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宁静山村放牧人，大难来时各自飞（1 / 1）

冬天，将村外的唯一的一条河流冰封，河对岸就是泰山的一座山峰“抱犊崮”。李二愣子担着一副水桶，手里还拎着一个老头，来到冰封的河边。

他先用老头在冰上凿了个口子，正好内急，于是解开裤腰带，哗啦啦的往冰口子里放了一会水，然后才担了两桶水，施施然的离开了。

李二愣子是这个村“抱犊崮村”里曹员外家的长工，自己没有住房，就住在曹员外家的牲口棚里，冬天没啥忙的，就是给老曹家担担水，喂喂牲口啥的，也没有工钱，但一天三顿管饱。

李二愣子是个外乡人，二十岁那年，只身一人来到抱犊崮村，饿昏在村口，正好遇到曹员外经过，把他救回了家。等李二愣子醒了后，将自己的来历告之曹员外。

原来，李二愣子是河北人，家乡遭了泥石流，家里人都死光了，只剩他一个了，他一路讨饭才到的这山东泰山脚下的“抱犊崮村”。曹员外那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大善人那，于是收留了李二愣子，一晃五年过去了，李二愣子也二十五岁了。

这李二愣子身高八尺挂零，长腿长手，关节粗大，浑身都是铁一样的肌肉疙瘩，干起活来一个顶三，深为曹员外的赏识。

只不过这李二愣子生性呆板木讷，一天也说不了二句话，因此和其他长工不抱团，若有若无的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早饭时，曹员外家的长工们蹲在院子里，喝着苞米茬子的粥，吃着玉米窝头。曹员外家的三间正房中的东边的一间的房门打开了，从房里走出个婀娜的身影。院子里原本充斥的喝粥的“吧唧”的声音顿时没有了，院子里一时间变的寂静了。

虽然，长工们都在吃饭，但此时已变的心猿意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婀娜的身影吸引了，这丫头正是曹员外的唯一的女儿，名叫凤儿，今年十八岁，早已发育的亭亭玉立。

她身着一件绿色短棉袄，梳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直垂腰间，额头前面梳着刘海，柳叶眉，杏核眼，英挺的琼鼻，樱桃小口，她穿着一条绿色丝绸棉裤，脚上穿着白色的棉袜和一对绣花鞋。

那凤儿出屋来，倒了一盆洗脸水，便赶紧躲回了屋里，早有那长工走到地上的那滩水渍旁，嗅一嗅那仍然浓郁的脂粉香味。然后，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直传入屋里凤儿的耳朵里。

吃完了早饭，长工们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李二愣子赶着两头耕牛，牵着一匹健马，两头骡子，一头小黑驴，还有二十几只山羊，绵羊。浩浩荡荡的出了院子，向“抱犊崮”山下的坡地走去。

此时，虽然是冬季，但坡地上的干草仍然是牲口们的最爱，用这种干草喂出来的羊肉没有膻味，味道十分鲜美。

牲口们分散在河边的坡地上吃草，李二愣子躺在草坡上，望着蓝天，白云，还有和煦的太阳，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李二愣子的眼角余光看见沿着河岸来了一匹灰驴，驴上坐着个胖子，跳下驴七尺挂零，肩宽背厚，挺着个草塞肚子，足有两百斤。

李二愣子知道这个胖子是曹员外在新野县城里的酒楼“满翠楼”的掌柜，姓吕名阿大，吕阿大吕掌柜。

他似乎很急，不断用鞭子抽打着身下的灰驴，嘴里吐出白色的雾气，李二愣子目送着吕阿大的身影进了村。

中午时，李二愣子吃了随身带的干粮，又取了河里的几块冰嚼了，然后似睡非睡的在草坡上迷糊了一觉。

放了半天的牧，傍晚时分，李二愣子赶着牲口回了抱犊崮村。把牲口在牲口棚里安置好，李二愣子就来到院子里，等待开晚饭。

其他的长工们也陆陆续续汇聚在院子里，有的抽着旱烟，有的聚在一起聊天，可是，今天的晚饭却迟迟不开。

正当长工们等的不耐烦时，正房靠西边的房门开了，走出来的正是曹员外，他的身后跟着吕阿大和曹凤儿。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这三人得身上，曹员外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了，身高六尺八寸，矮墩墩的身体，身上的赘肉不少，他身着绣金钱的淡紫色员外大氅，淡紫色的棉布裤子，足蹬一双牛皮短靴。

只见曹员外向着众人拱了拱手，道：“家门不幸，曹某昔年惹下的恩怨，今天找上了门来，为避凶险，曹某只能阖家远遁他乡，大家放心，我曹某人不是拍拍屁股走人的人，今天，所有的曹家长工每人都能分到十两纹银，以作大家的遣散之资。”

院子里是死一样的安静，然后，方才被曹员外的话震的发愣的长工们纷纷发言：“东家，我们不走，我们愿和东家共患难。”

“东家，您待我们素来仁义，我们怎能在东家遇难的时候独自逃生呢？”

“东家，什么祸事，咱们这里少说也有十几号人，都是壮劳力，本事没有，力气倒是有一把，锄头，镰刀，头，铁铲，应有尽有，我就不信凭咱这十几号人，还怕区区几个毛贼？”

曹员外点点头，道：“感谢大伙的古道热肠，但这件事，说来不是咱家能扛得了的，大家还是听我的话，拿上银子，各奔东西吧。”

众人一阵沉默，然后就见一个长工站起来，走到曹员外身前，鞠了一躬，曹员外身后的吕阿大从身上的褡裢里取出一锭雪花白银，递给了这长工。

“哗”，众长工一阵哗然，因为取银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二愣子。有长工憋不住，道：“二愣子，你疯啦，你忘了是谁把你救回来的，你这就叫忘恩负义。”

“呸”，有长工往地上吐了口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铁板一块，经过思想斗争，开始不断有长工去吕阿大那领钱。最后只剩三个立场坚定的长工，分别叫许浑，马周，朱绍侯。年纪在三十往上，四十以下，个个生的是膀大腰圆。

领了银子的长工们陆续带着铺盖卷离去，第一个领了银子的长工李二愣子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村口挂着酒旗的小饭馆里，问老板于驼子要了半斤卤牛肉片，五个白面馒头，一壶二锅头，自顾自吃喝起来。

曹员外等长工们离去后，带着吕阿大，曹凤儿，许浑，马周，朱绍侯几个人各自取了掩藏的兵器，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家，踏过河上的坚冰，往抱犊崮山上行来。

抱犊崮虽然是泰山山脉的其中一峰，但并不高，所以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六个人已经爬上了山顶，山上山风凛冽，虽然六个人穿的都是棉衣，也不禁感到刺骨的寒风。

曹员外背着手，看着天上的明月，沉声道：“郭长老会准时来接应我们吗？”吕阿大道：“是的，我一发现圣门的记号，就立刻派人送信给郭长老，虽然郭长老在邻县，一来一回几百里的距离，但相信既然郭长老让咱们在抱犊崮峰顶和他会合，便不会食言的。”

曹员外叹了口气，对许浑三人道：“山上的天气太冷了，点堆火烤烤吧。”许浑等三人立刻开始收集树枝，杂草，树叶，很快，一堆篝火就点燃了，六个人围着篝火而坐。

曹员外对许浑三人道：“十八年来让你们三人充当长工，隐姓埋名，实在是委屈你们了。”许浑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能跟随曹长老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山村里生活了十八年，也值了。”

马周道：“那个李二愣子，原本我对他还有些怀疑，但不想他今天竟然是第一个拿银子走人的，看来我错会他了。”

曹员外道：“这二愣子，身上有些秘密，但这五年来，在咱家却是本本分分，循规蹈矩，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他既然不愿意掺和咱们的事，走就走了吧，只要不落井下石就行。”

几个人正在一起议论，蓦地，抱犊崮山下传来几声长啸，三长一短，吕阿大喜道：“是郭长老！”

曹员外站起来，扬声吐气，发出两声长啸，一长一短，虽然是在夜色里，但众人仍然能看见一条黑影加速往山上奔来。

曹员外道：“不好，郭长老似乎受了伤！”

许浑道：“能击伤郭长老的人，也不是一般人。”

那郭长老不一会儿就上了抱犊崮的峰顶，来到曹员外等人跟前，喘息地道：“景宗贤弟，我总算是来了。”

曹员外，也就是曹景宗，对郭长老道：“郭大哥，你受伤了，让贤弟为你看看吧。”郭长老摆摆手，道：“来不及了，虽然我沿路故布疑阵，但想那剑奴不久就会识破，我们还是快走吧。”

曹员外点了点头，七个人开始从抱犊崮的北坡下山，曹凤儿问曹景宗道：“爹，我们这是去哪呀？”曹员外道：“我们回家。”曹凤儿疑惑地道：“我们的家不是在村里吗？”吕阿大笑着说：“小姐，咱们在东海边还有一处田庄，那就是我们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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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员外等人走后，李二愣子在村口小饭馆里吃喝完毕，又回了曹员外家，把牲口棚里的牲口都放了，只留下那匹健马，备好鞍韂，牵着马往村外走。

迎面来了一匹白马，通体雪白，马上一名男子，乌黑的头发披在脑后，直垂腰际，挺拔的身材，跳下马足有八尺五寸，身着一袭白袍，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软靴，两只星目，英挺的鼻子，富有棱角的嘴唇，青色的短髯，看年纪约有三十几岁，背背一口长剑，剑长四尺，锋芒隐在黑色的乌鞘之中。

李二愣子只管牵着马走，看也不看这白袍男子，那白袍男子“吁”拉住了马缰绳，一抬手，一块东西向李二愣子抛来，李二愣子敏捷的伸手接住，却是一定银子，足有十两重。那白袍男子见李二愣子接了银子，于是说道：“曹景宗曹员外的家在村子那里？”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头，村子里静悄悄的，村民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李二愣子这么一个大活人还在外面，所以白袍男子只有逮住李二愣子问话了。

李二愣子把银子收入怀中，用手一指，道：“那边的砖房，大院子就是员外家。”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出了村。

出了村，不见了白袍男子的踪影，李二愣子迅速跳上马背，骑着健马飞速向着北方狂奔。

果然，一炷香的功夫，身后传来了马蹄声，距离李二愣子也就两，三里的距离。李二愣子明白，白袍男子的白马是神驹，自己的健马脚程上比不了。

于是，在经过一片黝黑茂密的树林时，他挥鞭在健马的马腚上猛抽几鞭，健马痛的“稀溜溜”的叫了几声，加速往前奔去，而李二愣子则从高速奔驰的马上高高跃起，轻轻的落地，几个纵身，便进了树林，不见了踪影。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袍男子骑着白马终于追上了李二愣子的健马，除了马儿，鞍韂，哪里有人。白袍男子恼怒的将手中的马鞭在虚空狠抽了几下，道：“小贼，不要让我再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