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回 夜深沉波涛暗涌 火凶险蛛丝马迹(1 / 1)
深夜,慈安宫内灯烛幽暗,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诡谲和压抑。
“砰”的一声,却是太后把茶盏重重摔到地上,“什么,你说什么,那贱人是江峰的女儿!”
“奴才怎敢在太后老佛爷面前造次……”太监模样的人立刻跪地磕头,竟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内侍荆葵,他有些胆战心惊地偷眼看像太后,却见她面上一片肃杀。
“那个不识好歹的人,死了都不消停……如今,又冒出个让人头痛的女儿……”太后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秦义海这畜生,居然敢骗哀家,说什么已经不声不响灭了江家满门!”
“太后息怒……若是气坏了您的凤体,奴才们可……”荆葵哆嗦着小心进言。
“还有你这没用的东西,把你安在皇上身边不是叫你当个摆设!”太后怒气正盛,劈头盖脸把眼前的人也捎带上了,“你看看,你看看你,连个野丫头都不如,枉你还跟了皇上那么多年!那死鬼害了哀家的女儿,哀家反倒还要看着那丫头神气招摇……”
“老佛爷息怒,息怒……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荆葵壮了壮胆子,开口道,“如今,江……那贱人还不知道真相,一直朝着二皇子的死那面查呢,奴才倒是不担心她能查出些什么,就怕……就怕……她怀疑到您这边……”
“混帐,一只小蚂蚁还能撼了大树不成!”太后冷笑道,“在这宫里,还怕寻不着她的错处!”
“那是自然,就凭她,能玩出什么花样……能逃出您老手掌心?”荆葵一脸谄媚地讨好地说,“眼下,您老打算怎么做呢……”
“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怎么做,眼下除了先灭口还能做什么。”太后目中闪过一丝狠辣,恨声道,“姓秦的,居然骗了哀家这么多年……”
“老佛爷英明,这么一来,那丫头再怎么折腾也是白费力气,您就高枕无忧,慢慢等机会收拾她……”荆葵乖巧地说。
太后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下,又阴沉着脸道:“你赶紧去办,切记要干干净净的!”
“奴才遵旨,奴才斗胆再问您一句,老佛爷可确信没有其他人知道内情……”
“哀家的手段你还不清楚吗?宝仪没的那会儿,容仪和宛仪早出嫁了,老二出事那阵子又隔了那么久,没人能把那两桩事情想到一起,你只管放心去办。”太后不耐烦地说。荆葵忙低头大赦一般退了出来,只听身后太后还在咬牙切齿骂个不停。
“哀家这些女儿,没一个好命的,李延已经够混帐了,江峰比他还不识抬举……没想到那两个死鬼到了黄泉还要作祟,还留了两个天杀的小孽障……皇上真是瞎了眼……”
*
在行宫已经待了半个多月,难得的悠闲和轻松让桓姬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像是回到了久违的居家生活中。
这一日,她从自己的居所出来,不一会就到了大殿里。大殿里静悄悄的,宫人皆屏息垂首而立,皇上却不在殿内,内侍看到她,抬手指了指厢房,桓姬会意地走过去,见门虚掩着,刚要推门而入,却猛然止住了,只听里面隐约传出皇上的声音,“向爱卿,你看他们哪一个堪承大统?”
桓姬忙后退几步,敛神退了出来。走到外面长廊上,眺望着四周的美景,心头不觉掠过一丝凝重,不想迎面却碰上步履匆匆,神情急切的李睿。想是来是急,他的鬓边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水,鬼使神差,桓姬不由自主掏出丝帕,抬手替他轻轻抹了,这个动作以前再寻常不过,此时仿佛也极为自然,所以,当她猛然意识到二人如今已是分道扬镳时,立刻收了手,几乎是跳着像后退去。
李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目光里透出些许的落寞,无奈中似又带了几分宠溺,看得桓姬不由一阵懊恼,没好气地开口道,“皇上正召见国师,燕王殿下若是没有什么要事,就请在此等候。”
“桓儿,我是来告诉你,昨夜秦家着了场大火,秦义海……他死了……”李睿急急说道。
“什么,他死了?”桓姬忍不住惊呼,一时说不清是快意还是失望。
“我刚才去看过了,尸体被火烧得几乎无法辨认,而且……”李睿的目光投注在她的面上,沉吟道,“看手法,是宫里的人所为……”
“你在怀疑我?”桓姬陡然一惊,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啊!”李睿无奈地蹙起眉头,“以我对桓儿的了解,怎么可能这样想?我猜是有人想杀人灭口……当年的事可能不只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他的目光还是清亮坚定,深深凝视着她,透着关切,“桓儿,我不希望你有事……”
桓姬定了定神,竭力摆脱一瞬间的迷离恍惚,“先去秦家看看吧。”
当下.二人离了行宫,快马加鞭来到秦府。
这把火烧的可真凶,从大厅往后宅一路看去,皆已是面目全非,尽管如此,桓姬还是忍不住想起许多陈年的往事。在今天以前,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再次来到这里,更不会预料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
当李睿指着两具几乎已经烧焦的尸体,告诉她这就是秦家夫妻时,一种令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的伤感顿时溢满胸口,恍惚间还记得那个笑声洪亮的汉子曾把自己放在马背上,一路驱弛,还记得沉静温柔的秦伯母,总是耐心得给自己补好玩耍时弄破的衣服,然后用慈爱的口气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女娃儿那么野,以后找不到婆家怎么办,要不,就给伯母做媳妇,好不好?”
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总有些美好的记忆叫人难忘。就在桓姬几乎要落下泪来的时候,忽觉有些不对,眼前尸体手臂上套着的镯子,竟有几分眼熟。她小心地附下身,仔细将那上面的灰烬拭去,终于看清楚,居然和自己所带的那只一模一样。
旁边的李睿也随即发现了,“这镯子……不是宴会那天……”
太后?难道秦义海和太后……
两人同时想到了那个早已不过问诸事的人,目光交错中,李睿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吩咐秦府的家人,“你家老爷夫人去的可怜,就赶紧让他们入土为安吧,快些准备丧事,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本王府上就是。”
家人答应着下去了,两人这才离开秦府,一路沉默,各怀心事,许久,李睿才开口道,“若是,你父亲真是因了太后……或者皇上……千万别卤莽行事……”
“我知道……”桓姬若有所思道,“怎么就会越来越看不清了?”
“越是这样,或许越是接近事实!”李睿思索着说道,“这时候,更乱不得手脚,我们分头去查,一定会有结果。”
桓姬点了点头,又似忽然想起什么,语带嘲讽道:“燕王殿下有那么多娇妻美妾巴巴地等着,倒还有空操心在下的事?”
“尚仪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尚仪的事可不就是小王的事?”李睿笑作献媚状,既而微露黯然之色,“桓儿何苦说这般玩笑话,便是因了恼我恨我,你自己心里也一定不好受。我再怎么不是东西,也不想看你不开心……”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我如今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桓姬冷冷笑道,头也不回纵马绝尘而去。
望着她飒爽如风优雅如水的背影,李睿不由苦笑着叹了口气,方才催马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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