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54]微风有痕（1 / 1）
一年半后。日本并盛某公寓。
我非常讨厌工作，非常讨厌。
可是无论我怎么反抗，工作都只会多不会少。
我揉着太阳穴，低头看着办公桌上一摞一摞的文件。真不知道我原来那会是害得Angel多惨。
随手抓了一把旁边果盘里的葡萄，放在嘴里嚼着，酸的我一激灵。真难吃。
“咚咚咚”的敲门声，我头都懒得抬，“进。”
Angel夹着文件夹进来，在我的桌前站定，推了推眼镜，“Cloudy小姐，我来向您汇报上次提过的那个餐饮企业策划案的结果。”
“嗯，说。”
“经过讨论，决定在并盛町东南角的空地为大本营，建立食品公司。”
“嗯。……嗯？”我抬头，“并盛町东南角？那里有大片空地吗？我怎么不知道。”
“是的，那里空置了多年，现在是一个自由的露天大型垃圾场……旁边还有一个未经许可便开始运作的屠宰场。”
我正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听到她说这句话忍不住一阵恶心，“噗”的一声，茶水正中红心——全部命中Angel。
……
……
Angel的表情僵硬了两秒，默默地摘下眼镜，脸上的面具几乎马上就要碎掉，“……Cloudy小姐……这是您第几次喷湿我的衣服了，就算您在云雀先生那里喝了许多上好的茶叶，也不至于一回到这里喝一口茶便喷一次吧！咱们的茶叶没那么次！”
我放下茶杯，翻了翻白眼，“……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非要挑我恶心的地方说的。……话说回来，那种地方建食品公司合适吗？！食品公司！还有前两天你和我说的，厕所拆掉之后来办百货公司……这种令人作呕的想法你们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那只是根据现况做出的投资最小、风险最小的决定。”Angel接过我递给她的纸巾，随意擦了擦。
我瞥了她一眼，顺手拈起一刻葡萄，“这真的科学吗？”
“这与科学没什么太大关系，Cloudy小姐。”Angel回答的一本正经。
“……算了。你来就这件事？”我摆了摆手，重新拿起笔准备开始工作。
“主要事情就这一件。”Angel回答，“不过……我个人倒是很在意一件事，您已经有六天没有回过云雀先生那里了吧，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我嚼着葡萄含糊不清地说，好不容易咽下去，我抬头随意地回答，“他去意大利了，我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得让你到那里去和我报告太麻烦了，干脆回来住几天。”
Angel似乎一怔，“又去意大利了吗？我记得两个星期前云雀先生刚刚去过的样子。”
“嗯，不知道具体怎么样，据说是意大利那边出了些什么问题。——肯定和黑手党有关就是了，云雀他再怎么说也是彭格列的守护者。至于两个星期前刚去过，估计是事情没有解决吧。”
“……”Angel推了推眼镜点点头，“意大利那边事情确实没有解决。”
“……什么？”我抬头，“你知道？”
Angel表情僵了一下，低头叹了口气，败给我的样子，“……意大利那边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了，您这里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出什么事了？”我坐直。自己平常还真的不太关注那里的情况。
Angel抬头，露出一个微笑，“意大利政府，终于要对黑手党下手了。”
“嗯？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下手么。只不过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拧不过西西里的那黑手党集结在一起的一只大手吧。”我不在意地说。
“是那样没错。但是这次，意大利可是要把那只‘大手’分开对付呢。”Angel耸耸肩，“黑手党如果一致对外的话，确实，政府不会有什么办法。可是如果矛盾从内部起来，先让他们内战一场，最后政府再来渔翁得利，一切就简单许多了。”
“嘁。”我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不懂，那些黑手党再怎么样都不会随便被政府一挑拨就开始内战吧。”
“道理是浅显，但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开出来的条件了。”Angel笑着摇了摇头，“意大利政府前段时间出台了公告，要全面招安黑手党。所有黑手党成员或者给予正当工作，或者编入军队，以往犯下的一切罪名全部清零。这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是非常诱人的条件的，毕竟意大利政府对黑手党没有办法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许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愿意全军覆没。如果不接受的话，到时候政府真的要用武力清理西西里，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我皱着眉头，转着手中的笔，“我不觉得这对所有黑手党都会有诱惑力。”
“那是肯定的。所以这篇公告的最后，注明了一点，若接受这种做法，需要西西里所有黑手党的一致同意。换句话说，如果他们不拧成一股绳，有一个组织——哪怕很小，有一个组织不同意的话，政府也不会接受。”
这项公告对一些小的黑手党还是很有好处的。他们势力小，但同样身为黑手党，谁也不能说谁的罪名就小。换句话说，他们担着与大黑手党同样的风险，得到的利益却远不及大黑手党多，还要整日提心吊胆被抓获。这次的公告，不但可以将所有过去的罪名都抹去，还有了正当的身份，对于小人物来说，还真是不错的去处。
但是相反的，大黑手党就不一定了。就牵扯一个利益问题，足以让他们拒绝这次的策划。
“所以现在西西里内部在忙活这件事？”我问。
Angel挑眉，“没错，这些天黑手党之间的会议大大小小进行得十分密集，气氛空前紧张。随时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开战。要知道，有的黑手党虽然小，但如果聚集到一起，也是不可忽视的。大型黑手党的存在，毕竟是少数！”
“……呼。”我揉了揉额角，“真麻烦，还好这里是日本。”
“嗯，这种问题是牵扯不到这里的。”Angel也宽慰地笑着。
“那就这样吧，反正也不关咱们的事，我知道个大概就行了。”我伸手拿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你一会还要去Shine小姐那吧，她那最近很忙，你多去分担一点，我这边不用管了。赶紧去换身衣服吧，湿的穿着多难受。”
“是。”Angel上前把文件夹放到我桌子上，“您也不要太辛苦，实在处理着麻烦的，就留着我回来弄。”
我点点头。
最近关于BOSS要隐退的事情，羽贺深一直很忙。毕竟她是下一任BOSS的有力竞争者。去过十年后的我知道，她的确成功继任了。不过那边的云雀说是平行世界，谁知道会是怎么样呢。
Angel走之后安静了一会，忽然又有人敲门。
“进。”
门被推开，我抬头。是一个飞机头。
我挑眉，“你是鸠山？有事吗？”
鸠山点点头，“是的，羽贺小姐。刚刚草壁先生打来电话说，恭先生晚上会回来。”
我的笔尖一顿，“是吗？我知道了。我收拾收拾下午就过去。”我点点头，继续笔下的任务。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种‘他一回来我就要回去伺候着’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
磨蹭到下午，我整理了一下办公桌，拿起没看完的文件装进文件包里，出门，步行去云雀家。
房子里都是空荡荡的，这个点云雀也回不来。我换了身衣服，本想睡会觉的，可看了看文件包，还是认命地打开，翻出文件摆在矮几上，开始工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暗了下来，我跑过去开灯，然后回来继续看文件。
也不知道是几点，身后的房门被呼啦地移开。
我头都没回，直接随意地说：“晚上好，云雀。”
云雀解开西服的纽扣，脱下来放在一边。朝我这边走过来，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又是那种东西？”
“啊，比那还讨厌的东西。是阅读。”我不在意地回答，“写作文的话我还能胡诌，阅读题的话就比较严肃了，出点错后果会很严重。”
云雀一直不太喜欢我的工作，不知什么原因。
“——说起来，意大利那边怎么样？你回来代表事情结束了吗。”我把读过的地方画了个记号，放下笔，转头看向他。
“有沢田纲吉那只小动物，事情还不算太糟。”云雀讽刺一笑，“到了这种时候他倒意外的可靠。”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吧。不过这家伙的思维一向如此。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随意搭腔，“是啊，你大概是最不靠谱的守护者了。”
云雀瞥了我一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和我没有关系。”
“还不承认啊你，嘴硬到什么程度了。没关系你最近这么频繁地去意大利做什么？旅行吗？”我翻了翻白眼，转回头继续看文件。
“那无所谓，总之和他们没有关系。”云雀没有半点犹豫，平静地给出了答案。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云雀去洗澡的空当，草壁把晚饭送了进来。我也没吃晚饭，想了想，干脆陪他吃一点。
我收拾了所有文件，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再看下去我一定会疯的。
我看着云雀换了黑色浴衣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
“吃饭吧，虽然时间有点晚。”
云雀敛了目光坐下来，夹起一个寿司。我看了看没有想吃的，还是放下了筷子。云雀看着我，我无奈耸肩：“中午吃Angel买的酸涩牌葡萄吃多了，现在看见什么都反胃。”
……
“对了云雀，你这次去意大利把床单送回你家了吗？”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看着云雀的筷子一顿，我顿时就了然了。带有幽怨的表情看着他，“……这是第几次了，你怎么就一直记不住呢。”
云雀一天不把那床单送回家，我就总有一种做贼的心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而他还偏偏给贼面子，每次去意大利都会忘。不过……其实也不能怪他，他的记忆力本就不能信任，再加上他每次去意大利都是有正事，两面夹击他估计连回家的次数都不会有，更何况会想着送床单这回事了。
“在意那种事情的话，你当初为什么会把床单拿回来。”云雀瞥了我一眼，很显然已经忘了那床单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悦地开口，“我不觉得我家里缺那种东西。”
“……”我噎住，一时找不到骗他的借口，又不好意思说实话，只好满口胡言，“……我当时收拾东西一不小心装进来的关我什么事啊！又不是故意带回来的……”
“……”云雀带有讽刺的笑看向我，“这种理由，你自己都没有办法被说服吧。”
“……”
“算了，是你的话，也是有可能的。”云雀打了个哈欠。
“……这种带有明显鄙视意味的话，你想死吗？”
“哇哦，你说什么？”
“……你听错了。”
……
把食物收拾下去，云雀看起来很累。几天在意大利估计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想到这，我走过去，问他：“是你搬到隔壁还是我搬到隔壁？你选一个吧。”
云雀正在打哈欠，一顿，抬头看向我。
“别误会，没什么其他原因。”我耸耸肩，坐在他对面，拍拍他的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几天在意大利没怎么睡好过觉吧，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我要是跟你睡在一起的话，一翻身你就会醒，更没法好好休息了。所以，在你的觉补回来之前……还是我先搬去隔壁吧。”
云雀不言，目光停在我的脸上几秒，闭了眼睛，“……随便。”
我笑了笑，起身抱了他一下，“好了，晚安。”
*
云雀家里的每一间房都很干净，即使很少有人住。我从壁橱里抱出被子，榻榻米铺好，直接睡觉。
半夜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噩梦，惊醒之后做起来，感觉背后一阵凉，——出了不少冷汗。
微喘着气，我看了看周围。虽然黑暗，但不难判断，我还是在云雀隔壁的那间房里的。
平静下来，我皱了皱眉。忘了刚刚的噩梦是什么内容了，总感觉很恐怖的样子。
我坐在榻榻米上，一时没有了睡意。晚上没有吃饭，现在肚子空空的，很难受。如果这个时候来顿饭的话——
一想到来顿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胃里一阵恶心，我冲到卫生间，干呕起来，难受得几乎要死过去。
……
不对。
虽然不经常，但我最近确实有过恶心的情况。不过那都是Angel说了一些很恶心的话题引起的。胃口也不好，不过那是确实不饿。
刚刚退下去的冷汗似乎又起来，我的手不知觉地握成拳，竟然还微微有些颤抖。
不会……吧。
之后我几乎没有睡过，捂着被子脑子里乱乱的。手心冰凉，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和云雀的事情没什么规律，更没有过措施，这么突然却让我手足无措。
但愿……是我想多了。
*
第二天一早，我就打电话让Angel过来。
跑到大门口，一把按住云雀的手，——他似乎看到Angel来很不爽的样子。我知道我几乎一夜未睡之后现在脸色一定不好看，面对他面无表情的脸，我尽可能平稳着语气：“云雀，其他的待会再说。我现在找Angel有事。”没有再去看云雀的眼神，抓住Angel的手跑回房间。
经过检查之后，我皱着眉头，“Angel，你确定吗？”
Angel抿了抿嘴唇，“确定，结合您近期的反应以及刚刚的检查，怀孕是肯定的了。——您的例假这个月一定没来吧？”
我怔了怔。那种东西我一直没有规律，偶尔少来一次都有可能，所以根本没有在意过。
“那就完全可以确定了。”Angel看了看我的脸色，有些犹豫，开口问道，“……您是在担心什么吗？云雀先生不像是不负责任的人。”
我摇摇头，“不，我担心的问题不是这个。”手心里渐渐有些冷汗，手指冰凉无比。
“那……您现在的决定呢？这个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当然，不管怎么样，我认为您应该先告诉云雀先生，毕竟他——”
“哇哦，我听到了什么事情。”忽然，移门被拉开，云雀走了进来，看了看Angel，又看了看我，随即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微笑，“不打算解释清楚吗，刚刚的话。”
我抬头，看着他那张和十年后渐渐重叠的脸，手又握紧一点，微微颤抖。
Angel迟疑了一下，开口：“……云雀先生，经过刚刚的确定，C、羽贺靛小姐，怀孕是没有错了。”
云雀似乎微微一顿，语气淡淡的：“是吗。”感觉到气氛的怪异，他转头看向我，目光平淡无奇，“——你的想法呢。”
我一僵。
脑中闪过无数个想法，可是张开嘴唇之后，最终变成颤抖的一句：“……云雀，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还有些事情要问Angel。”
云雀沉默地看着我，几秒钟后，他微微一闭眼，转身，“要怎么样做都随你，我不会阻拦。”然后便走了出去。
……
Angel看着云雀出去，转回头看向我，“Cloudy小姐，看起来……您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我以为，您和云雀先生的关系应该很好，这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吧。”
我顿了顿，缓缓摇头，“不，我没有不想要。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让我有点犹豫。”
“……什么事？”Angel皱了皱眉，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咬了咬嘴唇，十年后的事情和她解释也说不清吧。
其实在我心里最糟糕的事情不是孩子。而是这个时间，我现在怀孕了，而我今年刚好，21岁。
紧握着手，心中纠结很久，最终我想起十年后的云雀的那句“平行世界”，咬咬牙，猛然抬起头，“——我要这个孩子。”
Angel对我的态度转变反倒一愣，“……您、您是认真的？虽然站咋您和云雀先生的立场上这么做很正确……但是，如果这件事被BOSS或者Shine小姐知道的话……”
“这和她们有关系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
“没有可是，告诉我注意事项吧。”我干脆地说，或许不想其他问题对我来说比较好。
……
“——我希望您还是能去医院做一下正式的检查，这样也能确定一下怀孕的时间。”Angel说了很多注意事项之后，如是总结着。
我点点头，“没有别的要注意的了？”
“……呃，”Angel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又诡异的红，“……还、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前几个月里，请、请务必注意……务必注意和云雀先生的距离。……尤其指什么我相信您比我清楚。”
……
比起其他，我更担心，我在21岁怀孕这件事，是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