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55]跌宕起伏（1 / 1）
天气真好，根本就看不到月亮。一片雾气蒙蒙，第二天要下雨的样子。我抬头寻找根本就隐藏的很深的星星，但事实上，我是在看着夜空发呆。
身上忽然多了一件衣服，我诧异地回过头，云雀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后。
我瞥了一眼肩膀上搭着的衣服，嘴里说着：“天气又不冷，穿它做什么。”但手上还是把衣服拉高了一些。
云雀微微闭了闭眼，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顺着我刚刚的视线看了看，半天没发现什么，也不在意，垂了眼神，看向我这里，“你确定要这么决定吗。”
我闭眼耸耸肩，“本身就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吧。上帝赐予人类孩子，目的肯定不是用来流产的。”
“……”云雀瞥了我一眼，“那你这一天都在考虑什么。”
我一怔，低头看木地板。
说实话，我真的是很在意这个巧合。我很在意我会不会也是像十年后的那个羽贺靛一样，就此沉睡了。可是回头一想，其实也挺无厘头的，就这么一个巧合，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吧。
只要之后的事情不一样的话，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
想过这句话，我忽然一抬头，目光定向云雀，脱口而出：“云雀，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云雀虚了虚眼神，“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是说，你现在有没有对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想法？比如……比如……”我咬咬嘴唇，“比如……把我送到某座空旷的山上，派一个人照顾我……之类的。”
云雀目光一怔，眼皮微微下垂，瞳孔却直直盯着我。我的心理充满期待，所以目光也是直直盯着他。看他许久不说话，我皱了皱眉，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你不会真想这么做吧？！”说着，我的手竟然隐隐颤抖了一下。
云雀凛着眼神，忽然开口：“——你在害怕什么？”
我一愣，赶紧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笑了一笑，“没什么特别的啦……你就告诉我你会不会吧。”
我不想告诉云雀十年后的那些事，因为我自己也是因为直觉胡乱猜的，完全没必要再多一个人为这种或许根本就是虚无的东西挂心。
云雀眯了眯眼，似笑非笑，“是要我问，还是你主动告诉我实话？”
我的手一紧。就知道这种事骗不过云雀。
和他对视了许久，谁都没有后退的意思。我低头，闭眼缓缓叹口气，“……好吧。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会不会那么做，我再告诉你实话。”
或许是我刚刚的目光太过激烈，希冀太高，影响到了云雀的思考。他许久才淡淡地给出答案，“不会。”
心中立刻松了一口气。表情也放松了下来。缓缓勾起一个微笑，果然，平行世界就是平行世界，我真的是想太多了。
“——还不准备说实话吗？”云雀不耐烦地开口。
“是是，我马上说~”心情放松之后，我也变得随意了些，“云雀，你知道我去过十年后吧。但你不知道，那个时代的羽贺靛，也是在21岁的时候怀孕，但是那里的云雀就直接把她关到了荒无人烟的山上，只有一个女人照顾她。……虽然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但我可不愿意把自己孤独地放在那种地方，我绝对会精神分裂的。”
虽然是断章取义，我说的也是实话。
云雀微微拧着眉，似是在探究我的话的真伪。
“喂，你刚刚可是说过了，不会把我送到山上去的，不许反悔！”
最终，云雀似是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别处，语气淡淡的：“没那个必要。只要你好好呆在这里，就不会发生那种事。”
“……成交！”我立刻点头，“只要不把我放到山上，我保证，一定好好呆在家里。——对了，那些工作什么的，我全不管了，都扔给Angel去弄，管她忙不忙呢！……如果你在意大利忙的话，不用在意这里，放开手去做，日本这边完全不用担心！”我说的慷慨激昂，心里实在是为了不用像那个羽贺靛一样那么惨而高兴。
云雀的目光淡淡扫过来，上下看了看我，嘴角微微勾起，“——如果你能做到。”
“当然没问题！”我上前抱了抱他，“好了，我也累了，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
这一晚我睡得十分安心，半夜没有做噩梦，也没有惊醒。
但是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有风纪委员告诉我，云雀半夜就被彭格列紧急叫到意大利去了。
望着云雀空空的房间，心中空落落的。虽然昨天说过什么让他在意大利完全不用担心什么的话……那也毕竟是一时高兴说出来的。他居然真的今天就走了。
撇了撇嘴，缓缓关上门。要开始一个人生活了啊……还答应了云雀不去做任何工作，老实得呆在家里……我真的没问题么。
十二天之后云雀都还没回来，中间偶尔打过几个电话，但都是随便说几句就挂，听他的声音总是那么疲惫，让我到最后都不忍心去打扰他。
我坐在外廊里乘凉，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树，发呆。
空闲时间一长了之后，人就难免会乱想。即使已经放心了大半，我时不时还是会想起十年后的遭遇。……这就是孕妇的症状吗？
叹了口气，忽然身后的门被打开，Angel突然出现：“下午好，Cloudy小姐~”
我惊讶地回头，Angel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我，旁边居然还站着许久不见的羽贺深。
“……Shine小姐……”我开口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该问她最近忙不忙？
“不对哟Cloudy小姐~”Angel在羽贺深开口说话之前先打断道，“现在，是‘BOSS’了哟~”
……
我缓缓睁大眼睛，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十秒钟后忽然就笑了起来，“真的吗阿深？！真是太好了！”我站起来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羽贺深随意看了看我，“——不及你，不声不响地居然在这里开始休产假。”
我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被逼无奈吧。现在什么事都不能做。”
羽贺深微微嗤笑了一声，环抱双臂，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Angel，忽然很不爽地说：“云雀那家伙怎么又没在。”
“嗯，他还在意大利呢，彭格列的事情最近有点多，他再怎么说也是守护者，不能不留在那。”我笑了笑。
“多？所以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了？”羽贺深回头冷笑。
“……不是一个人啦，其实还有很多风纪委员的……”
“那种人存不存在有区别吗？”羽贺深面不改色地打断我，盯了我一会，叹了口气，“云雀是你男人吧，你居然就那么干脆地放他在意大利待着？你起码该有点身为孕妇的自觉吧。”
“……”我怔了怔，随即缓缓笑，“那有什么办法，他本就不是什么东西就能困住的人。”
“……”Angel推了推眼镜，有点为难地看了看我和羽贺深的表情，最后还是对我说，“Cloudy小姐，我说真的，您真的有点太过宽大了……现在如果还是曾经你们两个的那种状况，他随便去意大利住个一两年都没什么关系。你还是你。可是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想说，一个人生活真的不是最佳选择。”
Angel话虽然说的隐晦，但其中的意思我还是很明白的，淡淡地笑，“嗯，我也清楚这点，所以我也在尽量让自己稍微不那么枯燥一些。嘛，我现在能看书啊，上网看动漫啊，睡觉啊……这些都和一个人生活没什么关系的。”
Angel和羽贺深对视一眼，最终无奈叹口气，“Cloudy小姐，我相信您是清楚分寸的人，所以我猜，电脑那种东西，您三天才敢碰一次吧——为了防止辐射。”
我一愣。
被说中了。
“——所以，事实上，您每天的时间，大部分都会用来发呆吧。看您的脸色，我知道您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吧。”Angel睁开眼睛，语气平静，“这样不行的。这样的情况您很容易得抑郁症一类的病……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是绝对是有这种可能的。人一旦开始乱想，就会影响到睡眠，您知道睡眠对孕妇来说有多重要吧？”
我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这几天确实因为胃口不好没怎么吃过东西，就算吃过也全都会吐出来，晚上难受地经常半宿半宿的睡不好觉，一到了中午很热的时候不敢在空调屋里吹很久，头会胀痛地很厉害。
这种无聊感，确实很浓重。
“……”Angel皱着眉，咬紧嘴唇，最终看向羽贺深，“BOSS，还是请您准我的假吧，我想我一定要来照顾Cloudy小姐。”
羽贺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刚要开口，我立刻出声：“不要，阿深。”面对Angel紧蹙的眉头，我缓缓叹了口气，“我已经把工作全都推给你了，如果这关头你再请假，那工作怎么办？Angry那边不会比你轻松，肯定不可能再帮你了。”
我是很希望Angel能过来陪我的，可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缓解自己的心情去给别人增加无谓的负担。——是我忽然长大了吗？
“可是！——”Angel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羽贺深淡淡打断，
“好了，Angel，她自己这么认为的话就让她去做吧，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们。”羽贺深微微瞥向我，“……羽贺靛，清楚你自己的立场，如果到时候难受的不行真得了抑郁症之类的……再回来找我。”
撂下最后一句话，她缓缓转身走了出去。虽然不愿意承认关心我，但是我心里真心感激她。
*
天气愈来愈炎热，我怀孕的症状也越来越明显。比起一般人，我似乎各种都要来得晚。
第一个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第二个月我开始恶心得厉害，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到了第三个月就开始非常嗜睡，一天24小时我大概有20小时都在昏迷状态。
期间云雀回来了几次，但每次在日本都停留不过十二小时，就会立刻飞走。我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也不至于上去一把拉着他的袖子求他不要走陪陪我什么的。他也很辛苦，我知道。
他应该也是从意大利挤出来的时间回来一次，不眠不休地再赶回去。
我也该知足不是么。
头越来越沉，我几乎想整天都躺在被子里，饭也不吃，什么事也不干。望着天花板一次一次地发呆。孕妇或许真的是爱多想，我脑子里的事情即使想过一次，下次再想到的时候，还是会拿出来再想一次。
苦笑着挠挠头，或许我真的会变成神经病也说不定。
昏昏欲睡，听着外面的蝉鸣，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我觉得头很沉，还有点咳嗽，有的时候还咳着咳着突然就恶心上来跑到卫生间狂呕一阵。
真的好辛苦啊，一个人。
“咳、咳咳……”我躺在榻榻米上，皱着眉阖着眼皮。
“……Cloudy小姐，您太乱来了。”
连Angel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只是听到她带有一丝忧虑的声音，“我就说您自己一个人生活根本照顾不了自己，结果还任性到这个地步。您不知道感冒对一个孕妇来说有多危险吗？”
我缓缓睁开眼，没什么力气地微微一笑，“有多危险？总不至于——”忽然胃里一难受，我立刻坐起身掀开被子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呕——”我感觉眼冒金星，胃里空空的，可是一想到吃东西就更恶心。
Angel没有声响地跟了进来，在我身后默默叹了口气，缓缓平抚着我的后背，“——果然还是很累吧，别再拒绝了，让我过来照顾您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轻松些。”
我吐得浑身无力，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这会儿本身身体就难受，加上Angel这么一说，我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我心里本身就是想个人来陪我的。
最后我还是没有说出答案来。
呵，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弱了呢，真不像我。
*
Angel真的很辛苦，她住过来之后每天需要照顾我，还要在我睡着的时候去处理那堆积如山的文件，我是很想帮她分担一点的。前两个月是因为答应了云雀不再做那些工作，而现在我是真的有心无力。
我每天下午照例都会睡觉，虽然每次都睡得不踏实，有一点动静都会醒。但是有Angel过来之后，她陪着我，我也能正常吃点东西，身体好了一些，觉也睡得安稳了许多。
我迷迷糊糊地梦见云雀似乎回来了，一睁眼，却看到羽贺深坐在我身边。
一怔，凝住视线之后，微微一笑，“你来了啊，阿深。”随即想坐起来。
羽贺深缓缓把目光转过来，面无表情地把我按下，“你就躺着吧，别勉强坐着了。”她的脸色不太好，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听话地躺下，等她开口。
“云雀恭弥为什么还是没回来。”她没有任何语气地问。
“……欸？”我一愣，随即一笑，“他中间回来过的，只是你没见到。”
“哦？是吗？”羽贺深冷笑一声，“他回来过几次？都呆了多长时间？”看到我的沉默，她眯眼冷冷地说，“我不是只来了这一次，前几次我来了你都在睡觉，也没工夫去等你醒，所以坐坐就走了。但是，每一次，我都没见过云雀恭弥在。”
我咬咬嘴唇，别开头，“总是在日本和意大利两头飞来飞去，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嗯，所以他就心安理得地把你扔在这？”羽贺深没有半分理解的样子，“他是彭格列的守护者，可那又怎么样。我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但他这么做就不合适！”
我笑着摇了摇头。果然阿深还是不明白云雀，不会理解他现在每天有多累。
“羽贺靛，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有这么人.妻？”羽贺深见我不开口，突然说道，“温柔善良地都不像你自己了。”
我也是一怔，“……呵呵，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怀了孕的女人都这样？”
“鬼信！我只听说过怀孕的女人脾气都很暴躁！”羽贺深冷嗤一声，目光扫向我，“还有，你照没照过镜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我哪有那个心思照镜子啊。”
“不是说女人怀孕都会胖的吗，你看看你自己，有胖的样子吗？你是自己不要命还是想害死你的孩子啊。”羽贺深紧皱着眉，上下看着我。
我低头看了看，除了小腹比起以前微微有些凸出，其他地方都是只有减没有增。
沉默了一会，羽贺深突然站起来，低头说道：“起来，收拾东西。跟我回神奈川。”
“……”我愣住，“……什么？”
羽贺深不耐烦地低下.身伸出手拉起我的手臂，却没敢用太大的力，“我说，跟我回神奈川，如果再继续让你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的话，你迟早会变成精神病的——在生下孩子之前。”
“……啊？什么？我……”我没想好拒绝的理由，就被她拉了起来。
“不要废话，云雀恭弥他自己不负责的。我带你回去，我专门找个人照顾你，也不用麻烦Angel了，行不行？”
忽然，我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嗡嗡”声。
我和羽贺深的动作同时一顿，然后对视。我露出笑容，“云雀回来了。”然后立刻站起身想开门出去。
羽贺深却一把拦住了我，一只手轻轻按在我的小腹上，“——别那么急，稍微有点要身为人母的自觉。”她微微向外面的方向瞥了一眼，“就算你不出去，他一会也会进来，那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冷静了，坐回了榻榻米上，忽然抬头，“阿深你不回神奈川吗？如果被云雀见到你在这里的话……后果会很糟糕的。”
羽贺深冷笑道：“我回去？开什么玩笑，很久没见过他一面了，怎么能错过这次机会。——他回来正好，那我干脆当面把话和他说清楚。”
“……喂你……”我欲哭无泪。会死人的吧……绝对会死人的把……
过了一会，门果然被拉开了。
云雀刚要走进来，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冷着脸环抱双臂站在一边的羽贺深，随即一挑眉，“哇哦，你怎么在这里。”
“啊，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羽贺深横扫他一眼，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
云雀眯了眯眼，没在意她的态度，目光转向我，“怎么样。”
我一怔，很久没见到他了，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都还不错。”
“怎么样？你自己长了眼睛不会看吗？”羽贺深冷冷插话，“看看被你仍在日本一个人的女人怀着孕在这三个月里怎么样。”
云雀的眸光闪了闪，又看向羽贺深，不悦地开口：“你到底来做什么。”
“做什么？呵，你猜呢？”羽贺深怒极反笑，一脸笑意地看着云雀。
云雀没兴趣玩文字游戏，淡淡地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嗯，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尤其是在日本的时间，所以我也不打算再和你废话了。接下来的话，你听好，”羽贺深冷眼一扫，语气凛然，“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走。一，不要再把羽贺靛一个人放在你家，具体方式怎么样解决我不管。”
云雀微微扬了扬眉，没有答话。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第二条，这条更省事。”羽贺深笑了笑，“我把她带走，她是我姐姐，我会派人照顾好她。你呢，就好好地在意大利忙你的事，也省了来回跑。”
“没那种可能。”云雀想也不想地就给出了答案。
羽贺深也不生气，只是眉毛一挑，“随便你怎么选。——你是选择第一条路吗？”
云雀冷哼一声，不回答。
整个过程我都没有插嘴。我一开始是想阻止羽贺深的，可是我又没办法否认，我这段时间确实很寂寞，这种一个人的无力感我再也不想有了。内心最深处，我希望云雀能从这两条路里选一条出来。
羽贺深见云雀许久没有说话，也没了兴趣，抬步走到门口，临了侧头，“云雀恭弥，如果选择第一条路的话，就要切实做到。先说好，如果下次我来的时候，再看到羽贺靛一个人待在这里的话——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会立刻认为你选择了第二条路。到时候，不要后悔。”
羽贺深走了。
云雀开始沉默。
在我犹豫要不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云雀忽然睁开眼睛，淡淡地看了看我，然后开口对外面说：“哲，收拾她的东西。”
我一愣，“欸？去哪？”
云雀微微勾了勾嘴角，“她今天来得正好，就算不来，我也正想这么做。——去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