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59]恶魔天音（1 / 1）

战争比想象中要激烈得多，云雀先生带回来的消息，基本都是每天大概死了多少人、有几个黑手党被击溃等等。

答应帮Yarin建立的信息通道有了云雀夫人的支持，四天之后便建好了，等到她主动联系我、通道里通过第一批情报的时候，也已经到了第七天。

云雀虽然说战争开始之后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但他说的话压根不靠谱。大战在即，身为彭格列的守护者怎么能置身事外呢。因此他还是在第二天晚上便走了。

怀孕的第四个月的时候，我觉得身子开始发沉，腹部较为明显凸出。说给云雀夫人听的时候，她还笑着说以后第□□个月的时候还有我觉得累的呢。

真是的，四个月就沉重成这个样子，十个月的时候我还不累死。

云雀先生又一次从西西里回来，进门之后我就感觉到有一股血腥味。

云雀夫人走了上去，替他脱掉外套，扔到一边，问：“怎么样？西西里的情况。”

云雀先生坐到沙发上，微微呼了口气，闭上眼，“很糟糕。”

短短的三个字，我和云雀夫人都感到了空前的压力。互相对视一眼，都隐隐露出担忧。

“……”沉默一会，云雀先生淡淡睁开眼睛，“双方势均力敌，伤亡对半，都占不到优势。”

“……都占不到优势……吗……”云雀夫人眸光黯淡了一下，低声重复着，“彭格列现在怎么样？”

我看像云雀先生，他面无波澜，“沢田纲吉和守护者目前都在奋力抗战，伤亡大概有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我失声，顿时睁大双眼，“才两个月不到……三分之一的战斗力……”

西西里现在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乌云笼罩，不见天光，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遍地饿殍的场面……光是想想都觉得惊心动魄。

“……这个时间，如果说有人还能占到优势的话，也只能说是政府了吧。”云雀夫人微微冷笑一声，看向一边的地板。

云雀先生淡淡瞥了她一眼，颔首却不语。

“——会遭报应的，意大利政府绝对会遭报应的。”云雀夫人的语气又听不出恼羞成怒，只是语气平缓地宣告着悲惨的预言，“用这种方法来祈求那卑微的、所谓的和平……呵。”

我低头沉默不语，听着这些消息，我忽然觉得身心疲倦。真想、真想赶快回日本去。等战争一结束，我一定第一时间拉着云雀回去，不会再在这个地方停留多一会。

或许是看我紧皱的眉头，云雀夫人忽然问：“……小靛？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房间去休息一会？”

我抿了抿嘴唇，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缓缓点点头，站起身，微微推辞了想送我回房间的云雀夫人，“没关系的，妈妈。我可以自己回去。您还有话要和云雀先生谈吧。”

云雀夫人有些担忧地蹙眉，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好，那你自己慢一点。”

我笑着点点头，转过身上楼。

床边的笔记本电脑一闪一闪地亮着，哔哔啵啵的声音响着。

我随意地看了一眼，闪动的红色灯光代表着有数据正在通过。——Yarin虽然被Deny架空权利，但毕竟还是当过BOSS的人，不会一点人脉都不剩，也正是因此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些情报的来源。

我只是提供了一条安全的通路而已，希望能帮到她吧。

里面的情报繁琐而复杂，我没兴趣去看，反正和我也没关系。

疲倦地躺在床上，因为腹部的原因我只能选择仰面躺着，因而躺下也还是觉得是非沉重。

*

时光一日日地流过，每天收到的，不过是西西里的战况又严肃了几分，又有几个黑手党全灭这些让人听着已经神经麻木的话。

摸着日渐鼓起的腹部，我微微皱着眉。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已经六个月了。

这样漫长的一场拉锯战，战战停停，停停战战。无论哪一方都不后退，到了现在反而到了哪一方没有战到死这场战争就永无结束的地步。

听着云雀先生告诉云雀夫人的消息，好像西西里那边又一次停战，准备开始不知第多少次的谈判。

谈判无论进行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毕竟目的根本不同，完全相向而行。

次次谈崩的结果，根本无悬念。

毫无意外，大部分的谈判都是由彭格列提起的。沢田纲吉是个善良的人，他一定不会想见到现在西西里这种哀嚎漫天的状况。他的温柔在这种了无生机的情况下只能化作一次有一次谈判的勇气，去做着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梦想。

沉重的身体让我真的不想动。云雀夫人看了我的状况还开玩笑说“你这哪像是刚六个月，倒像是快要临盆的样子”。

也许是心理压力，也许是我真的不太适应。

迷迷糊糊手机响起，我模糊着意识，伸出一只手到一旁乱拍。好不容易拍到手机，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上面一闪一闪的字体，我微微勾起微笑，“喂，云雀。”

“我一会回去。”没有问候语，云雀向来是直奔主题。

“嗯，我知道了，小心点。”我打了个哈欠，还带着有些睡意的声音。

“……”云雀顿了顿，“你在睡觉。”

“嗯，下午本来想躺一会就好，谁知道一睡就睡过去了。”我淡淡一笑，看了看外面已经黯淡下来的夜空，“得亏你提前打个电话，要不然你回来又要见到睡梦中的我了。”

云雀每次回来几乎都在半夜，见到我的时候我自然都是睡眠状态。——当然，我不知道他回来了。所以每次早上我醒来发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之后都会吓一跳。

挂了云雀的电话之后，我打了个哈欠，精神了点，撑着床缓缓坐起身，靠着身后的枕头，随意拿起床头的一本书翻看着。

欧亨利短篇集。虽然已经看过无数次，还是不厌其烦地体会着其中每一个幽默，以及最后令人哭笑不得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微微一响，门把一转。

我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黑色的高大清瘦的身影，露出微笑，“欢迎回来。”

云雀转过身关上门，微微一扫，“怎么没有继续睡。”

我耸了耸肩，“睡太久就睡不着了。更何况，偶尔我也想醒着一次看你回来。”

云雀微微颔首，脱下外套走过来。

我把书合上放在一边，随意地问：“现在黑手党不应该是又一次的谈判时期吗？怎么一到一些时候的初期你就开始往回跑呢。”

云雀淡淡回答：“我不负责谈判那种东西，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我愣了一下，随即一笑，“那倒也是……如果让你去谈判的话，西西里大战一定会再激烈一倍。”

笔记本电脑的红灯无声无息地闪烁起来，哔哔啵啵的声音也渐渐传开。

云雀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眼光淡淡一敛，“你还在做这种事。”

我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也没什么危险，只是借用一条通道而已。”

“你完全不用做那种多余的事。”云雀看了一眼我，似乎有些不悦。

我缓缓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家完全可以保护我。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寻求多一层防护，只是为了尽我尚存的一点同情心，去帮一下别人而已。反正，对我又没有害处。”

云雀和我对视了几秒，最终缓缓呼了口气，闭了闭眼，“随便你，但不要做过火的事。”

“嗯，”我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你的底线，放心，一定不会触及的。这点基本的自保道理我还是懂的。”

不管怎么样，只是为了Yarin的话，我不会把命随便搭进去。自己再善良也还没到那个份上。

云雀洗完澡收拾好一切上床睡觉的时候，我的困意再一次翻腾起来，微微向他那边挪了挪，手不自觉地放到了肚子上，微微叹了口气，“云雀，你说，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啊。”

“……”云雀沉默了，他没办法给出准确答复吧。

“现在意大利这种气氛，真让人觉得紧张呢。妈妈都说罗马街上都没什么人呢。”对他的沉默我不在意地一笑。

云雀微微呼了口气，一只手附上了我放在肚子上的那只手，“不用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感受着手上的温暖，点点头，“嗯，我知道。”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有些迷茫。

结束……真正结束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从头到尾，政府都一直旁观，谁知到他会在战争结束之后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呢。不管哪一派赢，政府都不会吃亏。

……结束之后，才是最不敢想的那段。

或许是最近身子越来越沉，我想的事情越来越多，也可能是月份已经六个月，距离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十年后的那件事也越来越突兀。

我回握手上的温暖，不由得轻声说：“云雀，等结束之后，我们会日本结婚吧。”

——结婚吧。

我现在内心里，迫切想要这样一个约定。

“……虽然这话由我一个女孩子说不太合适。但我总觉得……如果要等你亲自开口的话，不知道要什么年月了。我可等不起啊。”我似是开着玩笑，瞥向身边的人。

“……”云雀的气息只是瞬间凝了一下，却没有半分犹豫，淡淡地回答，“好。”

暖意在心中扩散。我嘴角上的笑越来越深，手越握越紧。只要有这样一个约定，我可以坚持到最后的。

***

许久，我几乎忘了有Deny这么个人。

事实上，通道建成后，Yarin与我都没有联系过。她接受她的信息，我养我的胎，互不干涉。我对她的那些情报完全没兴趣。

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Yarin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权利夺回了多少。中间完全没有Deny入侵通道的消息，我也以为暂时欺瞒下去没问题。

手机响起，我看了一眼号码，是Yarin的。没多想就接了起来，“Hello。”

那边意外地沉默了一下。在我感到微微不对皱眉的时候，那边出现了声音，似乎有些无奈的笑，语速缓慢，

“……Cloudy小姐，你知不知道，我是多希望这个号码打过去之后，你不会接。”

只是瞬间，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没听到这个声音，她那种临危不乱的语气没有改变半点。我却觉得她的语气让我有些后脊发凉。

喉咙里一时发不出声音，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拳。

“——怎么，听到我的声音这么惊讶吗？呵，说的也是啊，你和BOSS都应该觉得，我不会发现——起码不会这么快发现的吧。”Deny对于我的沉默并没有在意，反而轻笑一声，“但是你们还是小瞧我了哟。”

我抿紧嘴唇。从来没有小瞧过这个女人，我只是一直很相信认真起来的Yarin小姐和云雀家的信息技术而已。

“你以为我是凭什么能够那么轻松夺取BOSS的权利的……你是觉得是巧合吗？是我运气好才让我成功的吗？”Deny忽而冷笑一声，“Yarin暗地里做出的许多小动作，我不会发现不了。只是一直没认真，认为她一个人成不了气候，——我真的是很相信你当初对我说的不会多管闲事呐，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Cloudy。”

我眉头紧皱着，许久才沉声问出一句：“……Yarin现在怎么样？”

“阿拉？”Deny似乎对我的问题很意外，“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是第一个关心BOSS的安危吗啊？真让我感到意外啊。”

我沉默不语。

“——呵，Cloudy小姐觉得我会给出什么答案呢？”

“是‘因为我的一时疏忽让Yarin有机可乘，现在我已经被分裂地无转圜余力了’，还是‘只是她那一点程度的话……根本还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你认为是哪一种答案呢？”Deny饶有兴致地问。

听她的语气，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急躁，难道Yarin这几个月做的不可能这么微不足道，对Deny一点威胁都没构成，是她的话，一定格外珍惜所有的时间，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夺回自己的一切。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Deny为什么会用Yarin平常联系我的号码打过来呢？这个号码是一直隐秘的，不会轻易落到别人手里，难道现在不是证明……Yarin到了她手上吗？

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握紧，冷汗流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这个问题很难吗？看来你还真的可能连Yarin这几个月究竟得到了多少情报都不知道啊。出乎我的意料呢。”Deny轻笑一声，继而语气一沉，“——但是，您应该记得您当初说过什么话吧？”

“……嗯。”

“呵，那也应该记得我说过什么吧。”Deny微微放松了一下的样子，“我说，如果你不多管闲事的话，我也一定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她的声音似乎闪过一丝凛冽，“可是，现在你没有遵守约定，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

我心中一紧，几乎想立刻扔掉手机。

“——Cloudy，等着吧，我说过的事情，一定说到做到。既然你碍了我的事，我就绝对不会让你能够全身而退。——记着。”

“嘟、嘟、嘟……”

手机里声声忙音传来，我愣在原地。许久才扔掉手机，突然觉得大脑空白，眼前一片晕眩，连忙扶住一旁的墙壁，缓缓平稳呼吸。

——Deny，你究竟要做什么。

*

半天时间，我坐在房间里发呆，看着外面的天空中的太阳被层层云隐藏在后面，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电脑的屏幕，我走过去，关闭了信息通道。既然Deny已经发现，这条路也没什么用处了。

“铃——”

刺耳的铃声响起，我猛然一惊。会不会……又是Deny？

心里冒出的恐惧让自己不想接，可是不接的话……

想到Deny临挂电话说的那番话，又让我隐隐不安。她究竟要做什么还不清楚，如果现在就这么逃避的话，结果说不定会更坏。

想到这，我鼓了鼓勇气，一下按下接听键，“Hello。”

“Cloudy小姐？是你吗？！”

那边传来的声音却让我意外一惊，立刻睁大双眼双手抓住手机，语气有些激动，“Yarin小姐？！你没事吗？Deny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没事。我带领了部分人杀出了总部，Deny没有追到。”Yarin解释，“她应该给你打过电话了吧？……从我那里的话，应该很容易就查到是云雀家的信息通路。很抱歉，还是把你连累进来了。”她的语气带着歉意。

“……算了，既然当初答应帮你就知道是有风险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真的十分感谢，我现在拿回了基本一半的权利，Deny虽然还有另一半，但她有黑手党的事情分神，我还是有胜算的。”

“已经拿回一半了吗？您果然是个人才，Yarin小姐。”我还是暗暗一惊，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短短时间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没有你的帮忙的话，我恐怕至今还被关在总部不见天日呢。”Yarin似乎摇头叹了口气，“对了，Deny知道你帮我的事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小心一点，恐怕她会对你的家人下手。”

“……什么？”我一怔，我的家人？云雀先生一直在西西里和罗马之前来回往复，云雀夫人则是一直陪我在家里。

“我指的是你的先生，Cloudy小姐。那个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

我感觉血液一僵。

“……你这种反应，是还不知道吗？果然从你那里流经的情报你真的一点都没看。——两天前，巴勒莫其中一场会议上有两个黑手党起了冲突，最终引发了大爆炸，参加会议的黑手党几乎全都覆没，但是……Deny是其中的幸存者。而彭格列参加这场会议的……是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

不可能，云雀那种家伙强到变态。不会因为一场爆炸就随便丧命。我完全不信。

“——如果他没死，那么很大的可能，他到了Deny手上。”Yarin微微叹了口气，“现在，自然就成了报复你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