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50]潮落潮起①（1 / 1）
和云雀夫人一起坐上私家车去风纪财团的时候，天气很好。
不出意外，云雀又和前两次一样，一大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离开了。但是想到他说忙完事情就会去风纪财团之后，心里还是有一丝期待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当老板会是什么样子。
“云雀阿姨……云雀先生今天不去吗？”我果然还是很害怕那个男人。
云雀夫人一直看向窗外，听到我的话回过头，“嗯……老公一大早就去了，和恭弥走的时间差不多。”
“……”也就是说在风纪财团还是有可能遇见他咯。
“不用那么紧张，今天是风纪财团公开参观，会有很多人都去，老公和你碰面的机会不太大。”云雀夫人看穿了我的想法，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当然，你也不要乱跑，风纪财团再怎么说也和黑手党脱不开干系，今天来的人之中，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人都会是黑手党。”
“……咦？！”我震惊，“……那、那那那、那岂不是很危险？！”
“……呵呵，没那么夸张。”云雀夫人笑了笑，安慰似的，“就算有很多黑手党会来，他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敢在彭格列的地盘上动土。更何况，这里是罗马，不是西西里，黑手党的动作不会那么明显的。”
“……说的也是……”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总之呢，今天是云雀家坐庄，你再怎么样也算是东家的一员，放宽心吧。”最后，云雀夫人笑着拍了拍我的头。
*
风纪财团看上去也是传统的欧式建筑，而不是想象中的摩天大楼一股不分东西的现代气息的建筑。
“你可以去看看那边，那是给恭弥准备的办公室。”
“从这里下去就是地下，这下面有训练场，给恭弥来玩的。”
……
“上到顶层有个天台，这也是看起来和这座建筑最不搭的一部分，——不过这是恭弥自己后来要求加上去的，没办法。”
…………
云雀夫人带着我东转西转，看起来十分熟悉这里面的一切。
云雀，我开始怀疑你母亲是帮着彭格列策划匡你来意大利的始作俑者之一。
*
里面的人确实不少，随着时间的缓移只增不减。
然而大多数人身上都是黑色西装，表面上翩翩优雅、谈吐非凡的那些人，事实上暗处都会跟着许多一脸阴鸷的手下。这就是黑手党，在罗马，警惕性更是高涨。
只不过这随处都是黑手党，真的让我感觉有点阴测测的。
我听从云雀昨天对我说的话，和云雀夫人寸步不离。她带着我走上二楼，据说那边有一个休息室可以供我们歇一会。
“这个休息室是给贵宾用的，一般人也进不来。”云雀夫人一边回头笑着对我说，一边指给我看。
我笑着点点头，眼神随意看了看，然后下一秒看向云雀夫人身后的时候，笑容僵住，许久才硬巴巴地开口：“……上午好，云雀先生。”
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的男人正环抱着双臂，看着云雀夫人的方向，表情看不出情绪，但浑身散发的气息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哆嗦。他微微颔了颔首，表示对我问候的回应，便再次将目光转向云雀夫人，
淡淡开口，“过来。”
我一怔。
看云雀先生那个样子，不太是会和妻子一起闲逛的人，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有事情。
云雀夫人闻言也是一怔，随即略微上前一步，“——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雀先生淡淡地回应：“不要多话，跟过来。”
与此同时我的目光随意转着，因为不敢看云雀先生那张脸。
忽然就在云雀先生身后看到了那个刚刚走过的人。
“——狱寺君？！”我有些惊讶，不确定地开口叫道。
那个银发青年脚步一顿，万年不爽的脸转过来，在寻找声源。
我一看真的是他，一身黑色西装，里面穿着红色衬衫，整整齐齐地打着领带，双手都放在裤袋里，很英气的装扮。
几步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他，充满惊讶，“真的是你啊，你是代表彭格列过来吗？”
狱寺看着我表情有点僵硬，阴郁的脸色集结了一会，突然别过头去，语气充满不爽，“嘁……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
我正要回答，忽然云雀夫人的高跟鞋声就走了过来，我这才想起那边还有两个人……
“……小靛？你和彭格列的岚之守护者很熟？”
“……啊？”我有些愣，随即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有没有，几面之缘而已。”
“这样吗……”云雀夫人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看云雀先生。云雀先生正看向这边，眸光闪了闪，垂下眼皮，便转身走了。
云雀夫人看向我和狱寺，“这样吧。狱寺君，我不管你和小靛熟不熟，暂时我先把她交给你，你帮我保护好她。”
“……”狱寺表情一惊，“……什、什么？我……”
“小靛，好好跟在狱寺君身边，他会保护好你的。”云雀夫人的语气没有玩笑的意味，拍了拍我的手，“我先过去了，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啊……哦。”我懵懵地点点头。
……
“嘁，真麻烦。”
云雀夫人快步走远，高跟鞋的声音远去，一旁的黑发青年语气阴郁，“居然让我做这种事情。”
我倒是看着云雀夫人的方向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有不了什么大事，那些黑手党不敢在这里乱来的。”狱寺对此毫不在意，提起脚步，“喂，走了。”
“啊？去哪？”我连忙跟上他，“……我走了一上午了，累死了已经。”
“嘁，那就找个地方去休息。这边的休息室很不好进。”
……早知道让云雀夫人带我进去了再走了。
“看起来，你在意大利混得还不错。”我上下看了看他，点点头下结论，“虽然没有沢田变化大，但你算是长成了。”
“……你这女人，说话真让人不爽。”狱寺冷斜我一眼，然后表情变得得意，“十代目自然要比我厉害。”
“……彭格列居然让你当代表来这里，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完全舍弃了外交……”
“切，我身为十代目的左右手，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狱寺甚至还握起了拳，望着苍天激动地宣告。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根本没有变化。”
“喂你说什么你这女人！”
“……你还退化了。”
…………
“对了，你知不知道沢田这次匡云雀来意大利的事情的进展？有没有收服他啊？十代目的左右手先生。”我瞥了瞥目光。
“……切，那种事情如果有那么容易的话云雀早就和我们一起来意大利了。真搞不懂他在坚持些什么东西。”狱寺一脸不爽地歪头。
“我来告诉你吧，如果你们能把并盛町整个的复制到这里来，那么能拉拢云雀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一半多了。”我暗笑一声，开始开玩笑。
不知不觉跟着狱寺一直走，居然走出了建筑，到了外面。
感受自然风还不错，我瞄到门口一把木制长椅，立刻坐上去，放松起来，“啊……好舒服。终于能歇会了。”
狱寺的脸上写满鄙视，不屑地把目光转向一边，“真麻烦。”
“切~又不是我愿意转的，是云雀阿姨精力太充沛，带着我狂转。”我冷哼一声，把责任推干净。
“……哼。”
和狱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一会，忽然就听到风纪财团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看起来是有人打架不小心砸了什么东西了。不过，还真有黑手党在这里闹事啊，胆子不小。
我抬头看向狱寺，他正拧着眉头看着里面，一脸严肃阴鸷。其实这家伙才是最像黑手党的人……
云雀什么的，那怎么看都是个好人吧。——如果只是看脸。
里面仿佛吵闹更加激烈，忽然一个人从五层的玻璃窗处飞了出来——是被扔出来的，一下子摔到地上，玻璃渣粘在皮肤上，一经触碰展开口子。
不过看上去那个人是个普通人，掉在地上没挣扎几下，就断气了。
“切，可恶……”狱寺阴鸷着脸，语气也说不出的咬牙切齿。
忽然，有火焰从二层的窗边一闪而过。
我当下心一沉。
如果只是打打架什么的，那还不是大事。如果连火焰都出现的话……不是小事了。
云雀夫人刚刚被叫过去莫非是事情的前兆？
狱寺看到火焰那一秒就立刻忍不住了，回头给我撂下一句：“你在外面不要进去，我去看看哪些混蛋敢在彭格列的地方捣乱！”
“啊？……喂喂喂！云雀夫人让你保护——”我看着狱寺那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冲进去，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放弃了。
我撇着嘴有些担忧地看着那座建筑，想了想。觉得现在来看外面比里面还要安全，嗯，还是听狱寺的话，在这里呆着吧。
……说起来，云雀让我跟紧云雀夫人的，啧，没跟紧啊，应该不会出事吧。
听声音里面似乎很乱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先是两家打架，然后一扭一扯好多人都加入了变成混战……
“Excuse me，Miss.”
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出现在身旁。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少女，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用英语问着：“请问，您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心有余悸地看着里面，“不太清楚，就听见一大堆乱糟糟的声音，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金发少女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是、是黑手党吗？”
我看了看她，一双稚嫩的面孔上隐隐闪现恐慌。估计是个普通的没见过黑手党火拼的少女吧。如云雀夫人所说，虽然也是意大利，但罗马还是要好很多很多的。
“应该是吧，今天来这里的都不是小人物。”我微微点头，给出了一个带点猜测的答案。
“……”金发少女轻轻地坐在我身边的地方，“小姐你也是受邀请来这里的吗？”
“我？……啊，不知道算是不算是呢……”我思考着，云雀只是随口一说，我就来了，算不算是客人呢……
“……刚刚您身边有一个……有一个黑西服的男人……看上去好像、好像黑手党……您的熟人吗？”少女看起来有点胆怯，小心翼翼地问。
我思考了两秒，给出答案，“不是很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以上我给出的一串答案，基本证明我是个良家好孩子了吧。
“这、这样吗……”
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一片混乱的门口，随口应着：“嗯。”
“那样的话，太好了……”
“啊？什么太好了？”我漫不经心地反问着。
身旁的金发少女却突然一抬头，露出阴测测的微笑，“太好了，可以下手了。”
什——
我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道靛蓝色的火焰闪现，透过火焰，我看到那带着满意笑容的金发少女的脸……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
好难受。
胸口闷闷的，空气很浑浊的样子。
额头上冒出虚汗，周围的味道夹杂着血腥味，让人一阵阵反胃。
我不知不觉地拧着眉头，不安地晃动着，却突然惊醒。
眼皮却还是很沉的样子，浑身无力，似曾相识的……当年被注射了麻醉剂的感觉。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昏暗无光的空间里，我正靠在墙上，背后的凉透过衣服渐渐传到身体上，我不安地看了看自己。
挣扎着摸了一下，珍珠石还在，但□□被搜走了。
呵，这种感觉，还真是似曾相识呢。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真相是当年中二的时候，和云雀一起被一个器官收藏癖的怪老头抓起来的那次。
也是这样一件昏暗的房间，也是这样浑身的无力感，也是……
瞬间，我的瞳孔扩散。
——静静地听着这房间里，有许多人类的气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声。不经流通的空气让人呼吸着很不舒服，而且还有那股无法忽视的血腥味道。
不会……又是个人体器官收藏癖的家伙吧。
我把视线往旁观移了移，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浑身血迹斑斑，特别是……特别是黑暗中，头上那两个被纱布包裹着、却依然很明显的两个黑洞。血液浸湿了纱布，腥气散发在空气里，我一阵心惊。
当年虽然也是命悬一线，但不管是在过程中还是结局，我都没有见到真正被挖了眼睛、或者更可怕的景象的人。
而现在这个……尽管我看不清，却依然能感觉到他痛苦的气息，几乎连呻.吟都已经没力气。
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人只有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才会感觉到那种渗到骨髓里的恐惧感。
浓郁的血液味道让我毛骨悚然，冰凉的手指保住自己，不让自己隐隐颤抖。
忽然，我看到那个人的袖子上有着什么东西。一个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
我几乎片刻不耽误地慌忙翻出了自己的袖子外面。虽然暗淡无光，但那鲜红的字体让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崩塌。
——EYE。
滴答、滴答
我几乎能听到隐隐流动的时间。
扯起嘴角，苦笑着，没想到，我居然两次栽到一个组织里。
这个人体器官收集癖怪老头……当年没有被KO吗。居然跑到了意大利……这种变态的做法，在样本存在的人的袖子上打上标记，我不认为真的所有组织都有这种习惯。
只能证明，现在我所陷入的，就是当年那个害了云雀的组织。
不过，也真是好笑。
当年我被看上的是头发，现在……居然是眼睛。
我下意识地看着旁边倒下的那个人。被挖了眼睛的人。……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我紧紧地抱着自己，但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害怕、真的害怕。
当时我在日本，有胜算可循。
而现在呢？谁能来救我？
且不说没有人知道我被什么人抓走，就算知道，他们能轻易找到吗？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变态老头经当年一劫一定更狡猾，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人找到并攻陷。
也就是说，在这里，我只有等死一条路可选。
我犹豫着，还是用珍珠石解除了一部分麻药的作用，这样起码能随即应变快一点。
沉重的锁链声在外面响起，我几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指节泛白。
我知道我现在紧咬嘴唇的样子一定脸色苍白到极点。即使从没害怕过黑暗势力的我，现在这一刻，孤独、无助、绝望，也足以勾起我内心最深的恐惧了。
我不知道我进来多久了，因为在麻醉剂药效消失之前鬼知道我昏睡了多久。
强烈的光照进来，我忍不住闭上眼，浑身还在颤抖。
一阵闷声，一个人被扔在了地上，我震颤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睁开双眼。
那个人整个头都被纱布包裹住，人已经不会动了，也许是疼痛的失去了知觉，也许……已经死了。
握紧咬住嘴唇，几乎要咬破。
这个人……估计是整张脸皮给剥下来了。
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我觉得随时都可能崩溃昏过去。
可惜，就一切来看，我的人品显然比当年中二的时候少太多了。这一次，我第一次看到这群面具男，他们阴冷低沉的声音便是：“EYE，带出来。”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被撕扯着从地上拽起来，我的身体几乎逃离了神经中枢控制，完全不知所动。
其实我的精神已经因为恐惧开始涣散。
还有个人和我一起被带出来，是个浅咖啡色头发的二十几岁的女孩，西方美女，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十分漂亮，只是也是因为恐惧的样子，看起来没有焦距。
被拖拽着带到一间疑似实验室的地方，面具男粗鲁地将我们二人甩了进去。
我趴在冰凉的地上，耳边仿佛有流水的声音，还有一些仪器诡异的哔哔声。
这里的一切，都宣告着我生命的终结。
我缓缓抬起头，瞳孔扩散。
这里，满屋子的眼睛。
深刻的恐惧让我都说不出话，颤抖着嘴唇，呼吸都开始不均匀，目光定在那个一身实验服，正在往手中的玻璃器皿倒不知名液体的人，深灰头发秃顶，尖鼻子。
当年那个老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