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逃避•离弃(1 / 1)
“他在楼下。”雨婷恨恨地掰手指甲。
雨婷汗流浃背、鬓角沾湿,看得出,她是一路小跑上楼的。
“可是,雨婷你打算逃避多久呢?”我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如果真的完全放下,无论顾斐是否出现,你都不会在意的。”
雨婷喝了一口水,眼眸转向窗外,“总有一天,会放下的。”
人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便继续劝下去。毕竟,他们之间的事情,我知之甚少。
接着,雨婷连灌了七八杯水。如果不是我知道她饮用的是纯净水,我会觉得她饮水时豪迈的姿势与悲壮的神情,像是在借酒浇愁。
后来,她将水杯往书桌上一放,起身、离开,很淡定地飘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归来,雨婷挺起胸膛,将行李往肩上一抗,开门、回头,扯着小嗓门一嚎:“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姐撤了!”
这次,她总算想通了,知道该面对。我感到很欣慰。
雨婷颇为豪壮地念出那句台词后,猫着身子探出寝室门,警觉地左瞅右瞧,确定无危险人物后,“咻”地一声蹿跑了。
那么我……不该对她寄予厚望的。
教材书籍、秋冬衣物已经托运回家了,枕头棉被卖给了学校公寓服务部门,余下行李都被我装入拉杆箱中。
中午的火车,从学校到火车站半小时的车程,十点半走不算晚。
看了看表,十点半了,我拎着行李箱离开寝室、下楼。
一出公寓楼,热辣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肌肤上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我眯着眼,撑开遮阳伞,拉着行李箱继续行走。
“云云!”我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那样的熟悉。
我微微一怔,没有停下行走的脚步。
紧接着,两条胳膊环上我的肩,他将我贴近他的胸膛,久违的气息。
我推开他的怀抱,他却将我搂抱得更紧,一手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垂眉低语:“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抬眸,凝视着林默认真的面庞,阳光刺入我的双眼,眼前一切变得有些模糊、不真切。
林默说,我们重新开始。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重新开始呢……思绪渐渐飘到以往,经历了那么多,林默我们回不去了。我听到自己喃喃的声音:“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无所谓能否回到过去,”林默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传入我的皮肤,“只要,我们在一起,过去都不重要。”
过去都不重要,过去都不重要……往昔已逝,莫追忆,莫牵念,莫回首。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忘却的。
我摇了摇头。
林默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中清澈的目光顿时陷入无底深潭,一瞬间闪过我所陌生的情愫,加重了手中的力气。
“林默,你别这样。你带我去哪?”
林默一把扔开我手中的遮阳伞,强拽着我的胳膊,一路前行,不管我的喊叫与挣扎。
我侧身往他钳制住我的胳膊上,狠狠一咬,一股血腥味立即溢满口腔,见他没有松手的趋势,我继续往深处咬。
然后,身体一个不稳,林默将我横抱而起。
我大声喊叫,只引来路人的探究与好奇的目光,却没有人上前询问、阻止。
阴暗冷寂的停车场。
林默抱着我的身体,一手从口袋摸出车遥控,打开车门,将我扔上后车座,不等我反应过来,车门已经锁了。
林默坐上车,转动车钥匙,开始发动轿车。
“砰砰”两声敲门声。
我和林默同时望向车门外,发现何松哲竟然站在车外!
何松哲身着考究西服,眉目清秀,无框眼镜越发衬托他的斯文儒雅。他俯身朝我们微笑,然后对我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
玻璃爆裂声,我下意识用手抱着头部、弓着身子往后蜷缩。
车窗破碎,玻璃碎屑震入车内。
何松哲从破碎的车窗伸手过来,打开车门,一手将我捞了出来;而后从皮夹中掏出一叠钱,扔进车内,朝林默露出一个礼貌性且十分虚伪的笑容,“抱歉。这是修车费。”
红色的钞票混乱地洒进车内,林默眯起了双眼,目光聚焦于何松哲身上,紧握方向盘的手关节响动、骨骼分明。
何松哲抖了抖皮鞋上残存的玻璃碎屑,拉着我离开。
林默开门跨步跟来,拽住我的手,双目发红、眼眶欲裂,“他是谁?”
“是我……”表弟。
我正要解释,剩余的话语被何松哲拦截,“男朋友。”何松哲搂上我的腰身,一脸挑衅地看着林默,“很明显,不是吗?”
林默脸色暗沉,炙热的目光瞬间冷却了下来,声线也变得冷冰陌生,“他就是你之前说的,在酒吧找的炮.友?”
去年,我和林默提出分手一事,说自己在酒吧买醉找到炮.友,只是为了刺激他不再纠缠。此时,我只觉胸口发闷、如鲠在喉。
何松哲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显得我们越发亲密,“你以为,我和云云之间仅是这种层面的关系?”他颇为满意地盯着林默越来越黑的脸色,“你不过是她的过去;而我,会照顾她一生。”
林默没有理会何松哲的激惹言行,目光定定地看着我,渐渐流露出一种绝望的情绪,“我一直以为,你说那些是气话;我一直以为,只要解释清楚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眼眶湿润发红,嘴唇颤抖,“怪不得,你不答应我。怪不得……”
“林默……”心脏的某个地方突然落空,我轻声唤他的名。
林默深吸一口气,不再看我,转身离开。
我愣在原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双目久不能闭。
一辆轿车突然疾驶而来,耀眼的车灯直入我的双眸,何松哲眼明手快将我拉开。
轿车与何松哲擦身而过,车窗突然降落,洒出大把红色钞票,然后飞驰卷尘离开。
我看见,轿车内林默,眼神中充满厌恶与鄙夷。
停车场重新陷入暗黑,钞票飘散落地。
何松哲抱着我的身体,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部远去的轿车,低头发现我呆滞无神,以为我被吓坏了,“云云,你怎么了?”
我挣脱开何松哲的怀抱,拎着行李箱,离开。
何松哲跟来,要夺过我的行李箱,“我送你回家。”
“我买了火车票。”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我的力气始终没有一个男人大。
何松哲抢过我的行李箱,“那就扔掉火车票。”
我停下脚步,看着被他夺过的行李箱,木讷地笑了笑,“也好,你帮我拿行李。”
那时,我已经走出停车场,站在路边,招手拦了的士,上车。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何松哲一直站在原处,提着行李箱,指关节发白。
车辆渐行渐远,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
“滴——滴——”
“滴——滴——滴——”
马路上不耐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去往火车站的路已经堵了半个小时了。妹子,如果你赶时间的话,我劝你下车打个摩的。”的士师傅好心提醒。
“谢谢,时间还够。”我侧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言语。
一小时后,公路堵塞得到疏通,车辆重新行驶。
W市火车站,依旧是人山人海。
我买的那趟列车,已经开走了。
来到售票厅,今日的火车票售罄,只剩下动车组。
候车室。
我坐在座位上,塞上耳机,双手插.进兜里,闭上眼睛。
“钟云云?”
耳麦音量不大,足以听到有人叫我名字的声音;可是我此时不想说话,没有理会,但愿那人不要再烦。
事与愿违,那人的声音靠近,“明明你听到了,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