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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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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小跳后,转过来,一看,说,不营业了,快快离开吧。说完之后又转身继续找。

我走过去准备帮着一起找。

女孩又吓了一小跳,说,你找什么?

我说,不知道,帮你一起找。

女孩说,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女孩说,你这人真逗,我自己找,你快快离开吧。

我说,没事,我不忙,你找什么?

女孩说,一本书,忘记放哪了。

我说,也许在那袋面粉下面。我把面粉搬起来,果然在。

女孩很惊讶,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前几天来买豆浆,看到你把一袋面粉放到了一本书上,就想,你的力气好大呀。

女孩说,力气不大,只是小姨那两天不在,没办法。

我说,不用解释,其实力气大也不是坏处,最起码……

女孩的手机铃声响起,好像是周华健的一首什么古老的歌曲,宁静而悠远。

接起电话,女孩弄了一些我不懂的语言,随后挂掉。

我四处打量着这个小店,感觉很温馨又很冷,想法逐渐偏离原则。

女孩重新注意到还没走的我,说,你还没走?

我说,回去没事,待会吧。

女孩笑了,说,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你想干嘛?

我说,想喝豆浆,感觉自己总是营养不良。

女孩说,今天没豆浆,不过,有小葱卷饼,要吃吗?

我说,吃,其实,你可以先做,我回去一趟。

女孩说,为什么?

我说,没什么,只是钱带的不是很多。

女孩说,这个只要3块钱,不贵。

我说,那你做吧,我在这等。

女孩从墙上取下一条围裙系在腰间,走进了里面一间屋子。

我用右手按住颤抖的左腿,冷风爬过地面顺着我的裤管钻了进去,冷。

摸摸兜里只够买豆浆的一块钱,我想跑回去再取两块,可是这面墙的上半截居然是玻璃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女孩垂直的长发。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赊账。以前在网吧经常这样干的,脸皮已经厚如城墙,无需在乎这一次。为了避免右腿也颤抖,我打开桌上女孩刚放下的书看了起来,这本书的封面好似一块粗糙的树皮,一点也不精致。

女孩出来了,说,给。

我没接过卷饼,手放兜里摩挲着一块钱,搓揉良久,决定赊账。便把这个想法给女孩陈述了一遍。陈述完,我等待结果。

结果,女孩说,你这人怎么这样,3块钱也欠账。

说完自己拿着卷饼吃了起来。

我赶紧夺过来,说,你先别吃,我饿了,我真还你。

北方的雪下起来总是肆无忌惮,它会在一夜间把半个中国悄无声息的厚厚覆盖,不放过任何一个残破的屋顶和任何一段细小的树枝,覆盖完之后肆意彰显它的白和冷。多年后,它不这样了,如果还这样,那就得用几夜间。这几夜间,我并没有睡的很好,原因是网吧太吵了,一堵单薄的墙没用。所以我走在了小镇的街道上,踩着融化后剩下的薄雪,才真正的发现了这场已经下完好几天的厚雪。对着手心哈了股热气,脚印在身后渐行渐远直到模糊,薄薄的雪层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夸张声响,是回荡在小镇空空的街道里唯一的旋律。

还钱,但是找不到人,你说有多着急。突然四周爆竹声大作,淹没了雪在脚下踩裂的动静,密集的烟花不断升空绽放,仿佛在告诉人们,这个节日大家都有这个爱好。我仰望烟花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楼顶的苏雪妍,绚丽的烟花下,宛如一朵孤立的天山雪莲,柔弱而单调。

如果说为了还钱而奔上楼顶未免伤风败俗,像这样的节日应该以欣赏烟花为主,还钱次之。我没有把握好顺序,拿着三张一块钱向楼顶挥手,用的力道引起了苏雪妍的注意。当奔跑在这个螺旋形楼梯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奔跑在通往太空的暗黑隧道,漫长,期待,而跌跌撞撞。

苏雪妍,一幅旧画,剩下的就是四周的漆黑,和漆黑包围着的璀璨烟花。画面上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安静的微笑着,牙齿和衣领已经褪色,画面的陈旧不堪让这个女人显得沧桑和落寞,但是掩饰不住她的绝美和风韵,眼神持久的望着遥远而空洞的天边。

苏雪妍捋了捋被风拂乱的头发,说,冷。

烟花升空的频率慢了下来。苏雪妍倒了两杯水,放在透明茶几上,蹲下拉开下面的抽屉。她的背后是一堵被壁画遮住了的墙,墙的左边站立着一只硕大的米黄色狗熊,右边是宽大的落地窗,窗帘半开,可以看到烟花的凌空浮沉。即使烟花散尽,还可以看到角落里奇形怪状的温室花草,甚至还有一颗大树。

我对于自己进来这里的过程记忆模糊,只隐约记得走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滚下楼梯。弱弱的坐在沙发里的我,目光游移不定。我试图猜度这个房子的主人是否已经睡着,或者……嘴唇被烫伤了,钻心的疼痛几欲促使我蹦起三尺的高度,但是没有,杯子里的开水流过手指,洒向了沙发。

苏雪妍抬起头,看到纹丝不动的我,微微一笑,把一团物事放入自己的水杯,坐了下来。杯子里的水开始往上冒出细小的气泡,气泡聚集在水面炸开。

气泡炸完两轮,苏雪妍说,为什么不回家过年?

我说,想过要回去,老板娘说过年工资可以两倍,就不回去了。

苏雪妍默不作声,柔软的抱枕被她压的十分扁。

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个手提重物的女人。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苏雪妍的小姨,早餐店就是她的。本想凑过去问一问苏雪妍为什么她可以不敲门就能进来,但是没有时间了。苏雪妍像个3岁的小女孩似的跑过去搂着她小姨的胳膊一顿亲热,直到坐下来,才看到这个躲在沙发里坚如鹅卵石的我。

我无事可做,只能出一身冷汗了。大冬天的真够难受的,不过更难受的是两个女人停止了说话,同时看过来。还好,苏雪妍及时的补充了一句,朋友。

没错,我感觉是该解释一下,不过,这个解释简短而精辟,持中性,等于放屁。但是一看到这个大女人,我连屁都放不出来。

短暂的对视后,大女人说,小伙儿是外地的吧,出来打工挺不容易的,阿姨包了饺子你和柔柔一块吃吧,柔柔长大了,不喜欢和阿姨住一起了,阿姨懂,柔柔有你做朋友阿姨开心着呢,你们玩吧,可别让饺子凉了……

大女人走了。我被这个女人柔软的眼神击败了,那些话,我也很想表达一些各种各样的意思进去,比方说和苏雪妍的关系,比方说为什么会有深夜的关系,比方说把自己赶走也没关系……可是她走了。只留下一抹凌晨的微笑。

这个微笑,把哥哥推到我的面前,上天曾眷怜他的坚毅与勤劳,赐予了他一名漂亮的媳妇,漂亮是对于哥哥来说。简短的时间后,又召唤回去了。

在我看来,此女人并不漂亮,因为她的皮肤和哥哥的皮肤基本上是一个颜色。而这个女人却拥有一个肤色姣好的小姨,白皙而衰老的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假项链,关键是她和哥哥一样拥有一双不知疲倦的脚。她每天从数里开外的另一个小村子跑过来向她的侄女展示她的富足,警示她侄女婚姻的失败。她总是抚摸着手腕上褪色的金镯子说,这么多的兄弟,恐怕连对小耳环都买不起呢……

连番相劝,她的侄女幡然醒悟,抛下这个可怜的男人走了。

不善言辞的哥哥和他的弟弟一样,两个人加起来吵不过一个女人,更何况是一个肤色厉害的女人。哥哥没有这些时间,他需要把全部时间用在那条颠簸的路上来换取下面这句话的最后5个字: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后有个善良的女人在耳旁说声,老公,幸苦了。

离婚的没钱的那个小山村的男人,在那个小山村,这成为他一生的奢望。

苏雪妍转过身站在门边没有动,毛绒绒的衣领把她的头发弄的很乱很糟糕,她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旁边的衣架上,露出了粉色的毛衣上印着的一只米老鼠,大而黑的两只耳朵刚好在她胸前奇怪的位置。我两眼放光。

耳朵逐渐靠近并在对面静止。苏雪妍的表情有着千年不变的祥和,仿佛墙上的挂钟敲响的不是深夜而是白天的一点钟。一个女的可以不在乎随随便便带一个男的回家,我紧张什么。冷汗洗涤过后舒服多了,我说,老鼠的耳朵好大呀。

苏雪妍模棱两可,搓了搓手,把桌上的袋子打开,说,一起吃吧。

可是没有说筷子在哪里,她在用手抓着吃起来,袋子里温热的蒸汽冒出很高,混合着周围的死寂,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温馨,却又无从下手。

能认识这样一个女孩还是挺不错的,我有必要陷入一下沉思,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房子值几万?那树,三亚运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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