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阴县里割麦忙,大铁锤戈壁逞威(1 / 1)
天色黄昏,夕阳斜下,洒落一片余晖,古老的街市已经渐渐萧条了,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匆匆而过。
街角的馄饨摊上,李二愣子咽下一个瘦肉馄饨,这馄饨皮薄肉厚,十分鲜美,再佐以虾仁,紫菜,榨菜的鲜汤,在这隆冬的季节里,十分爽口,养身。
李二愣子一口气吃了三碗馄饨,直把卖馄饨的大娘乐得眉开眼笑,李二愣子吃罢,从兜里掏出十五个铜钱,递给大娘,大娘道声谢,李二愣子点点头,戴上一顶破了头的草帽,施施然向着已经黑下来的街上走去。
这里是东海之滨新丰郡治下的山阴县,向东就是茫茫无际的东海,向西向南则是环绕的云梦山,绵延八百里。
李二愣子现在还有十几两银子,够用一段时间,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一份工作。
六十年前,大夏朝统一了中原,江南,巴蜀,西北,经过三代君主的励精图治,再加上年景好,没有大灾,瘟疫,从东京都到各地郡县,粮仓充盈,商业繁荣,农业连年丰收,在这个世上,只要肯努力,挣口饭吃,还是容易的。
在山阴县的县城里,“高升老店”里的一间客房里,李二愣子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黑色的扁铁盒子,仔细地端详着。
这个东西叫“灭神弩”,是与“暴雨梨花针”,“孔雀翎”,“霹雳雷火弹”,“天一神水”齐名的江湖“五大暗器”,不知为何竟落入李二愣子(厉青亭)手里,只是这五大暗器都是一次性的,当今世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五大暗器除了“天一神水”来自东瀛,“霹雳雷火弹”是江南霹雳堂的镇堂之宝,其余三件都是出自百余年前,江湖一代能工巧匠“活鲁班”一欧子的杰作。
“灭神弩”现在在自己的手上,“暴雨梨花针”和“孔雀翎”都在川西唐门手上,要不是这种神级暗器只能使用一次,是川西唐门的镇堡之物,否则的话,川东厉家早就被唐门灭了几十次了。
其实,早在六年前,川西唐门是有三件镇堡之物的,那就是“灭神弩”,“暴雨梨花针”,“孔雀翎”。
厉青亭还记得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他和唐莹站在山上,紧紧拥/抱在一起,远处传来追击的人声,唐莹把一个黑色的扁铁盒塞进厉青亭的手里,对他说,亭,快走,不要管我。
厉青亭道:“你和我一起走吧!”唐莹流下决绝的眼泪,道:“你快走,我有奶奶护着,爹和大伯,二叔奈何不了我,可是我要跟你走了,会引起唐门的全力追击,一道‘江湖追缉令’就可以让咱们在江湖上无立足之地。”
历青亭和唐莹再次拥/抱,最后一次的相/吻,自那往后,六年过去了,不知唐莹还好吗?
带着这些思虑,李二愣子倒在床上,蒙上棉被,呼呼大睡起来。明天,他还要找工作,还要像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第二天中午时分,山阴县下辖的驻鹤庄村,一望无际的麦浪,以及带着遮阳草帽的农夫,正挥刀如雨的收割着小麦。可以说,农家一年就这几天最幸苦,麦子要抢收,否则的话,天上下了雹子,一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正因为如此,很多农家都雇了别的县的人来帮助抢收麦子,几天下来,打工的人就可以赚一吊钱,约一百文钱。蚂蚱虽小,但也是肉嘛。
李二愣子不紧不慢的挥动镰刀收割着麦子,他已经干了一上午,身上的粗布麻衣早已被汗水湿透,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这时,雇佣李二愣子的那户人家的主妇和小孩挑着担子,一边放着干粮,一边放着装有清水的瓷坛子,来到了麦田边,招呼自家的男人和雇来的的几个长工休息,吃饭。
拿起一块厚厚的白面饼子,李二愣子咬了一大口,仔细咀嚼着,清新的白面香味充满了舌尖。等咽下这一块白面饼子,李二愣子才喝了一口瓷坛子里的清水。真舒服呀,其他几个人也是如李二愣子一样,在这短暂的休憩时间里,尽情享受着食物的美味和浑身放松的感觉。
吃过午饭,不休息,几个人马上又开始收割麦子。一直/干/到黄昏时,才收了工,李二愣子和几个长工跟着主家回到主家的家里,先在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上水,脱了上衣,大头马眼儿的冲洗了一番,然后就是吃晚饭。
主家给准备的晚饭除了白面馒头,苞米茬子粥外,还有每人一碗红烧肉,一碟咸菜。几个长工狼吞虎咽地吃了晚饭,在凉房里的土炕上倒头就睡,在呼噜声,汗臭味,洪亮的屁臭声中,李二愣子度过了他来驻鹤庄村的第一天。
接下里的两天,地里的麦子都收割完了,其他几个长工拿了工钱,都走了,李二愣子留下来,帮主家的在场面里碾麦子,扬场,然后在磨上磨面,上面的麸子收集起来喂猪,下面的白面装起来,足足装了十袋子。
七袋子白面装了一牛车,由主家的杨老爹赶着车,杨老爹的儿子杨树屏和李二愣子在后面推着车,离开驻鹤庄村向着东边迤逦而行。
这杨树屏娶了媳妇好几年了,光孩子就生了三个,可能是夫妻勤操练的缘故,出了村二十里后,便累的大汗淋漓,无论如何都不走了,跳上牛车的副驾辕的位置,躺在面袋子上大口喘气。
把杨老爹气得直骂:“你个没用的东西,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整天的想当大侠,你不看看哪个大侠是你这样的,我看啊,你整个一大虾。”
杨树屏还嘴道:“人家大侠都是练了神功的,什么‘九阳神功’,‘九阴真经’什么的,另外还有什么速成的功法,比如什么‘北冥神功’,‘吸星大法’等,我只不过是没有这样的机遇得到这样的神功罢了,实在不行,我就练‘葵花宝典’。”
说着,杨树屏用手比划着,摇头晃脑道:“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啊。”
杨老爹用鞭子在杨树屏身上轻轻抽打了两鞭,然后一带缰绳,停住了牛车,对在车后认认真真推车的李二愣子道:“二愣子,来歇会儿,喝口水。”
于是李二愣子就来到牛车的前面,接过杨老爹递过的鹿皮酒壶,喝了一大口,却不是水,而是在山东,河北人最爱喝的“二锅头”,又有一个名称叫“烧刀子”。
杨老爹见李二愣子不知是酒的情况下,猛的喝下一大口酒后,气都不喘一下,脸色还是黑中透着红,不禁欢喜道:“二愣子,你这个人好样的。”看来,无论在哪里,人们都喜欢能喝酒的豪爽汉子。
杨老爹来了兴头,也喝下一大口酒,咳嗽了两声,道:“老了,年轻那会在朔方郡当兵,半斤的烧刀子,我能一口干。”
杨树屏低声嘀咕道:“吹牛,”杨老爹耳朵倒是挺灵,道:“你爹这不是吹牛,因为我还见过比这还牛的人。”
杨树屏的耳朵竖了起来,知道他爹要讲故事了,杨树屏那些关于武林的知识都是杨老爹平日里唠叨时,记住的。
李二愣子一屁/股坐在牛车旁的土地上,抱着膝盖,流露出希翼的目光。
杨老爹的自尊心满足到了极点,于是沉吟道:“那是二十年前了,我在朔方郡当兵,有一次和同伴一起骑马出去侦查,由于一路上打猎,兴致过了头,离城有些远,天黑时,没来的及赶回来。”
“于是,我们俩就在戈壁滩上找些红柳,白杨树枝点起一堆篝火,把刚刚射到的一只狐狼,剥皮,开膛,收拾干净,就架在火上烤起来,而且,我们还有自带的调料,把盐末,孜然,花椒末等撒在冒着油的肉上,不一会儿,烤肉就发出一阵的芳香。”
“我和同伴掏出小刀,正要大快朵颐,突然,远处一马奔来,倏忽间就到了我们的跟前。我和同伴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砍刀的刀柄,幸好我们没有轻举妄动,只见从一匹高大的黑马上跳下个身着灰色棉布僧衣的高大胖子,足有九尺挂零,单手提着个硕大的皮袋子,皮袋子里哗楞,哗楞地响着金属的撞击声。”
“那胖僧人,把皮袋子往地上一扔,‘咚’的一声,地上被砸出个浅坑。那胖僧人毫不客气,简直可以说是当我们不存在一般,一只手抓起烤肉,便咬了一大口,大嚼起来。我那同伴握刀的手上爆起了青筋,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我不着痕迹的拍拍同伴握刀的手,对那胖僧人道:‘壮士,有肉岂可无酒,’说着,我解下腰上挂的鹿皮酒囊,那皮囊一袋子就装了快一斤的烧刀子,我把酒囊递给了那胖僧人,那胖僧人也不避讳,仰头,只听‘咕咚,咕咚’,转眼间,一皮囊烧刀子就全下了肚。”
“这胖僧人一口气喝了快一斤的烈酒,却是气不长出,面部改色,又是对着烤肉一阵大嚼,大半只烤肉便下了他的肚。正当我们以为他已酒足饭饱时,那胖僧人却是对着我的同伴瞪起一对铜铃大小的牛眼,闪烁着寒光,道:‘那厮,可还有酒吗?’”
“我的同伴握刀的手在发抖,忙不迭地摘下腰间的鹿皮酒囊,递给胖僧人。那胖僧人接过装了一斤烧刀子的酒囊,拔下塞子,一仰脖,‘咕咚,咕咚’,霎时,又是一斤酒入了肚。然后,三下两下,就把剩下的烤肉全部吃完。”
“食罢,那胖僧人满意地摸了摸肚子,唱道:‘一日三餐,唯肉我喜,有肉有酒,佛祖无求。’正当我们以为这恶僧吃饱喝足,该走了,我与同伴却是齐齐变色,因为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足有百骑。”
“现在这个时候,这个方向,出动如此多的骑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北方的胡人。我和同伴惊的面如土色,凭我们两人,如何是那百骑胡人的对手。胡人的骑兵离我们只有一千步了,那胖僧人对我道:‘和你们不是一伙的?’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
“但我却听的明明白白,点头如鸡啄米,虽然我不敢把太大的希望放在这胖僧人身上,毕竟他已经喝下了快二斤烈酒,就算有些本事,可能也醉的差不多了,但仍然抱着希望道:‘大侠,请救命。’”
“胡人离我们只有七百步了,那胖僧人对我道:‘今天,吃了你们的肉,喝了你们的酒,洒家就出一次手,权当是报恩了。’说罢,胖僧人站起来,慢吞吞地摘下他先前来时带的鹿皮套子,里面赫然竟是一柄精钢大铁锤,足有二百来斤,铁锤的一段有一条精钢链子,缠绕着,也不知多长。”
“胡人离我们只有五百步了,最前面的骑在马上的胡人的样貌,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这些胡人在马上吆喝着,已经把我们当成他们的盘中餐了。”
“胖僧人跳上那匹大黑马,单手提着铁锤,纵马向奔来的胡人冲去,此时,胡人离胖僧人只有两百步了,我和同伴也跳上马背,准备往回逃,这时,胖僧人与胡骑已经遭遇,夜色中,我们隐隐听到风里传来胖僧人的声音‘洒家,少林惠方是也’”
“我一扬脸,就见胖僧人的大铁锤‘轰然’飞出,‘卡啦’,一骑胡骑被连人带马砸翻在地。这胖僧人仿佛虎入羊群,两百斤重的大铁锤,带着百尺长的精钢铁链,在半空呼啸,挡者披靡。”
“只不过是十几个呼吸,先开始来势汹汹的胡人已被打的七零八落,这大铁锤抡开来,几丈的距离上,挨着就死,碰着就亡,胡人想拉开距离,用弓箭射,但这胖僧人的大黑马颇为神骏,竟晓得主人的心意和战场的局势,紧缀着胡人不放,不给他们拉开距离的机会。”
“当剩下的四,五个胡人,发一声喊,四下溃败后,那少林僧人惠方和大黑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戈壁滩的滚滚风尘中。我就是这样躲过了自己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后来,我就回来了。”
故事结束了,杨树屏听的都呆了,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一握拳,道:“男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带着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爹,我也想参军了。”杨老爹怒斥道:“少来,你若能参军打仗,母猪也可以上树了。”
李二愣子听的也很神往,他暗暗思忖道:“这‘惠’字辈的少林僧人排在‘玄’,‘智’,‘圆’字辈僧人的后面,竟也有如此神通,无怪乎,少林屹立江湖千年而不倒。”
杨老爹道:“故事也听完了,咱就加把劲,把租子给田庄送去,赶在中午前返回驻鹤庄村。”那杨树屏也休息好了,跳下牛车,跑到车后去推车,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神功附体,力大如牛似的。
李二愣子也起身,来到牛车后,跟杨树屏一左一右推着牛车,向东而行。越往东,李二愣子似乎听到了大海的拍岸声,一阵阵海浪,卷起千堆雪。从没有看过大海的李二愣子,心中不禁多了几许期盼,若有空,定要去看看这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