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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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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突然取消的婚讯,韩蓄的母亲气的掉头就走。

却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自己不方便与他见面,怕又起冲突,就叮嘱了大表姐淑宁来照顾他。说是照顾,实际上有些监视的意思在里面。

大表姐年长韩蓄二十余岁,是十几年前嫁到西安来的,膝下育有一子一女,都已在上中学。

也许因为长期专职的家庭主妇干久了,大表姐最爱管的就是家长里短,母亲一把这个看管韩蓄的任务交给她,她就立刻变的机警异常,活脱脱像个奸细。

她对韩蓄身边所出现的所有雌性物体都关注非常,就连一只母猫从门口过她也要一脚踢飞。

而韩蓄本身也不太反抗,他现在觉得很多事都无所谓,比如自由。

离开了琥珀,离开了蒙天的专卖店,离开了苏慧,离开了张可风,离开了等等等等众多的人和事,他的心境有些茫然。他现在只想快点熬完剩下的这几个月,能快一点去找琥珀。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韩蓄除了单位的同事外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离了。他唯一可以说话的朋友只有一个,刘涛。

刘涛至今记得第一次和韩蓄见面的情景。那是她平淡无味的人生,最特别的一天。那天以后,她认识了韩蓄,她的人生有了新的希望。

那天刮着北风,天气非常差,她当时正端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声咒骂,一整天了,一个客人都没上门,是冻的出不了家门口吧。

她把围巾往紧拉一拉,真要命,冷死了。

店门被推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环顾店内没有别的空位,径直走来在她旁边坐下。

“打扰,介不介意我坐下来。”声音是好听的。

刘涛点点头,这家伙倒是挺有礼貌,打扮的也整齐,不太像是本地人。

男子道声谢坐下来,拿掉围巾,取下帽子,露出一张罕见的俊脸。

刘涛一下子愣住了,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长的也太好了吧?那些个港台明星跟他比简直就是菜农嘛。

男子似乎对她的注目礼习以为常,朝她笑笑,很温和。

刘涛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我的妈呀,如果把男人的英俊程度分几个级别的话,这男人算是超顶级货色吧。这样的男人居然会朝我笑,太刺激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男人见她神色慌张,不禁问。

“我,”刘涛左右看,确定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不禁心花怒放:“你是说我吗?不,不,我没事。”

男人笑笑,不再理她,自己去货架上拿东西。

刘涛赶紧摸出小镜子偷偷的照了几眼,还不错,口红还在,胭脂也没褪。

她轻咳几声,又扭扭脖子,男人并没留意。

她又把笔扔到地上,轻轻“哎哟”一声,男人还是没留意。

她只得去推男人,刻意拖起在电视里学来嗲嗲的南方腔:“哎,你不像本地人哦?”

男人抬头,眸子里掠过一丝笑:“不是。”

“你是哪里人?”刘涛再接再厉。

“你呢?”

“我?哦,我是,我是本地人。”

“听出来了,”男人轻轻笑,递过来一只手:“韩蓄,未请教?”

刘涛心都要跳出来,连忙伸出手,重重握一握:“刘涛,你好你好。”

“名字很有趣啊,像个男孩子。”

“是吗是吗?”刘涛兴奋:“别人都这么说,我也都还没碰到过名字比我更有趣的女孩。”

“是吗?”

男人忽然间像有一点不开心,又似乎并不是不开心,更像是…忧郁。刘涛试探着:

“怎么,有心事?”

韩蓄抬头看她,真是个直肚直肠的女孩,见面不过三分钟,完全还是个陌生人,这样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心事,还能叫心事吗?

刘涛催他:“说嘛说嘛,看看我能不能给你出出主意。”

韩蓄但笑不语。

刘涛撇嘴:“怕什么,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大家萍水相逢,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没有任何压力,说就说了。一说,买完一走,永远也见不着了,又渲泄了,不比你憋在肚里舒服。”

倒小瞧她了,能说了这一番话来,倒真不枉相逢一场。韩蓄想。

从去年年末,找到今年年末,差不多大半年时间过去了,他已利用节假日几乎走遍了省内各个角落,琥珀仍是影迹全无,他也确是憋了一肚子话需要对人说,再不说出来,只怕他要憋疯了。

也许,他这样的行为,世人早已当他是疯子才对。

也许,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刘涛,正是老天爷派下来让他诉苦的也不一定。

“好,我告诉你。”韩蓄说:“只是话太长,不知从哪里说起才好,你得有耐心才行。”

刘涛兴奋的瞪大眼睛。

韩蓄买完单要离开了,他想他今天能碰到这个女孩是幸运的,把心中压抑十年的烦恼一吐而快,真是轻松。

他对刘涛说:“我今天很愉快,再见。”

刘涛仍沉浸在他讲述的气氛中不能自已,怔怔问他:“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爱她?你爱她什么?”

韩蓄想了想:“不知道,也许是爱她的纯粹吧,她于情人节出生,所以她这一生,似乎专为爱人与被爱而生,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这是我在别的任何女人身上所没有见到过的。”

刘涛仍怔怔的:“如果有别的女人如她一样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不问回报的爱你,你会动心吗?”

韩蓄摇头,转身而出。

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随意的说出什么话,害的一个女孩傻傻付出了,现在,我的目标从未如此清晰,我要琥珀,只要她。

北风呼啸,刘涛仍呆呆坐在窗边。

一直到一周之后,刘涛才知道原来那天那个漂亮的出奇的男人居然是她的邻居,甚至,还能勉强算做是她的亲戚!

她自然开心到了不得。虽然那男人心中早有所属,可是,只要让她每天能看到他,她已心满意足。

她甚至想,如果他一直找不到那个心中的女孩的话,也许,他就能永远留在她的生活圈子里也不一定。

刘涛是大表姐的老公的姐姐的大女儿,算是韩蓄间接的表表侄女。就是因为有这一层的关系,大表姐觉得刘涛是个无害生物,也就准许他们走的近一点。

刘涛今年有二十二、三岁年纪,长着一付不讨好也不讨厌的面孔,圆墩墩的身材,嘴唇厚厚,眉毛浓浓,一见人就憨厚的笑,很好脾气的样子。

韩蓄常想,之所以那天第一次见面,他就可以和她说了那么多心底里从来没有对别的任何说的话,就是因为她的样子这样稳重平凡吧。

以往他在生活中遇到的女孩子都聪慧美丽,一颗心至少有七个窍。就算纯良如张可风,也一样是有着常人难比的缜密心智。他压了满腔的心事,就是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口。

现在想来,却是因为大家都太聪明,他的这些傻话,对谁也无法说的明白,只有对着刘涛,他才是彻底轻松的,无后顾之忧的。

他想,谁娶了这女孩一定很好福气,最起码,她不会算计,不会计较,不会因为要恋爱而闹的天翻地覆,不会弃爱她的男人而走,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甚至,她在人群中走丢了都不怕,因为实在太普通,没有人会想把她拐走。

他又想,可是会不会和她紧挨着也会找不着她呢?因为她的样子和其它人完全一样,分不出彼此来呀。

能这样也是男人的幸福。

不是吗?就像他,半年以来,他心里经受了许多的不平衡与愧楚。无论是琥珀还是张可风,都是他他一直无法释怀的事。每次,唯有在刘涛的小店,他混乱的心才能完全放松下来,才舒服。

他有时甚至会想,如果生命中没有遇到琥珀,他也许真会向面前这个平凡俗气的刘涛求婚,就这样晒着太阳,卖着杂货,不涉情爱,只谈生计,生儿育女,家长里短的过一生。

能这样过一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得的福气,是可遇不可求的。

而他,显然没有这样的福气。

对于韩蓄来说,刘涛无疑是珍贵的。她虽然不能像琥珀那样带给他心灵深处的震撼和共鸣。却可以像情海汪洋巨浪中一根坚固的木浮。攀上她,纵然仍是惊涛骇浪,眼下,却可获得短暂安全。

他常想,他的这种感觉,是否好象过去旧式人家对于鸦片的眷恋?

明知是无益的,对本身的伤痛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却也宁愿躲藏进去。假装自己并没有病,并没有伤。躲在里面,可以温暖,可以舒适,可以暂忘却自己的本身,即使是短暂的,是假的,也是好的。

这会儿是中午,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他正坐在路边的小商店听刘涛讲故事。

小商店是刘涛开的,主营一些啤酒香烟之类,生意居然也不错。

每天上这小店来买东西的人都是本地的住户,大家常来常往的,每人都总有一些闲情逸事,刘涛就靠听这些半真半假的故事来打发日子。

现在,她又有了一项新节目,把这些故事转赠给韩蓄听。

她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无趣,而又轻松,她知道自己是平凡的,是不起眼的,所以在她心里,也就从来没想过会遇到像韩蓄这样英俊的男人,更没想过,这么英俊的男人会每天和她在一起说话。

每当他来到她的小店时,就像天空忽然都敞亮起来,她很开心并且满足。

他有很重的心事,因为他常常在听她讲笑话时忽然眉峰就皱紧了,半晌回不过神来,眼眸里的酸楚看的她心里都跟着难受。

每到这时,她就不再讲故事,她总是偷偷躲开,站在店外和街边的邻居闲聊,等他回过神来再叫她进去。

她从没问过他是否还想着心中的那个女孩,她想她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那天,他是以为他们两人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才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吧。他那么不同,他和这里住的所有男人,不,是和所有人都不同,他像是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

她悄悄望着他俊美的侧脸,她和他,是不同世界里的人呢。

她一个人的时候也偷偷想过,他经常来找她,是否代表着一些什么呢?她又摇头否定自己,别胡思乱想了,他是她的表叔呢,乱了辈份呢。

可是,她又想,如果他真的对她说了什么,她真的还会在乎什么辈份不辈份的吗?

“想什么呢,怎么不讲了?”

“哦,”刘涛把手中的零钱递给顾客:“我讲了半天你也不笑,是我讲的太差了吧。我在想一个更好的,才能让你满意啊。”

“刘涛,”他拿了张抹布在帮她打扫桌面:“你真好。”

刘涛脸红:“哪有。”

“真的,如果没有你,”韩蓄说:“我这段日子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熬的过来。”

“哪,哪有。”

“你这个傻丫头,”他笑了,如灿烂阳光:“总之,谢谢你。”

她脸更红,头也垂了下去。

他见她这样,下面的话就说不出了。他是想告诉她,他与单位的合约已经到期。那么,他在刘涛的小店的疗养也就到期了。他已买了车票,去另一个地方寻找琥珀。他要向她告辞了。

晚饭后,大表姐留下韩蓄说有话要说。

韩蓄想,一定又是哪个女同事给这家里打电话了。单位里有几个四十多岁的女同事,自从他与可风分手那天开始就倍加关注他的私事,经常说要介绍女朋友给他,他自问再也不敢沾惹上关于女人的事,省得再累人累己,所以总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就把大表姐家电话给对方,让她们自己去厮杀。

“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女孩走的挺近呀。”

今天大表姐脸色有点不太对头,脸吊的出乎意料的长。怎么了,难道同事们因爱成恨,给他栽脏嫁祸了?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这你别管,你老实交待就对了。”

“我没什么要交待的,没事我走了。”

“你去哪?”

“去刘涛店里聊天,我有点事要跟她说。”

大表姐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还说没有?”

“是没有。我走了。”

“你给我站住,你今天不说清楚,你跟刘涛是怎么回事,就别想出去!”

韩蓄吃了一惊:“姐,你说什么,什么刘涛。”

大表姐冷笑:“你跟刘涛在谈恋爱,不是吗?”

这是哪儿跟哪儿?韩蓄忍不住一笑。

“你还有脸笑?你不嫌丢人呐!”

这话过份,就算他真的和刘涛在一起,一个八竿子打过去还嫌远的亲戚,犯得着如此动怒吗?那如果是更近一层的亲戚关系,她还不疯了,还真把自己当成监护人了。

韩蓄淡淡道:“姐,我已经成年了。”

转身就往外走。

大表姐大怒,插起腰指住他:“你…你敢走!”

他继续走。

“你,你这是…这是乱伦!”

他一震,回转身望向大表姐。

她眼中已快喷出火来。

是真刺中她了吧,她这样的小妇人,最重视的不就是亲戚邻里吗?否则,她也不会接手管他的死活。在她心里,他如果和刘涛在一起,就真的是十恶不赦了吧。她将没有脸面再去见母亲,没有脸面再去见丈夫一家人,更没有脸面再指着别人的蜚短流长哈哈大笑。她会完全失去人生乐趣。

他想,他是该走了,在这个小小居民区蜗居半年之久,什么新伤旧患也该都结了痂,可以再去外面受苦了。大表姐一定也想让他早日离开吧,他一走,什么都会恢复旧观,什么是非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他走到大表姐身边,握住她的手:“姐,你别生气。你放心,我不会和刘涛在一起,不会令你为难,我明天就搬。”

这句话说完,他忽然想起陈默,他和琥珀,当年也是一样的心情吧。甚至,他们的心情比他此刻的心情更为难百倍。

他和刘涛只不过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隔辈远亲,大表姐也这样惊惶失措。他和刘涛只不过是比较谈的来的普通朋友,也引起这么大的怀疑。

何况是陈默和琥珀,这么珠联璧合的一对玉人儿,这么亲近的关系,这么深厚的眷恋。

他们所吃的苦,所忍受的酸楚,他何尝明白过?

此刻,他遇到这么小的干涉就要放弃与刘涛的友谊了吗?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埋怨陈默,再去怨怼琥珀,他还能硬起心肠吗?

走出大表姐家,他来到刘涛的小店。刘涛正在店里忙着,看见他来,一边收钱一边冲他笑:“来啦。”

她真善良,希望她可以永远这样单纯这样快乐吧。

他走过去:“刘涛,我来跟你告别的。”

刘涛的眼神滞了滞。

“我和单位的合约到期了,我已订了明天的票,要去找她了。以后,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来听你讲故事。”

刘涛的嘴角咧了咧,挤出一个笑:“是吗,好,好呀。”

“你放心,”他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有时间,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刘涛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又缩了回去,她说:

“有什么事要帮忙时,你记得找我。”

这丫头,不是真的对我有了好感吧。韩蓄想。她仅是与我说说笑笑,已经依依不舍,何况琥珀和陈默?

他长叹口气,祝他们好吧。

那天,陈默不是来找琥珀了吗?琥珀,再离开幸福这么久之后,也许现在终于想通已回到陈默身边去了。即使不能相守,可以相见对他们两人来说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我呢,我的幸福在哪里。

即使找到了她,她真的能在我与陈默之间,选择接受我吗?

他想起可风临走时说的话:“韩先生,请你记得今天,从今天起,求上天让你别再碰到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如果真的有一天碰到了,她要报复他,也是天经地义,他一定俯首认罪,绝无怨言。

也许,与琥珀相遇,本来就是他命中带来的宿世梦魇,他不该这样为她痴迷,毕竟,人生应该还有太多别的事要做,有太多别的人要负责,不是吗?

只是,既是梦魇,那就注定他怎样也不可能能忘得掉她了,怎样也挣脱不出了。

如果无法忘记她,又该怎么样?

去找她。

他叹息,一直以来,他并没有破釜沉舟的去追求过她,这次,无论如何,让他再坚持一次吧。至于努力过后,找不找得到她,那由上天来决定吧。

也许,等时机到了,结局就会出现。

他仰望苍天,又要下雪了,为什么这个城市总是这么多寒冷?

也许,南方会温暖一些?不止可以温暖身体,甚至可以温暖灵魂?也许,在这次坚持之后,他真的应该考虑远远离开这个古老寒冷的城市,到另一个暂新的世界去重新开始人生。

他大踏步走远。

刘涛远远的望着他: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要走的。这是你的梦想,你不完成它,怎会甘心?我不会拦你,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我会支持你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可是,如果做完了这次,仍没有结果,你该收手了吧。

那时,如果我有缘再遇到你,不知我们能不能发生点别的故事呢?

知道吗?韩蓄,我也要走了。在你出现后,又消失后,我已不可能在原来的轨迹中再生活下去,希望你过的好,希望可以再见。

与此同时,韩蓄苦苦找寻的琥珀正在家乡小城的一间酒店呆坐。

祖父七十大寿,老人家兴致好,把各房家小都找了来热闹热闹,她也被父亲叫了回来。

一转眼,已经离开家乡快十年了,以前的一切仍是清晰的留在她心里,无论是她傻傻爱着的陈默,还是那个傻傻爱她的韩蓄。

韩蓄也不知怎样了。和他分开已经有一年多,他有没有复元?还在难过吗?

她想起在寻梦吧那夜醉后韩蓄的拥抱,想起在蒙天生日会上她从纸箱中钻出时,他的狂喜,想起在夜总会共事时他全心全意的付出,更想起他说:你在地狱,我也一定会陪你。

她也有向他承诺过,不是吗?她说:如果下次,我在悬崖边上就要坠落,你刚好能出现,那就接住我。

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下次,他接住她,她真的会接受他吗?

可怜的韩蓄,可怜的自己。琥珀叹息。

人说:近乡情怯。她十分明白,刚才,她第一眼看见唐玲时,已差点晕了过去。

这是“他”身边的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样?他好吗?

听唐玲说,他今年一直在查一桩毒品案,听说主谋的是个富家女,经常往返欧洲多个国家调货。

“这不,刚刚从荷兰查案回来,带了一堆礼物还没给大伙派呢,说要等老爷子的事完了才挨家送东西去。”唐玲说。

说这话时,唐玲似乎很得意,还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她一眼,像是要告诉她:我们过的很幸福呢。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懂陪笑。

怎么,默哥哥要查毒品案吗?这些案子往往都会牵扯到当地的黑势力,会不会很危险呢?他工作真的需要那么拼命吗?

他如果知道我曾经嗑过药,会怎么想呢?

会厌恶我吗?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琥珀被分到女桌的最角落里,四舅妈问:“哎,那谁怎么才来呀?”

琥珀心一跳,忙解释:“默哥哥今天才从荷兰回国,所以就来的晚了点。”

四舅妈瞅她一眼,直笑:“你说什么呀,我问你四舅怎么才来,陈默从荷兰回来谁不知道呀。”

“也是,”旁边的大表姐笑着说:“是少见,办案子办到国外去了,还不兴人家多说几遍啊。”

琥珀脸就红了,她知道大家都不是在说她,是说唐玲,可她仍旧脸红,好在坐在角落里,没人注意。

大表姐又说:“回来也不跟我们带点礼物,不怕吃独食舌头生疮啊。”

琥珀又连忙解释:“默哥哥带了礼物回来的,说好了吃完爷爷的寿酒就挨家给送呢。”

大表姐诧异的瞧着琥珀,使劲将嘴里的瓜子壳吐出来:“我没说陈默啊,我说我们家小子呢,刚出去买糖去了,回来谁也没给,净揣他自己兜里了。”

一桌人都诧异的看向琥珀。

“琥珀真是疼她哥。”唐玲凑了过来:“从小就这样,生怕她哥受委屈,第一次看见我时,差点就以为我是白骨精想吃唐僧肉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大表姐说:“就是说啊,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似的,默哥哥默哥哥,叫她自己亲哥也没这么宝贝的。”

琥珀无地自容,低下头把脸埋进瓜子堆中。她也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只要有人说话,她就觉得是在说陈默呢?真的瞒不住了吗?

她觉得自己眼眶湿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不知又谈论什么去了,琥珀趁没人注意溜了出来,坐在门口看车来车往。十年没回老家了,非但路改的快不认识了,连家乡话也不会说了。是因为当年离开家乡时年纪太小了吧,可又为什么对陈默的一切却记得那么清楚呢。

陈默在另一桌早已听到她们的玩笑了吧,他也会笑她吗?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琥珀的背后伸过来,轻轻盖在她的脸颊上,陈默的脸也从身后附过来:“小琥珀,快进来吧,门口太冷了,你的脸都冻凉了。”

这句话如此熟悉,就像并未穿越十年的时空一般,动人,动心。

琥珀迅速嗅到幼时常嗅到的熟悉体味,她微微侧过头去,陈默的脸就近在咫尺,这么多年不见,他仍是这么俊美体贴,此刻穿着警服更显得英气勃勃。琥珀的心狂跳,恨不得就这样把脸贴过去,偎着他的脸,吻他的唇。

陈默看着琥珀寒星似的眼睛,心也猛然跳了一下,许久不见,她更美了。早一段听说她在外面闹的天翻地覆不成体统,以为她早已变了,没想到一见面,她却依然是他的小琥珀,那小小的甜的像蜜一样的小妹妹。

他看见她星似的眼眸里迅速升起一层薄雾,小小的嘴唇嗫嚅着:“默哥哥…”

“来,”他顾不得别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琥珀跟着他走出去,她不知道陈默要带她去哪儿,但她不在乎,只要陈默在,去哪里都是好的。她跟在陈默身后,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只觉每走一步,都如踩在云端,轻的快要飘起来。

他为什么不问她这些年来过的怎么样?也许是不用问吧。她过的怎么样,他一定早已感同身受。

他们之间,从来都不用多说,从来都不用多问,不是吗?

陈默回头看她,伸出手来拉她:“你不问我带你去哪儿吗?”

手指相触的一瞬间,两人都震了一下。琥珀的脸更红了,她勉强讪笑:“小时候你也常这么拉着我,都忘了吧?”

陈默胸中一热,一把将琥珀拉近:“怎么会忘了…跟我回宿舍好么?”

琥珀觉得陈默的气息吹到她脸上几乎已将她溶化,她的心似已跳出胸膛。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被动的跟着陈默往前走。

似乎很快就来到了警察宿舍楼下,两人浑不知是怎么走过来的。站在楼梯口,忽然一阵寒风吹过来,琥珀一个激凌,清醒过来:“表哥…”

陈默也怔了怔,放开拖着琥珀的手:“琥珀…”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风吹过。

半响,陈默强笑道:“走啊,刚才没吃好,我领你吃东西去。”说完大踏步向旁边的路上走去。

琥珀喉头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她大力的吸几口气,将泪水压下去。是啊,哭什么呢?表哥请吃饭,不是很好吗?

一家小饭馆,生意很红火,挤满了人。原本已经坐不下了,那老板一看来的是相熟的年轻警官,连忙让小伙计在门内加了张桌,让两边的人往里挤挤,勉强让陈默他们坐下。

陈默提高了声音招呼老板:“把你店里最好的菜给我拿来,我今天可有贵客。”

那老板也凑趣,连忙问:“哟,什么贵客呀,这么大方。”

陈默指指对面坐着的琥珀:“我最小的表妹,十年没回老家来了,今天刚见面。我们小时候一块长大,比亲兄妹还亲。”

“哎哟,”那老板叫:“那可真不易,我赶紧给您端菜去,你们兄妹俩先好好聊聊。”

菜果然很快就端了上来,小小的桌子几乎要摆不下。那老板掬着满脸的笑对琥珀说:“小妹,你挪一下,这边桌子有点低,小心有菜汤流出来脏了你衣裳。”

琥珀说:“没事,不怕。”

那老板干脆直接把琥珀的餐具拿了过去,嘴上说:“别,给你弄脏了陈警官还不骂我呀,你们两兄妹坐一边才方便聊天嘛。过去吧,过去吧。”

琥珀只好坐了过去,紧挨着陈默。

透过饭菜的雾气,琥珀觉得陈默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她连忙低下头,却看见陈默修长的手就放在椅边。

第一次肯让韩蓄拥抱,就是因为他有着一双和陈默一模一样纤细修长的手。

韩蓄。

琥珀心中一阵战栗,抬眼再看陈默时,才发现在片刻之间,他已喝下一大杯白酒。她当然明白陈默此刻的心情,就是琥珀自己又何尝不想灌醉了事呢?她心中一酸,也端起桌上的酒杯,斟满,敬他:“默哥哥,我敬你。”

陈默透过雾气的眼睛也有水光在闪,刚喝过酒的嘴唇是嫣红的:“敬我什么?”

琥珀说不出来,一仰脖干了杯酒,喝的太急,呛了酒,咳的满脸通红,眼泪也流了出来:“我…我…默哥哥,我…”

陈默的手指已在椅子上已压的发白,他强笑:“小琥珀,你别急,慢慢喝…别急。”

琥珀又喝一杯,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握起陈默的手,她全身都在轻轻颤抖:“默哥哥,默哥哥,我不明白,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陈默咬紧牙又大力吞下一口酒,却无力把手从琥珀的手中抽出来,她的手是那么暖呵,那么暖,那么柔呵,那么柔。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从她手中穿来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他能确定这种感情是上天安排给他仅有的那一个,这种感情是盘古开天地以来就在人类身上存在着的,是最纯净的,也是最热烈的。

他哑然,是呀,怎么办,怎么办呢?他也想知道怎么办。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他细细的看琥珀美丽的脸,从小,这小脸就活动在他左右,母亲告诉他:“小默,如果在旧社会,小珀就是你的媳妇了,你还不好好疼她。”

于是,他小小的心里就有了琥珀,这娇嫩的小人儿是他的媳妇啊,是他的妹妹啊,是他最亲爱最亲爱的人啊。他要疼她,他要保护她,等他们都长大了,他还要娶她,让她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忘了,琥珀也忘了,母亲是说如果在“旧社会”。现在他们却是生活在新社会的,新社会是不允许近亲结婚的,他和她,就是近亲,如果他们在一起,就是…乱伦。

乱伦,多可怕的两个字。深深的刻在琥珀和他心里,时时刻刻提醒他们,他们是表兄妹,他们绝不可以在一起!

可是琥珀那依恋的眼神呵,温柔的凝望呵!

他怎么才能不爱她,他怎么才能不爱她!

他甚至想过,就算是表兄妹恋爱了又怎样呢?会伤害到谁呢?会妨碍到谁呢?怕会影响下一代的健康吗?那他宁可不要孩子,世上有那么多的孤儿,收养一个不就行了。只要真的能和小琥珀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也知道这是做梦罢了,怎么也不能的,再爱也不能的,再想也不能的,再痛苦也是不能的,不能就是不能,说什么都没有用。

是乱伦啊。

谁承受的起?

是他,还是琥珀。

他知道琥珀的痛苦,否则也不会那么小小年纪就一人远远离开了家乡,隔了十年才敢再回来。

他岂非也一样,舍弃最爱的理科考警校,在学校拼命的摸爬滚打,在警局第一个往贼窝里冲,是黑是白都没有看清楚就飞快的结婚…他不痛苦吗?

他心疼的看着琥珀,琥珀也看着他。可是,他们的痛苦是不为外人道的,是说不出口,看不明白,连想都不能往深处想的。

表现出来就是有罪,时时刻刻都生怕别人看出什么蛛丝蚂迹,这种日子,究竟还要折磨他们多久。

陈默在琥珀眼中看到相同的一切,两人相对无言,连眼泪都不敢流出来,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没多久,就有些醉了。

陈默轻轻的问琥珀:“我们别吃了好吗?我不喜欢和你呆在人多的地方…”

琥珀嘻嘻笑,身子直歪到他肩上来:“我也不喜欢…不喜欢…我们买点饼干什么的回宿舍去吧。”

陈默感觉到她小小的脑壳火热火热的,像是一颗火炬,快要把两人点燃了。他巴不得点燃,他就是要点燃。

跟着,两人一起醉了。

琥珀的手仍紧紧握着陈默的不放。

小店老板出来看了又看,到底不敢惊醒他们,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第二天醒来,琥珀已在陈默家里了。唐玲正在做早饭,陈默上班去了,屋子里只有她和猫还在昏睡。

琥珀使劲揉揉脑袋,觉得昨晚的一切像是做了场梦。只是心上仍有一个地方在酸涩的痛。

唐玲拿来一张热毛巾递给琥珀,微笑着看着她:“小珀,昨晚睡的好吗?”

琥珀点点头。面对唐玲,她一直都不能自如。

唐玲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琥珀忽然觉得关于她和陈默,唐玲是完全了解的,她明白一切,却也不能说明。

她也一样痛苦吧。

这世上有人是不痛苦的吗?

琥珀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再也呆不下去了。她不能再听到唐玲的叹息,更不能再看到陈默。她要走,回西安,立刻。

也许,韩蓄还在老地方等她。这世上,除了陈默,只有韩蓄是懂她的,他深知她的痛楚,并且,他能包容她的痛楚。在他身边,她至少可以不用再这么有口难言的假装没事。

只是,他真的还在吗?

一整天,陈默在局里坐立不安。到中午,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回家。电话是唐玲接的,她说:“她走了。”

他挂断电话,坐倒在椅子上,半晌没动,警帽拘的头很痛,忽然对眼前的一切都腻烦起来。

同事走过他身边问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搓搓额角:“头有点痛。”

“你呀,”同事拍拍他:“就是一天想的事太多了,每天想这么多事能不头痛嘛。”

他觉得同事似乎若有所指,应该是指他查案的态度吧。自到分局上班以来,他的确是表现的太日以继夜了些,他几乎天天加班,有外派查案也第一个抢着去,什么案子最凶险最麻烦,他就专挑什么案子做。这样,大约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事业心极强,极爱抢功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难以出口的苦衷。

娶了唐玲这么久,母亲每个月都会充满希冀的对他旁敲侧击:

“小玲身体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他总是无言以答,他当然明白母亲想什么,老人到了一定年纪,还有什么比孙子更重要。

可是他能怎么样呢?他不是没有努力去喜欢过唐玲,可就是总差一点点,就是不能成功。

眼看着母亲的失望日益加深,唐玲眼中的无奈也一日重过一日。他只能像只蛇鸟一样埋首于工作之中,逃得一时是一时。

头痛。

他用手扶住头,头痛是老毛病了,似乎是从中学时琥珀第一次为了他与唐玲的事负气而走的当天,他就隐隐开始头痛了,他一向觉得这个毛病是老天怜悯他,让他可以分心去照顾身体而忘记心灵的需求,可是今天的头痛与往常不太一样。

他听见同事问:“陈默,你脸上都没血色了,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醒来时,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他脑子里长了一颗肿瘤,虽然还要再做更深一层的检查,才能完全定性是否是恶性的,但医生对他说,希望他做足心理准备。

同事眼圈都红了,在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陈默一直是局里的骄傲,如果检查出来真是恶性肿瘤,那可怎么好。

陈默叮嘱同事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他的家人,这种事别人知道了也帮不上忙,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那怎么行?你这种情况得赶紧住院,再晚了也许就…住了院,总得有人照顾啊。”

“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要再痛起来怎么办?”

陈默看窗外,有树叶飘落下来,树叶也不想离开树枝吧,毕竟是相守了整整一年了,树枝也离不开树叶吧,否则也不会在隆冬季节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它。也许,它是树枝上最后一片叶了,虽然彼此都不愿放手,可还是得飘落下来,这就是命运。

琥珀再次离开他,为了保全他的家庭。

他都明白,他此刻心中只想去追她,再不回头。可是,家中的唐玲呢?即便他没有多长时间了,即便他们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不去考虑道德伦常,可是,唐玲呢?她如何肯眼看着他离开?

不是不后悔的,如果早就知道会得这种病,又何苦想的那么远,轻易的放走琥珀,又娶了唐玲。如果现在他还是自由身,他一定不顾一切去追她,去他的人伦,去他的道德,别人可以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白头到老,厮守终生,他就连相伴她片刻的权利也没有吗?

他喃喃说:

“头痛是上天怜悯我,让我解脱的方法,痛才好,越痛就越好。”

“你说什么?”同事没听清。

“哦,没什么,走吧。”

家里没开灯,乌漆麻黑的,唐玲没有做饭,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他,穿的还是他早上去上班时她套在身上的睡衣。

“怎么不开灯?吃饭了吗?”他问。

唐玲不答,自顾自说:“她走了。”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话,只不过,十年前是由韩蓄说出来,而今天说话的人换成了唐玲。

这两个人,都为了他与琥珀在生气,在埋怨,在恨他。

他回身挂好衣服,也坐在沙发上,对唐玲,他是有歉疚的。

“我知道,中午电话里你说过。”

“你不去追?”

“她总是要走的,她的生活不在这儿。”

唐玲站起来,眼睛直愣愣的:“可是她的心在这儿。”

他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唐玲推他:“你怎么不去追,你留下来干什么?”

“这儿是我的家。”

唐玲看着他,怔怔的,像是在思索他这句话的真伪。半响,她整理整理衣衫,重又坐下。

“你留下了,可你的心没留下,你还是去追吧,我不想让你一辈子这么郁郁寡欢。”

陈默握住她的手。

唐玲有泪掉出来:“不过要记得这里是你的家,你要懂得再回来。”

陈默连夜赶到西安。

已是凌晨两点多,一片寂静中尖锐的门铃声显的特别刺耳,琥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从中午回到家,她就一直这么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不睡不吃也不想。她觉得自己也许是死了,死的的感觉还真不错,除了心头有点麻麻的,就再没有任何不快的感觉了。

她想,我是否真应该去买瓶安眠药,就这么咕咚一声吞下去,就可以彻底解脱,一了百了。

想想,她又笑,她不怕死,只怕死后真的灰飞烟灭,再也没有感觉,不能再爱着他。她不舍得死,她太没出息,就算见不到陈默,可是,只要活着,就还是和他共同呼吸着一个世界里的空气不是吗?

她爬起来,懒得问门口是谁。管他的,反正要等的人永远也不会来,不等的人总是会出现就对了。

她拉开门。

眼睛瞪大了,她努力看陈默,不信,揉揉眼睛,再看,仍是不信,再揉,再揉,咦,怎么是湿的?是泪吗?

陈默站在门口,头发是湿的,搭在额角,看起来有些狼狈,更有些狂热。刚才,他是从车站一直跑到这里来的。这个地址,他在兜里揣了许久,又在心里藏了许久,今天终于来到了。

门内的琥珀是憔悴的,瘦成一点点,看的他心也揪紧了,深夜里,她的脸看起来分外没有血色,穿着薄薄的睡袍,像个还没发育好的小孩子。

她还是当年那个只知揪着他衣角撒娇的小丫头呵,她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折磨。

他多想拥她入怀,可是不行,仍是不行。

她仍在揉眼睛,揉了又揉,泪水流了又流。

他也鼻酸:“小琥珀,不请我进去吗?”

琥珀嘴唇颤抖,再三吸气平静情绪:“你来干什么?”

陈默努力微笑,从衣兜中摸出两张票:“这是去海南的票,有两张,那里是一个对我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没有亲戚,没有家族,没有熟人,没有责任,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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