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是非难辨(1 / 1)
待心然沉沉睡去,凌霜方走出房门,打算去看看独孤日兄弟准备的马车是否好了。
哪知她刚出房门,目光随意一扫,便扫到了二楼不远处的一扇窗前,那个挺拔修长,且颇为熟悉的身影。
凌霜当即便怔住了,她有些难以预料的眯着眼睛,盯着那个背影,盯了片刻,然后她白皙的脸颊上,忽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然后,趁那个身影没有回头的时候,凌霜不由有些蹑手蹑脚的悄悄向后退去。此刻,她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后怕被大人抓到,因而做贼心虚的顽皮孩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她还未成功的退进房中时,从那背影中冷不防传来的话语,硬生生止住了她后退的脚步。
“过来……”那男子淡淡的说道,语气似古井无波。
凌霜甚是尴尬的站在原地,早已没了之前的理直气壮,只能偷偷瞄着那个身影,试图从他的语气中,来判断接下来的情势。
此时未至午时,二楼上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即便是小二,也懒得上二楼来招呼,因此这人也没有怎么隐蔽,便直接转过身,命令,再次从他那张冰冷的面具下传来:
“过来……”
凌霜此番也无法在置若罔闻,只能三步一蹭,极不情愿的向左护法那里挪去。左护法瞅着她那副做贼心虚的傻模样儿,心中好笑,又不禁大摇其头。
“看来,你心中倒也明白,所以才这么磨磨蹭蹭的?心虚吗?”左护法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
凌霜垂着头,苦着小脸儿,不满的嘟囔道:“我才不是心虚呢,我只是……只是……”
左护法瞧她那犹犹豫豫的模样儿,不由正色道:“只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罢了。”凌霜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
“没想到?你是没想到我会出现,还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左护法问道。
凌霜怔了怔,随即反驳道:“才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这种小事,也劳你……亲力亲为啊。”
她本是理直气壮地开头,却说着说着自己就软下了口气。只是此番确是她不该,本是爽口答应的事情,如今却完全背道而驰,且论起原因,竟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
只是面对左护法,这等话语又是如何开的了口的,她只能在支支吾吾了半晌后,将心然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对左护法简略的说了一遍,以期左护法体谅而放过她。
不过,怎么想这男人都不是好说话的,结果应该不会好了。
果然,她说完后,左护法只是沉默着略微思忖了片刻,便道:“你带她去寻水灵儿,我没什么意见,只是若千岁红半途拦截,你如何应对?”
“自然是阻止啊。”凌霜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自然不会让她杀了心然的。”
左护法听罢摇了摇头,沉声道:“就你方才所言,你认为,心然为师报仇,千里迢迢来到天怒追杀千岁红,是对的?”
“……嗯。”
“你虽认定心然是好人,却也不可一口咬定千岁红便是坏人啊。”左护法语重心长的说道。
“她怎么不是坏人,她背叛姐妹,滥杀无辜,逆天弑师,意图不轨,哪里算是好人了。”凌霜毫不犹豫的反驳道,仍是一派理直气壮。
“……你怎知她背叛姐妹,逆天弑师?”左护法立即反问道。
“我……我听心然说的。”凌霜一窒,似没有料到左护法会如此发问,自己又略一思考,语气登时软了下来。
“唉,心然说什么,事实便是什么吗?你可曾想过,她说千岁红背叛姐妹,你又可知她的姐妹对千岁红做过什么?她说千岁红逆天弑师,你又可知当时她心然是否目睹了这一切?”
左护法看着面前这个明显因自己的问题而陷入迷茫的凌霜,本是深邃锐利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无奈的宠溺。
“你只听心然一家之言,便认定千岁红是坏人,那么,你可曾了解过千岁红的过去?你可知她是如何一步步被逼上这血衣会之主的位子的?”
“我……我不知道。”凌霜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语气空洞而充满不确定,她那不久前还坚定的决心,再次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让她一时间无法适应。
左护法看她茫然的摇头,轻叹一声,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缓了声音,道:
“你啊,看事情,要看全面,不要轻易去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话,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如此单纯。”
凌霜愁眉苦脸的抬起头,看着左护法,本是清澈的眼眸中渐渐溢出了隐隐的慌乱神情,她轻声问:“那,我该相信谁呢?”
“……”左护法顿了顿,看着这个有些无助的少女,正色道:“你,唯一要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
“这世间的是是非非,还需的你自己去判断。”
他凝视着凌霜清澈的明眸,在确认自己的话已经被这个少女全数接受后,方转移了话题。
“你若执意要救心然,便雇人赶车,带着心然前往醉雨小筑,时间上,还来得及。”
“哎,为什么要雇人?我不行吗?”凌霜很是疑惑。
左护法看着她,答非所问的说道:“你想给我添麻烦吗?”
凌霜果断的摇头。
“那么你就不要露面,不放心可在暗处保护她,总之,我不想你和千岁红起正面冲突。”他说罢,又看了凌霜一眼,后者似乎有些不以为意。
想了想,左护法便又加了一句:“和千岁红起了冲突,后果可不轻,你自己掂量吧。”
说着,左护法便向一旁走去,到了楼梯旁,忽听背后的凌霜唤了他一声,便回头看去。
那个之前还一脸迷茫疑惑的少女,已经收起了自己的异样情绪,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见他回头,便道:
“我和千岁红起了冲突,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左护法顿了顿,然后颇是不以为意的回过头,说道:“没什么,你顶多再受一顿皮肉之苦罢了。”
身后,便传来一声意料之中不满的冷哼,左护法好笑的摇了摇头,来到楼梯前,右手轻轻一甩,人竟凭空消失在客栈之中。
仿佛,他从未出现在这里过。
…………
依左护法之言,凌霜雇了个车夫,带上心然,向醉雨小筑赶去,自己则在暗中跟随着,以防不测。
车子马不停蹄的赶了整整一日,已离醉雨小筑不远,见心然情况未有恶化,那姓王的车夫便停在了路上的一处茶馆前,稍作休息。
借此机会,凌霜也松了口气,倚在茶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稍事休息了片刻。只是静下心来时,又难免想起之前左护法对她说过的话。
那些话,一句句均已被她铭记在心,安静时,总免不了翻出来反复思量。通过颠来倒去的思考,她自己也是明白了许多,只是这样一直如此思量,却不免让她染上了一种很奇怪的思维方式。
这种奇怪的转变,连她自己都有所察觉,那便是,她有些疑神疑鬼了。
正如她现在正在大树上眺望不远处茶馆的情形,目光却总在那个低头喝茶的车夫身上转悠徘徊。
直觉体现,她总觉得这个车夫很可疑。按理说,一般的车夫就是再怎么身强体壮,这样马不停蹄的赶了一日的路,难免会露疲态。而这个车夫却好似没事儿人一样,只是口干讨了杯茶水,且坐下后,也不与他人交谈,只是低头默默喝着自己的茶。
茶尽,这王车夫依旧沉默起身,查看了一下心然的情况,没有问题后,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真的很奇怪……
凌霜越想越感觉不对劲,可她又找不出这王车夫一点毛病,人家并未对心然有过丝毫非分之想,除了一定时间掀开帘子看看心然是否还有气息外,便再没有交集。
且这一路上也不见他有任何古怪可疑的举动,凌霜纵然心中太过奇怪,也无法去证实,只能缩短了跟踪的距离,并且提高了注意力。
在凌霜认为,虽然心然的善恶已经被左护法否定,但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思想仍控制着她,在她的心里,心然还是好过千岁红的。再者心然与花想容手中那本秘籍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可不想到了这时,再出个什么想不到的意外。
路程越缩越短,凌霜跟在马车身后,走了这一路倒也平安无事,只是她仍牢牢盯紧了那个车夫,终于在离醉雨小筑不远处的一个山口处,发现了明显的不对劲。
那时,前方的路被从山上陨落而下的几块儿巨大地乱石挡住了,人马均能通过,只是体积较大的马车,偏偏给拦在了那里。
这时,那车夫便不紧不慢的下了车,来到那几块儿乱石前,竟是伸出双手,毫不费力的便将这几块儿巨石给推到了一边,清开了道路。
且此人步履行止间,堪是稳如泰山,他自身的功夫底子,自是可见一斑。
凌霜心中惊讶不已,只是还未等她有机会去查明此人来历时,醉雨小筑,便已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