在表白。但是,听到的人却悟出了更加扭曲的意思。徐若桃想:眼前这个从来没有人敢忤逆的男人,只是觉得自己新鲜,一旦尝到了真实的味道,新鲜就会变成厌恶,最后被嫌弃。她不要自己的命运永远困在暗无天日的等待中,那么多的后宫故事虽然发生的环境不一样,但是结局都很凄凉。以前,她尝试利用他的占有欲替自己打通一条平坦的路,但是,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她明白,她没有面对他不动心的勇气。如果她真的爱上了他,那么往后的日子只能是一个千变万化的牢笼。
这就好比徐若桃是鸟,穆尔西里则是黄金鸟笼。他给她的全部都是禁锢和枷锁,而她最希望拥有的,却是翱翔天空的机会。所以,他们如果想在一起,定会有一方率先牺牲梦想。
“既然你的心意已决,我也只好告诉你我不愿意留在你身边的原因。第一,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温顺的女人,即使在你身边也会干出很多出格的事情。第二,我不会放弃自己追求自由的梦想,即使会粉身碎骨我也会坚持不懈。第三,我无法接受你的强势霸道甚至是蛮横的占有欲。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根本不打算爱上你。如果你强迫我,我会彻底从你的世界里消失,让你感受永远无法磨灭的愧疚。”她挑起眉,甩出一道寒冷的微笑。姣好的面容被冷酷所占据,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阴冷。
穆尔西里呆住了,无所不能的他第一次觉得无力。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浑身散发着“不能”这种决绝的光芒,让他胆怯。
房间里被撕裂的空气几乎可以刺穿人的皮肤,除了疼痛已再无知觉。冷冷的风从窗框中潜进来,使人不寒而栗。
徐若桃掏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她直勾勾地望着他,恶狠狠地警告:“如果你坚持要我,那么我只能给你一具尸体。”
她的眼神不是开玩笑,也不同于以往的小聪明。
她是认真的。
穆尔西里慌了,难以承受的恐惧和无措像数万只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喉咙,无法呼吸的压迫感中,证明了一个浅显的疑问。为什么自己会执着于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自己会无法控制地迷恋她?
只因为,她的身上有一种他所没有的力量。
活着的力量!
最后,穆尔西里认输了,他默默转身,关上厚重的石门。
几分钟后,马赫带着西贝儿来到徐若桃面前,帮她穿好了衣服。
西贝儿泪眼婆娑地问:“殿下,您的身体还好吗?”
徐若桃点头,眼神却停在马赫的眼睛里。漆黑的眸子蕴含着浓浓的愤怒,他无权指责徐若桃的冷酷无情,也无力扭转穆尔西里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但是他还是要说:“我跟随穆尔西里殿下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殿下流泪。可是刚才,他分明在哭。您或许不知道,自从从巴比伦回来,殿下从来没有传唤过任何一个侧室,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望着月亮喃喃自语。我虽然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却明白那一定是说给您听的。殿下的脾气虽然暴躁,霸道,但是却不乏温柔,他的心早就已经被套牢。为什么连我们这些随侍都能够看明白的事情,您就是不明白呢?殿下之所以会求陛下将您赐给他,只是因为蒂内里将军已经预谋要将您据为己有,他是在保护您啊。”
徐若桃垂下头,系好最后一根缎带。她站起来,吐出两个沉甸甸的大字:“回宫!”
沉重的风瞬间碎了一地,她听到风穿透心脏时留下的孔洞正透着“呼呼”声。但是,她还是迈开了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石门。
“对不起!”车马行驶到穆尔西里别宫的正门口时,她只向马赫留下了这三个字。
环顾空旷的庭院,她知道穆尔西里一定在某一个角落注视着自己,所以,她挤出笑容,迎接最后的别离。
回宫后向老国王请安,徐若桃闪躲的眼神引起了他的注意。
精明的哈图西里捋捋柔顺的白色胡须,半开玩笑地问:“看来,我们女神殿下是看不上我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啊!”
徐若桃垂着头,站在原地瞅着自己的鞋面。
哈图西里拄着拐杖移动过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望向窗外:“其实,我也不准备把你赐给穆儿,你在他的身边只会误导他的前程。”
她僵了一下,不解地扬起脸,眼神中渗透着难以想象的诧异。
老国王淡淡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壁炉前,将架子上的铜罐顺时针旋转了半圈。壁炉豁然拉伸,显现出一道幽深的隧道。
他拿起火把,抛给她一个跟上来的眼神。
徐若桃追了上去,搀起他的胳膊。
漆黑的隧道狭窄拥挤,两个人并排行走已经实属不易。她摸索着望向哈图西里的脸,以寻求安慰。
大约经过了漫长的路途,脚下细碎的石子已经将脚丫子磨出了水泡,细腻的疼痛勉强支撑着无法适应黑暗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可是身边的老国王却并没有大碍,表情沉稳,呼吸均匀。他歪过头,望着脸色惨白的徐若桃鼓励道:“再坚持一会儿,快到了。”
她安静地点头,甩开多余的顾虑。
终于,隧道的尽头有了微光,浅白的光线像温暖一样缓缓招手。她眼前一亮,心情陡然好了很多。
光芒的中心,是一间有些陈旧的起居室,四面全部是厚重的墙壁,只有高耸的四扇窗户可以露出外面新鲜的阳光。
哈图西里停下脚步,指着对面墙上整齐挂着的女装命令:“随便找一件喜欢的穿上。”说罢,他默默地转头,表示回避。
徐若桃虽然不知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能走过去拿起一件花色最简单的浅白长裙换上。没想到,看似老旧的款式穿在她的身上却格外合适。
她拉着裙角,缓缓移步停到哈图西里身后。
“陛下……”
他闻声转头,目光中点燃了似曾相识的光芒,他无奈地笑着,以至于眼角沁出了水珠。
“真的很像!”
“什么?”徐若桃打量自己,小声反问。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坐到石凳上,向愣在原地的徐若桃招手。
她走过去,蹲坐在落满灰尘的地毯上,扬起脸准备聆听一段尘封的记忆。
老国王抬眼望着窗外,幽幽的眼神仿佛黑洞一般深邃。他张开嘴,苍老的面容在时光中更加沧桑。
“很久以前,有两个感情很好的贵族青年一个叫帕夏,一个叫加纳,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位公主。两个青年打算利用决斗决定谁有资格迎娶公主,结果加纳获胜。不甘心心爱之人被夺走的帕夏不停的为加纳和公主制造误会,最终破坏了他们的婚姻。奸计得逞的帕夏如愿以偿地娶了公主,而加纳却在战斗中丧生。他和公主的儿子肯特得知帕夏的真面目,决定要为父亲报仇。
他集合力量发动起义,攻打王宫。为了公主和死去的加纳,帕夏并没有杀害肯特,而是把自己的女儿奥斯蓝嫁给了他。本以为上一代的恩怨可以消失,却不想肯特爱上了帕夏和公主的儿子修达的正妃沙巴斯提安。肯特和修达为了争夺沙巴斯提安再次展开决斗,这一次却是修达赢得了胜利。肯特被迫贬去职位一个人消失了很久。
若干年后,王子修达和沙巴斯提安的孩子帕尔斯出生,这个孩子成为了王朝的继承人。而失踪的肯特和奥斯蓝的孩子埃内也顺利长大,他们都拥有王室的血统,本应该一起争夺王位。老国王帕夏怀着对挚友加纳的愧疚,同意两个孩子同时拥有王位的继承权。可是,在孩子们6岁的时候,失踪的肯特突然出现。他竟然告诉修达帕尔斯也是自己的儿子,他是埃内同父同母的兄弟。
真相一出,整个王室被震惊,为了缓解王室的威严,老国王帕夏处死了肯特,并且将埃内和帕尔斯发配到巴比伦自生自灭。帕夏国王宣布,能够在成人礼上活着加冕的人才能够有资格继承王位,而那个活着的人不管是谁的孩子,都延续着皇家的血脉。最终,帕尔斯赢得了尊贵的皇室地位和继承权,而埃内却在巴比伦爱上了一个神官的女儿古希泽贝尔西,他放弃了王位,选择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他的母亲在得知儿子没有出息的举动后毅然将泽贝尔西囚禁,并长期给她服用能够侵蚀记忆力的药物,最终导致她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埃内。得知心爱的人忘记了自己,失去理智的埃内在酒后失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小的动乱,老国王帕夏只能狠心杀死了神官的女儿,并且逼埃内和王叔的孙女沙碧娜结婚,贬低了他的身份将他的罪行抹消。转眼,五年过去了,埃内渐渐失去了积极向上的勇气,每天在自己的别宫里研究古代文献。但是,大家都从他和沙碧娜没有孩子这件事上看出他根本不爱他的妻子,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依旧爱着泽贝尔西。”
故事讲到这里,徐若桃已经有些混乱。冗长的时间中,有那么多恩怨,不论谁对谁错都无法挽回已经成为伤痛的事实。她望着老国王,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怎样的表情。
哈图西里在椅子旁边的柜子里找到了一面落满灰尘的镜子,并把镜子递到她手里,指着灰蒙蒙的镜面说:“看看镜子里的人,她就是神官女儿古希泽贝尔西。”
徐若桃愣了一下,呆呆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诧异地扬起脸,语无伦次地问:“镜子里是我,从遥远的异国而来,中文名字叫徐若桃。”
老国王只是悲伤地笑了笑,完全忽略她的疑惑,慢慢地扭头环顾四周,像在自言自语一样低语:“当时,她被关在这间屋子里,终日面对天空发呆。当我命人将她赐死时,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即使我死了,我的灵魂一定会从千里之外回来,诅咒你们王家世世代代不得安宁’。”
年迈的老国王突然转身,拉住徐若桃的手,弓下了从来没有弓下的腰:“孩子,不论你是谁,来到这里都会有自己的使命,你的命就是扰乱本来平静的王室和平,所以,我恳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