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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然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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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宛然成独笑,数声鱼笛在沧浪。”

弘时坐在葡萄藤架下,青青的葡萄一串串垂下,虽然入了夏,山里到底还有几分凉爽。

“知道这是谁的诗吗?”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弘时起身垂手,“先生。”

季朴言的声音温文疏淡,“坐下吧,你喜欢这首诗?”

弘时想了想,道:“只午睡才醒,就想起了这首诗。”

季朴言失笑道:“年纪小小,偏喜欢这样的句子。”

弘时低头不安的,“学生只从书里看到过,也不记得是谁的了。”

季朴言摇头道:“只凭这点,你就该打。”

弘时起身跪下,小心的神色让人怜惜,“先生。”

见季朴言只是看着他,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道:“请先生赐教。”

季朴言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此绝句的作者,名唤蔡确,蔡持正。呵呵,虽曰持正,倒不知如何是持,怎样为正。”

“他是宋史奸臣列传里的人物。”

弘时没有季朴言的吩咐,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他咬唇道:“时儿不知。”

季朴言倒笑了,“你喜欢的是诗里的味道,与作者何干?”

弘时惊讶的抬头看一眼先生,嗫嚅着道:“不知作者时代,如何研读诗文。这是先生所教,学生懒怠,先生责罚。”

季朴言不屑的笑笑,“此句意境虽佳,还不值得研读。”

“不过睡起宛然成独笑,便成了‘今朝廷清明,不知蔡确所笑何事?’有宋一朝,因文字罪人,可见一斑。”

弘时乍着胆子道:“先生的意思,蔡确其人,是被冤枉的了?”言下颇有期冀之意。

毕竟,能写出这样恬淡洒脱句子的人,是个奸臣。小小年纪的弘时难以接受。

季朴言摇头,“冤枉?都是前朝旧事了,期间是非,究竟难明。蔡确人品,却是一般。”

季朴言身子微微前倾,十指交叉在膝上,道:“知道王介甫么?这个蔡确,便是他所举荐。”

弘时怔了怔,王介甫是出了名的变法大臣,被称为是“祸国殃民”,乃是北宋亡国的罪魁祸首。

弘时正想说什么,就听到阿玛的声音带了嗔怒,“才一会儿功夫,你又惹先生生气了?”

弘时转头,见胤禛缓步走来,作揖道:“季先生。”

季朴言起身笑道:“王爷。”

胤禛笑了道:“小儿淘气,有劳先生了。”

季朴言笑了道:“不敢。”

胤禛又问弘时,“你又怎么淘气了?”

弘时小声的,“孩儿念诗,不知作者出处。”

胤禛微怔,道:“该罚。”

季朴言微笑,“不是什么大过,只记得规矩,可戒于将来就好。”

说着,又问:“四爷中午,睡得可好?”

胤禛摇头道:“光怪陆离,不曾睡稳。”

季朴言笑了道:“境由心生,四爷虽然身在山中,究竟有心事。”

胤禛的神色有些莫名,良久,叹息道:“我是真心喜欢这山中岁月,只与先生把酒论剑,何等自在。”

说到这儿,自嘲一笑,“许是睡得太久,伤了元气。午睡不可过,过则伤身。山里太静,竟是一时忘了。”

说到这儿,转问道:“先生在讲什么?”

弘时的声音嫩嫩的:“先生正说到王介甫。”

胤禛询问,“介甫先生其人,太深。时儿还小,未通经先习史,怕难明白。”

季朴言笑道:“四爷说的在理,不过午后闲谈。无论先贤之理,还是前朝人物旧事。无非学的是立世做人的道理。书要读进心里去,功夫还当在书外。”

胤禛若有所思,“那么先生从介甫身上,读到了什么?”

季朴言笑道:“四爷呢?”

胤禛笑了,“世人都说王介甫是祸国殃民的罪臣,举荐非人,党争也自他之后,愈演愈烈。以致北宋之亡,也成了他的罪过。胤禛却以为,他只是出师未捷,生不逢时。”

季朴言反问道:“依四爷的意思,王介甫便没有错处了?”

胤禛一怔,却不知说什么好。

季朴言摆手道:“我明白四爷所说。王介甫秉性刚正,又是一心为民。虽则变法落了个不了了之,也可说功过皆有。四爷惜他……”

说到这儿,季朴言微微一顿,不再说了。

胤禛的神情有片刻疑惑,旋即深深拜下:“先生所言,胤禛不明白。”起身,正对上季朴言意味深长的目光,却不由微微一笑。

当今朝廷,虽是盛世,但是国库空虚,贪官遍野。胤禛愤懑之时,也曾有过一番志向。奈何时局如此,他却无可奈何。康熙皇帝年纪渐迈,手段日渐柔和。也致使许多人行事无所顾忌。胤禛身为皇子,自小学的便是济世经邦的道理。若说毫无所动,怎么可能。

季朴言的声音淡淡的,“朴言以为,却是:所用非人,欲速,则不达。”

胤禛若有所思,深绿的葡萄藤垂下来,掩住胤禛的身形。眼神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季朴言笑了拍拍小弘时,道:“什么时辰了,还不去练功?”

弘时这才从半懂不懂的对话中反应过来,蹦起来道:“是,谢谢先生!”

小手揉揉微微疼痛的膝盖,偷眼看阿玛。

见胤禛没有反对的意思,才跪下道:“阿玛,时儿练功去了。”

胤禛沉声,“去吧,仔细了。”

看着弘时跑了两步,反应过来,站住了。又稳稳的迈步向前走去。挺直的脊背乍看竟有了小男子汉的味道。

季朴言微微一笑,缓缓跟上。

蝉声聒噪,古木成荫。夏日的傍晚闷热的一丝风也没有。

胤祥靠着窗户,呆呆的看着晚霞晕染了天际。天色渐渐阴沉,黑云压城,天地昏暗一片。

一声惊雷乍起,随着闷雷滚滚,雨却迟迟下不下来。胤祥虽然只穿了间单衣,却仍旧觉得闷热难当。

“我听说你病了?”沉稳的语气隐含关切。

胤祥回头,笑道:“四哥怎么来了?”

胤禛笑了道:“瞧你衣冠不整,改不掉的毛病。”

胤祥低头不语。

胤禛又道:“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西瓜沙冰来,你现在用吗?”

胤祥露出些欢喜神色:“真的?谢谢四哥!”

旋即垂下头,“可惜了,祥儿吃不得这些。”

看到胤祥这副模样,胤禛咽下“下不为例”的训斥,心酸:“怎么说病就病了?没出息。”

大雨哗哗的浇下来,骤然而下的雨从窗户打进,溅到胤祥身上,胤祥竟无端的打了个寒颤。

胤禛关了窗,嗔怪道:“多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胤祥仰头笑道:“这不是有四哥么?”

胤禛沉默片刻,问,“还是为着请安折子的事情难受?”

胤祥苦笑,“哪里敢。”

前几日康熙帝在胤祉、胤祥和胤祯3人的请安折上朱批:“胤祥并非勤学忠孝之人。尔等若不行约束,必将生事,不可不防。”

得这等诛心之语,胤祥羞愧愤懑可想而知。可是当时,胤祥不过沉默片刻,便仰头对满面担忧的四哥说“祥儿如今是该勤学自勉,修身养性了。”

胤禛当然知道这个幼弟心里面难受,却也知这等事情劝阻不得。只是一声叹息罢了。

胤禛万万没有想到,看似万事都不在意的十三弟,竟是这般的……若说这病是偶然,让他如何能信?

胤禛的声音沉沉的,“四哥还是那句话,身子骨是自己个儿的。你是个男儿,有妻有子的人了。就算不念着四哥,想想他们,也该自己保重。”

胤祥没有出声,只是盯着地上看,也不知在想什么。

胤禛拉起胤祥的裤脚,看到膝盖上脓疮溃烂,心中刺痛:“傻小子,也不知用药。”

胤祥的声音淡淡的,“用了,也不见好。”

言下之意,竟对自己的病痛毫不挂怀一般。

胤禛扯起胤祥要打,“你再说一遍?”

宽厚的巴掌拍在身上,却没有小时候的疼痛。

胤禛觉得幼弟仿佛比两年前还轻了,高举的巴掌停在空中。他看到胤祥满面泪痕,却咬着牙不肯哭泣。

胤禛放手,叹息道:“说了这么多,竟是多余。你大了,四哥劝你,你也听不进去了。”

说着,到底放心不下,叮嘱道:“若是你十四弟敢为难你,你告诉四哥。”

胤祥倒笑了:“怎么会。”

胤禛注意到胤祥眼底滑过的黯然,疼痛。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起身道:“是那个小畜生说了什么?”

就要出门,胤祥拉住了四哥道:“四哥!”

胤禛沉着脸看胤祥。

胤祥苦笑了道:“莫说十四弟没说什么,就是有什么,十四弟奉的是皇阿玛的旨意,四哥这是要去做什么?”

胤禛沉默了。

胤祥的声音依旧是忧郁的平静,“再者说,十四弟究竟是四哥的胞弟。四哥这般没根没据的去找他,他该伤心了。”自嘲的笑笑,“那小子平日里就觉得祥儿抢了四哥。”

胤禛冷哼一声,神色慢慢缓和。

他看着强作笑颜的十三弟,眼角犹有泪痕。良久,轻声,“祥儿,你等着。总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你要好好的,等着。”

胤祥惊诧的看向四哥,晦暗的光线下,看的却不甚分明。

胤禛的声音低沉,有力“相信四哥,你自己也要保重。”

深沉的目光深处,带了怜惜,傲然,愤恨,与决心。

他缓缓的说,“然诺重,君须记。”

哗哗的雨声掩盖了胤祥吸气的声音。好一会儿,胤祥点了点头,哽咽的道:“四哥!”却再不知说什么了。

看着幼弟担忧信赖的目光,胤禛慢慢的笑了。

骤雨狂风!他胤禛只要还站着,就算是伤痕累累,也会屹立不倒。

因为,幼弟稚子在他身后。因为,没有人会怜惜,会同情,会关心。

阿玛额娘也是一样。何况,他也不稀罕。

窗外狂风连雨,屋内,却是如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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