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教君恣意怜(1 / 1)
落迦池内。
热气蒸腾,水波漪漪,浮烟褪了一身夹裹着泥浆的衣衫,沐浴在温热的泉水之内,顿觉倦意尽散,池水浸润了神思,她屏息合目,凭水而倚,似还做了个梦,飞雨落花中,苏澈在向她微笑,一双眸子恍若明亮炙热的秋阳点点,轻抚她的头,将她散落的青丝轻轻拢起……
脚步声传来,浮烟猛然惊醒,以为是送衣物的婢女来了,欣喜地回头……
视线却在触及那双男子特有的青缎皂靴处僵住。
“没想到在落迦池还能遇见如此美人。”
轻笑声传来,浮烟只觉脑中“轰”的一声,浑身血液往上冲涌,她又气又羞,面上一红,手臂一痛,却已被那人抓住。
热浪层层,绿水盈盈。李溯手中握着她纤细的胳膊,宛若攫住了一丝温柔的水,她的肌肤在蒸腾的热气下,泛着些微红,犹如漫天飞卷的流霞;她的身躯在柔柔的水波中若隐若现,勾勒出女子美好的曲线;那张略微惊慌的脸,宛如白玉般精致,双眉一颦一蹙间,色授魂与,颠倒众生。
他脑中逐渐迷乱,将她双手拉住,往上一拖。
浮烟只觉手腕剧痛,上身竟被他拖离水面,“啊!”地张口惊呼,李溯温热的双唇已覆上了她的唇间,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轰然进入自己唇舌间,她拼命地挣扎,换来的却是攻城掠地般的攫夺。
浓浓的欲念将他淹没,他深深地吮吸着她如蜜般的甘甜,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细长的脖颈。那炙热的掌心却让浮烟一阵莫名的惊恐,她用力咬下。
李溯痛呼一声,由她唇间抬起头来,他的手指抚过流血的下唇,望着指间那一抹殷红,将手指送入口中及吮,眼神依旧迷离。呼吸逐渐低沉:“朕要定你了!”
朕?普天之下有谁敢以朕自居?浮烟一阵低颤,这才注意到他身上那耀眼的金黄。怎么会?皇上不是该在寺中举行祭天大典?怎么会!
黑色的发丝缱绻交缠,沉重的喘息声带着微热湿润的双唇在她身上掠过。双手一伸,已将她从水中抱起。
情急之下,浮烟伸手捞起池边一颗石子,猛地一下、又一下,砸向他的脑袋……
一个时辰快到了,颂诰礼也快结束了,皇上怎么还没出来?阿舍里站在远处隔着杨树浓密的枝桠焦急地向内张望。往年的话,皇上沐浴完毕也就出来了,从没有让他等这么久啊。
“皇上……皇上……”阿舍里轻声唤着,小心翼翼地穿过杨树林朝前走去。
池边一抹明黄的身影,衣衫凌乱的躺在池边。
“皇上,该走了。”阿舍里低头提醒道。
前面的人却没有反应。
“皇上……”他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忽然又定住……那张清俊的脸此时被猩红的血色覆盖,面目模糊!
一声惊呼陡然打破了落迦池的寂静:“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普喃殿内。
苏澈笔直地跪立着,口中低声诵着佛偈,心中却烦躁不安。
“烟儿……”他低喃一声,不由自主地抬起左膝。他要去找浮烟!
然而,在他起身之前,一只手用力地将他拉住。
苏文轻阖着双眼,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颂诰礼快结束了,你待往哪里去?”
“可是,烟儿她……”苏澈一句话还未说完,却被殿外惊慌的马蹄声踏乱。
“嘡!嘡!嘡!”警戒是惊锣突兀地被敲得震天响,伴着侍卫的一声喝令,惊得众人慌乱奔逃。
“有刺客,各位大人还是呆在原地的好。”墨昊执刀勒马从殿前走过,征询的语句自他口中说出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警告。
一侍卫走上前来,在他跟前低语了几句,他突然眉头一皱,道:“禁卫军随我护送皇上回宫,余下侍卫给我搜!务必将刺客搜出来!”
有人这才撩开了大殿的幔帐,这才发现皇上早已不在了。
墨昊策马欲走,苏澈忽然大步走上前去挡在墨昊前面,平静的眼眸下似乎隐藏着怒意。
“不知将军巡路时可有见到舍妹?”
墨昊目光降下,带着一股寒冰般的冷冽:“令妹与孟太医相谈甚欢,何不问他?”
说罢竟不顾面前的苏澈,轻喝一声,驱马离去。
苏澈身形一闪,倏然后飘,堪堪躲过那扬蹄狂奔的赤电!
他心头一怒,面上却不动声色,无事般翩然朝殿外走去。迎面正碰上禁卫军副统领杜武正率兵前来搜查佛殿。苏澈平素与他有点交情,忙上前,道:“杜兄,不知可有看见孟太医?”
“皇上遇袭,孟太医随行伺候去了。”杜武见他面上焦急,忙又道:“此次皇上在落迦池遇袭可能是遇到了些个不要命的狂徒,伤势却并无性命之忧,你让众人安心。”
“皇上祭天怎会不声不响地去了落迦池?”
“这可就不是咱们臣下能管的了。”
清风徐徐吹来,苏澈站在崇檐飞阁的寺院中,竟不知该忘何去。枣儿说浮烟被墨昊掳去,墨昊又扯出孟桐,这其间又发生了什么?禁卫军守备森严竟会让皇上遇刺?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挥手召来随行的马夫,走向停在偏殿外的马车。
偏殿外风大,吹得马车的门窗嘎吱嘎吱的响着。
车夫如往常般帮苏澈拉开了车门,突然,他低低惊叫出声,车子里,居然有人?
苏澈听得他惊呼,抬起头来,视线却在瞬间僵住,像被谁用刀在心间剜下一块肉般。
车内,她无助的蜷缩在角落里,衣衫已泥泞不堪,颊边还尚自淌着晶莹的泪。
他一步跃进车内。
“怎么回事?”他向她伸过手去。
她仿佛受惊似的一颤,躲开他。
苏澈忙放缓了语气,“烟儿,怎么了?”
他伸出手,欲将她揽入怀中。
刚一触到她,她却拼命抵抗,又哭又闹,如云的鬓髻尽散,长长的秀发摇曳直下,挡住了她一身的狼狈。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她喊得声嘶力竭,一低头,张口便朝苏澈手臂咬去。
“烟儿,我是书臣啊,烟儿……”苏澈忍痛低语,将她一点不松的抱在怀中,生怕她伤到自己。
书臣?浮烟迷蒙的泪眼似乎有了焦距,视线定定的盯着那张忍痛淡笑的脸,突然像个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依靠,她一下子扑到苏澈怀里,泣不成声。
“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他的手颤抖着轻抚上她的背,力图让她平静下来。
靠着他的肩,她巨大的无助似乎顷刻间得到了依靠,极力克制着躯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她伸出袖中鲜血淋漓的手,颤声道:“我、我杀人了。”
“你怎么会……”苏澈哽声,一时不敢相信如此柔弱的她会去杀人。
“别怕……”他轻拍着她的背。
“发生了什么?”他轻柔的理顺她杂乱的发丝,平静的询问,仿佛在安慰一个从梦靥中惊醒的孩子。突然,他怔住。
那……是什么?他细细盯着她的颈项,之前被发丝遮盖的地方,一抹暧昧的殷红刺痛了他的眼,将他剩余的理智吸干殆尽!
他疯狂的将她的发丝拨开,那些红痕仿佛烧红的烙铁,将他的心烙得撕裂般的疼。
“是谁?”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压制不住的怒气令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是皇上……”浮烟努力让自己清醒,但因为害怕又轻颤起来,“我在落迦池,遇到了皇上。”
落迦池?皇上?
“原来禁卫军找的刺客就是你?”苏澈一惊。
为何皇上会在祭天时到落迦池去,浮烟又为何会恰巧出现在那里?他一阵沉思,本是抱着她的手突然隐忍的握紧。
他将外衫脱下,将浮烟裹在里面,道:“皇上无性命之忧。”
“真的?”
“真的。”
“但如果皇上要彻查此事,不是会连累到苏家吗?”她担忧地拧眉。
他将她拥入怀中,“我只要你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