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6]云卷云舒①（1 / 1）
一早醒来，窗帘透进来的已经是白光。我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有些失忆。
昨晚睡得很好……我昨晚好像被云雀带来意大利了？
歪过头看了看周围，一切似曾相识的摆设。我躺了一会，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在云雀意大利的家里，昨天半夜到了之后只是粗略地和云雀夫人打了个招呼便休息了。
说起来……我把头歪向身旁的位置。果然，空空的。
意料之中，但还是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云雀又走了。还真是早。
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嗡嗡”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手机震动。现在屋子里就我一个人，十分安静，所以才能听见。
我无奈地坐起身，慢吞吞地开始找手机。其实心里压根没打算接电话，所以没着急。——毕竟这里是意大利，一接可就是国际长途……
好不容易翻到手机，打来电话的那个人耐性倒是好，还没挂。
忽然，我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羽贺深。
……
纠结了两秒，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放到耳朵旁，“……喂。”
“……”那边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接电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仿佛松了口气，“……上帝，你居然还知道接电话。”
“……嗯。”我低声应着，“顺便提醒你一声，我在意大利，所以现在这是国际长途……你要给我报销。”
“……意大利？”羽贺深直接忽略了我句子里其他的重点，停顿了一会，忽然一笑，“他动作倒快，居然直接就把你扔到意大利去了。”
“……是你昨天的话说的很过分吧……”
“闭嘴，你看不出来我这是为谁着想吗？”羽贺深一定在那边翻了个白眼，“说起来，我记得你说过他父母意大利那边吧，怎么样，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在家吧？”
“嗯，他父母应该都在，我现在还没起床。”
“切，倒算他识相。”
……
“……我说，你还有话说吗？这真的是国际长途……”沉默了一会，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呼。”羽贺深忽然松了口气的样子，“好了，既然你在意大利我也没什么操心的了。好好在那边呆着，什么都别想就行了。”
“嗯，我知道。”
“这样吧，一会我和意大利那边的组织联系一下，和他们说一下你最近会在那边定居，他们会照应你。”
“……不用了吧，我在云雀家很安全。再怎么样不会有人随便在罗马动土的……”
“以防万一而已，多一条后后路没什么不好，而且现在意大利又在那种时期。”羽贺深的语气没变，“你抽个空也去那边拜访一下，就算不需要什么具体交易，场面最好能过得去，这样到时候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解决起来也方便。”
“……好吧，我知道了。”我也知道多点心思就多一点安全，没再拒绝。
“那就这样，我先挂了。——先说好，你的话费我不会负责的。再见。”说完羽贺深干脆地切断了通话。
我无语地看着手机屏幕闪了两下之后灭掉，无奈地叹了口气。
忽然，门被打开了。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过去。云雀夫人从来不会主动来我的房间的——尤其是在不敲门的情况下。
让我很惊讶，穿着紫色衬衫连领带都没打的云雀走进来，看到我之后顿了一下，“已经醒了吗。”
我也顿了一下，“嗯。……你今天没出去？”
“目前没有安排，但下午不一定。”云雀走过来，看到了我手里的手机，挑了挑眉，“在给谁打电话。”
我看了一眼手机，不在意地说：“啊，是阿深。她问你把我带到了哪。”
云雀一听到这个名字心情似乎就坏了不少，“哼，那个女人。”
我伸了个懒腰，起床换好衣服，“好啦，反正你也不会经常见到她。别一脸不爽的样子。”
云雀冷哼了一声，坐在床上，看样子似乎想睡个回笼觉。
“困的话你就再休息会吧。谁让你不自己睡，睡在这里你肯定没睡好。”我把他按在床上，盖上被子，“行了，我下去和云雀阿姨问个好，你睡吧。”
云雀很配合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我走下楼，云雀夫人正在沙发上看报纸。
“早上好，云雀阿姨。”我走过去，不好意思地笑笑，“……比以前起得晚了，睡得多了些。”
云雀夫人抬起头笑了笑，站起身，“那有什么关系，起来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而且怀孕的话肯定是比往常睡意更浓一些。”她摸了摸我的小腹，“怎么样，还习惯吗？”
我微微点点头，“嗯，一切都还好。”
“恭弥这孩子，真是的，也不早告诉我你的事情，要不然我肯定会亲自去日本照顾你的。”云雀夫人微微蹙着眉，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他直接把你带了过来。”
“……还好云雀他没告诉您，您要是真去了，我心里才会过意不去呢。”我挠挠头，“让您去照顾我的话，怎么样都觉得不太合适……”
云雀夫人挑眉，“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和恭弥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吧。更何况你现在还怀孕了，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说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以后呢，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有什么事情都不用管，我就在家陪你。现在意大利不很太平，但你放心，有云雀家在，你就一定没事。”
“……嗯。”我心里确实是很温暖的，比起前三个月一个人待在日本，那个空荡荡的房子，现在我倒是觉得心完全安了下来。
“来吃点早饭吧，你胃口现在一定不好，但多少都要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云雀夫人站着起来，带我到餐桌前，“这是偏中式的早餐，你尝尝。”
“……”我睁大眼睛，惊讶地抬头看着云雀夫人，“……您、您……”
云雀夫人勾起微笑，“我知道你是中国人，不用那么在意。”
“……您怎么知道？”
“你不是P.A.Y的人吗，而有你手上那块石头的年青人，都是中国人。”云雀夫人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事实。
“……您连我是PAY的人都知道？”我更惊讶了。
“别多心，小靛，不是故意去查你的身份。我是先注意到你手上的石头，才顺便去查了上个世纪的历史，碰巧知道了有PAY这么个组织。”云雀夫人笑着说，“你知道吗，你的祖先叫Delicacy，也就是PAY的第一任教母，是彭格列一世的女儿。”
……
……
“……我好像幻听了，您再说一次好吗？”我懵了。
“没错哟，虽然彭格列文献上没有记载过这个人，但是她是后来被划掉的，当年的事情经过不清楚，——倒是我的先人，曾经和Delicacy小姐是故交，把这段事情写在了日记里。”
……说起来，我记得沢田纲吉的祖先就是彭格列一世吧。
依稀记得当年在黑曜乐园的时候，碰到过几个黑色礼帽的满脸绷带的人，他们那会好像也说了一句什么我和那里面的人有什么关系的话……那里面的人，当时应该就是沢田纲吉他们吧。
……不过话说回来，我先不去讨论这件事情的狗血浓度有多少，经过这么多年的流淌，这么多代人的传承，我和沢田纲吉还真的能算是亲戚么……不可能了吧。
我都已经完完全全羽化成中国人了。
“……其实，我见过那段历史。”忽然，我开口。
“……呃？”这次轮到云雀夫人惊讶了。
“云雀阿姨，我想您应该知道云雀他们，就是彭格列的那帮人，曾经都在中学时代去过十年后的事情吧。其实那次，我也去了。而且，那里的云雀曾给我看过我的珍珠石……也就是说，本来不能存在于同一个时空的两块石头违反了规则相遇了，我戴上两枚珍珠石之后，就看到了那段经历。”
缓缓呼了口气，“不过当时没想到，Delicacy小姐居然是彭格列一世的女儿……我的身体里居然也能流淌着这么珍贵的血液。”
“呵呵，那都是旧事了，也不用太在意。”云雀夫人一笑，“好了，赶紧吃饭吧。”
*
云雀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接到了一个比较让我讨厌的电话。
他面无表情地挂了之后，缓缓闭了闭眼，看向我，“那不勒斯有些事情。”
云雀夫人当时正在沙发上挑着毛线，打算给她未来的孙子或者孙女织毛衣。她正在捋毛线的手指一顿，抬头看向云雀，“那不勒斯都有事情了？”
那不勒斯离罗马并不远，如果那里都有些问题的话，那是不是说明罗马也离危险不远了呢。
云雀的眼神转到云雀夫人那边，站起身，“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沢田纲吉需要处理的一些小事。”
“这样啊。”云雀夫人点点头。
我想了想，忽然叫住正准备回楼上去换衣服的云雀，开口说道：“云雀，顺便带我去吧。”
他的身影一停，转过身，眉头轻蹙，“你说什么？”
“对啊小靛，你去那不勒斯做什么？恭弥去那里的话晚上就可以回来的。”云雀夫人显然以为我是舍不得云雀。
我站起身，赶紧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带我一起顺路去那不勒斯，我正好准备这两天去一次，去拜访一下这里的PAY。”
云雀夫人一愣。
云雀眉头没有展开，语气平静，“不需要。好好待在这里。”
他很显然知道我去拜访的目的是做什么，而他又有自信可以保护好我，自然认为我不需要去。
“别这么说啊云雀，”我也不急，继续解释，“反正我在家里也待着没正事，而且那不勒斯现在不是还很安全吗？再说又有你在附近。我去一次只是过得去面子上的东西，并不是说真的会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啊。而且退一万步讲，现在意大利这种情况，多一条后路没什么不好。”最后一个理由我直接搬了羽贺深的话。
云雀和我对视，没有回答。
最后还是云雀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头对云雀说，“那就让小靛去吧，大不了你多派几个人跟着她。反正你也在那不勒斯，出不了什么事的。”
云雀看了看云雀夫人，又看了看我，闭了闭眼，转过身上楼，“随便。”
其实，云雀只是嘴上不叫云雀夫人“妈妈”而已，他可是十分尊重云雀夫人的，尤其是她说的每一句话，云雀都会认真考虑。
*
那不勒斯和罗马确实离得不远，不到一个小时的飞机便到了。
我拿着之前联系时给出的地址，临下飞机时按着头上的帽子不让它飞走，回头对飞机上的云雀说，“你忙完了事情就到这里来等我吧，我到时候再和你回家。”
云雀淡淡地扫了我几眼，“不要乱来。”
“是是，我又不是小孩，怎么会随便在意大利这种地方乱来呢。”我耸了耸肩，笑着说，“好了，就这几个人跟着我对吧？那我先走了。”
带着身前身后一共四个飞机头，绕到一家大酒店的正门。
在意大利这种黑手党横行的地方，PAY从来不敢与之争锋，所以这里的组织比哪一个国家的总部都隐藏得深入，直接隐藏在酒店里。
刚一走进正门，就有一个女子走了过来，看上去精明内敛，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藏蓝色头发，如出一辙的波波头，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一口流利的英语，“您好，您就是Cloudy小姐吧。我是意大利分部的BOSS的助理，Deny。”
我一愣，随即也露出微笑，“您好，我是Cloudy。”
心里还有些奇怪，她自称是BOSS的助理，那就是组织里难得的高层了——就像White先生不论大大小小的各种会议都可以陪在凌姐身边一样。她居然会亲自来门口接人？是把我看得太重还是有点其他目的？
她径直带我上了三层，走到一间暗红门框的门面前，示意般地敲了敲，“BOSS，我是Deny，进来了哦。”说着直接推开了门。
……都不用等待BOSS许可的吗？
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没在意，毕竟每一个分部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我让身后的两个飞机头等在门外，带两个人进去。里面的布局很得当，看着似乎像是一个普通的书房。
坐在办公桌前办公的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Deny，点了点头，“辛苦你了，Deny。”然后站起身看向我，露出微笑，“你是Cloudy小姐吧，日本的Shine小姐昨天给我打过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我往前走了几步，点点头，“是的，今天正好有时间，所以就过来了。”
女子绕开办公桌走过来，带我到隔壁的会客室，随意地一伸手：“坐吧，”她到一边翻出茶具，一边泡茶一边自我介绍，“我是意大利分部的BOSS，Yarin。”
Yarin看上去是西方人的样子，金色头发，浅褐色瞳孔，三十岁上下。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亲自给我倒茶，不由得看向了跟过来正站在一边的Deny。
……她一个助理在这里，就算不是侍女，也不应该让BOSS亲自给客人泡茶吧。有点奇怪。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日本，我还是不要多事了。压下心中的疑惑，我微笑着开口：“来这里或需要给您添麻烦了呢。”
“欸？没有的事，不用在意。”Yarin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抬头一笑，“反正那不勒斯还算平静，也没有什么事情。”
刚刚她桌子上的文件什么的，确实不多，连当初一个小人物的我的文件量都比不上。
真奇怪，再怎么平静，这里也是意大利，没理由会比日本事情少吧。
“说起来，Cloudy小姐你来意大利来做什么呢？”Yarin替我倒好茶，随意地问。
我微微一点头，感谢她的茶，端起来小品一口，“我是来休假的，正好也有朋友在这里，就一起过来了。”
“休假？”Yarin有点诧异，“现在意大利的情况不比平时，休假的话，这里可真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呢……”
“嗯，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我一直待在罗马的话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点点头，再喝口茶。
“罗马的话……目前倒还说得过去。不过也难说，西西里的局势现在空前紧张，只要有一个人擦着了火，那大战是绝对的了。谁又能保证到时候不牵扯到别处呢。——说起来，您的那位朋友，也是黑手党吗？”Yarin的目光投向站在我身后的两个飞机头。
我一愣，“……啊，应该有点关系，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在这里，我觉得我还是和云雀那边比较亲一点，还是不要说出过多的关于自己的事情了。这里的气氛，总觉得有点奇怪。
“……光喝茶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吧，我去……”Yarin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刚要起身，Deny沉默许久的声音突然出现：
“BOSS，您要什么吗？我去吧。”
Yarin好像很奇怪，但顿了一下还是立刻恢复了表情，“那Deny，麻烦你去我的办公室，在左边柜子的第四层第三个隔里，有些点心，帮我拿过来吧。”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Yarin和Deny的关系很奇怪。一点都不像是BOSS和属下，感觉什么事情以前都是BOSS习惯亲力亲为的，而Deny看上去更像BOSS一些。
“对了，Yarin小姐，这次意大利黑手党的变故，有没有牵扯到组织？”我随便扯了个话题，“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我听说，PAY在意大利并不和黑手党有什么牵连，所以出了这样的事……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吧。”
Yarin正在喝茶的动作明显一顿，我的眸光一黯。
“……如果是以前的话，确实——”
“BOSS，您的点心我找不到，所以让Arn先生去找了。”应该已经去办公室找点心的Deny突然出现。
Yarin的表情明显一僵，然后微不客观地眼皮垂了一下，看向我，淡淡地笑：“总之，这里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了。”
Deny走过来，替我和Yarin都填满茶，还语气平常地说了句：“意大利方面的事情，Cloudy小姐您不是很清楚，我们目前没什么问题的。”
我的手指一僵，随即淡淡笑了笑，“这样啊。”
谁听不出来，Deny那是明显地再告诉我，我问的太多了。言下之意，我只是暂时投到他们麾下的一个小人物而已，不要多管闲事。
本来我也没兴趣他们之间的事情，更没必要去参与，只是一笑了之。
我看到Deny身后的Yarin略微带有愠怒地看着她，却终究没有说话。
*
云雀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完事了，我也赶紧向Yarin告辞。她居然直接起身送我到门口。
“真是不好意思Yarin小姐，居然让身为BOSS的您亲自送我出来。”到了门口，我回头笑道。
Yarin不在意地说：“那有什么，反正我也没事干。”我刚一皱眉觉得她这话里有深意，她便笑了笑，“Cloudy小姐，以后没事的话经常来，我们随时欢迎。”
她身后的Deny寸步不离，眼睛似乎微微眯了一下。
我把这一切收入眼底，却没有表现出来，回应Yarin似乎客套的话，“好，我知道了。一定。”
*
上了飞机之后，云雀看向我，淡淡的问：“怎么样。”
“……怎么样？”我一挑眉，靠到座位的背上，“你指什么？是指我和他们的谈话愉不愉快，还是指的是我的身体状况？亦或者是想问他们的内部情况？”
云雀微微呼了口气，靠到椅背上，环抱双臂看着我，“全部。”
“……呃？”我一噎，叹了口气，“好吧。我的身体现在很好，心情也很好。和他们的谈话很愉快，面子过得去。……再说他们的内部情况的话，怎么说好呢……”我抬头想了想，“奇怪吧，只能这么形容。”
“奇怪是指什么。”云雀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奇怪……就是指他们的气氛。”我回忆了一下，对他总结，“我觉得，他们的BOSS，好像很怕她的助理，一直都像是在看着她助理的眼神掌握着分寸说话。……总之就是很奇怪。”
没错，就是那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云雀闭眼缓缓呼了口气，一只手忽然放在我的头顶，“好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