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 “重新开始”命题不成立（1 / 1）

香珺阁入了夏之后，喝茶的人渐渐多起来，店里的服务生依旧熟门熟路，端了一瓷壶的毛尖，两只瓷杯，往包厢里送。那是位老主顾，隔上一阵子便会过来，总就是一壶毛尖，从来不会多出别的什么来。

待服务生退出了包间，陆虞坡才冷淡地开口，“这次找你来，我想你心里也揣着几分明白。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要不要我来提醒一下你呢？那个山水豪庭，还住得舒坦吗？”

一听到山水豪庭的名字，范佑朝的脸都白了，这次陆虞坡亲自打电话给他，范佑朝心里就揣摩着估计他是觉出了什么，如今听出他话中带话，显然已经对他产生了不信任。范佑朝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却还是想不到陆虞坡竟然已经调查到这样的深度，他支吾了很久，才开口，“陆总真是神通广大，这种事情都让你知道了。”他有些心虚，却很快平复，笑起来。

陆虞坡冷哼了一声，“你从开始就知道甘霖背后的靠山是谁，不过是想来个借刀杀人。”他冷不丁伸出手捏住了范佑朝的脸，恶声恶气地威胁，“范佑朝，你当我是蠢货吗？”

范佑朝被他捏得连话都说不出，却还不忘陪着笑脸，艰难的辩驳，“陆总息怒，息怒。我……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现在不是明摆着自讨没趣嘛。我知道，我知道之前我动过徐小姐，陆总以为我对徐省怀恨在心。但……但是陆总你也应该清楚，最后彻头彻尾毁掉我生活的人是陈甘霖。我不会那么蠢，蠢到连仇人是谁都弄不清楚。”

陆虞坡冷笑片刻，把范佑朝推回座位，拿着方巾擦了擦手指，范佑朝见机又说道，“何况……徐省是徐小姐的父亲，就是看在陆总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错事做过一次就够了。”他顿了顿见陆虞坡并没有说话，于是又道：“这两天，市政里的人也来消息了，据可靠人透露，两年前的山水豪庭招标案之后没多久，检察院的人曾经来政委里做过调查，不过后来这件事情也不了了之。”

陆虞坡听他一番话，不禁挑眉问，“范佑朝，当初御呈中标你也做了不少贡献，这份功劳又该算在谁的头上？”他冷冰冰地观察着对方，“老实说。”

范佑朝却微微笑，“陆总，我为甘霖做事，自然是因为甘霖给了我好处。当初荣昇跟甘霖置业之间也达成了互利共赢的协议。自然双方都有好处，我才会出手帮忙。只没想到，这陈甘霖竟然是条饿狼，忘恩负义不说，还反咬我一口。”他气鼓鼓地捶着桌子。陆虞坡见他这样，却冷笑。

待范佑朝从包厢离开，陆虞坡倒并没急着走，一根烟抽尽了，才拨号码。

“银宝，替我查查范佑朝，还有他当初在他身边做事的几个亲信。”挂掉电话，烟屁股也狠狠地掐进烟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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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晔这几天特别忙，虽然一直提倡轻松工作，但公司生意一红火，便是露了资本家的本性。徐胤这些天忙的天昏地暗，加班和上班几乎连轴转，她公司里有员工宿舍，加班得晚了，便索性去员工宿舍凑活。她其实自从那天之后便一直没有回陈甘霖那里，她的鸵鸟特性又开始发挥功效。一方面，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陈甘霖，他们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思绪万千，却是一团乱麻。因为迷惘，索性就置之不理。而另一方面，她尽然这么死乞白赖地在陆虞坡家里又待了一晚。平心而论，她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而想到这里，她便再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重新处理她跟陈甘霖的关系。

徐胤揉着发酸的脖子，踩着高跟鞋从公司出来，她习惯了低着头走路，忽然听见有人喊她，抬起头，那人竟已是近在咫尺。徐胤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她会来找她。她们之间，除了一个男人之外，似乎已经再也没有更多的话题可谈。

江小琼开了一辆猩红色的迷你，穿了一件黑色的修身长裙，长发披肩，她斜倚着车门，示意徐胤进车里说话。

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开着大风呼呼地吹，徐胤揉了揉太阳穴，她已经熬了两天的夜，公司的销售方案刚刚完成，如今真的是身心俱疲，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偏头痛，内分泌失调，黑眼圈，肤色暗沉，要上很厚的粉底和遮瑕膏才算勉强敷衍得去。

“琼琼，如果是关于陈甘霖的事，我们能不能改天再谈。”她单刀直入，早早失了周旋的耐心。

江小琼看到她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是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胤子，既然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那我自然不会就这么回去。”

“你这又是何必，那是”

“我知道，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那个跑到城郊外的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的陈甘霖会让我觉得你对他不好。”江小琼打断了徐胤想说的话，几近霸道地把自己要说的一口气吐了痛快。

“舒驰跟我结婚五年，开头的两年他几乎夜夜泡吧，很少回来。”她停顿了好一会儿，“后来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却因为意外而流掉了。之后他便像换了一个人，像是突然成熟起来，再也不做过去那些负气的事情，直到遇见你。”

“我之所以会成全你们，也是希望他至少从此以后可以按着自己的意愿活。我以为这样对他来说会是最好的结局。可现在看来，舒驰却过得依旧不好。”

江小琼的话像一颗苦胆被徐胤一口咬碎，苦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却一句话都讲不出。关于过去五年的生活，陈甘霖很少跟徐胤提及，那是一个结，说开了却成了一个疤。她也有意回避，他们都仿佛故意要跳开过去重新来过，却忘记了现在是建立在过去之上，“重新开始”这样的命题是永远不成立的。

“过去我一直相信重头开始，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只要分开了的人，无论原来多么熟悉，也会慢慢变得疏远。人一直在变，回忆不能当饭吃，我们也回不到过去。”徐胤勉强撑起一张笑脸，却已是力不从心。

江小琼也抿着嘴笑起来，徐胤的话里似乎渐渐有了退却执意，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情究竟是雀跃还是应该急躁。“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自以为是为对方着想，其实到头来却反而伤害了更多的人。所以我一直在问自己，把舒驰交给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终于说出了这次谈话的重点。徐胤早已猜到一半，当初在陆家的老宅里，她就知道了，五年的相依相伴，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动感情的吧，更何况他们还曾有一个孩子。

“你是在来跟我下挑战书的吗？”徐胤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的偏头痛越发的严重了。

江小琼听她这话银铃一般地笑起来，“挑战书？胤子，我们年纪都不小了，我并没有挑衅的意思。人人都希望生活平和安定，我不过是争取幸福，而对于你来说，或许已经有人比舒驰更适合给你幸福，不是吗？”她试探性地询问，眼里亦有深意。徐胤望着江小琼精致的眼妆，一时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仿佛是说中了心事，连回击的余地都被剥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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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琼送徐胤到员工宿舍楼下，天已经彻底黑了，员工宿舍的人并不多，零星的几点灯光洒在黑漆漆的路面上，徐胤看着江小琼的车子绝尘而去，她最后的话还留在耳畔。徐胤，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不快乐吗？因为你很难放下过去悲伤的事情。她说的没有错，她真的是放不下，放不下过去那个陈甘霖，放不下以前的回忆，生活在过去，走不进现在。所以活得越来越累。

徐胤叹了口气，抬头望天，她忽然想抽一根烟，这里的员工宿舍没有露台，她很少在屋子里抽烟，也很少望着天空发呆。这样的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然后又在潜移默化里溜走。

“站在外边发什么呆？”混乱的思绪被打断，静谧地环境里那个熟悉的男声闯进来。

徐胤有些意外地僵立在原地，呆呆地回头看着陈甘霖朝她一方走近，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连表情都是漠然。

盛夏时节，他穿了一件浅格子衬衫，宽松的休闲裤，好像很多年前那个俊朗的少年，从回忆里走下来，走到她的身边。

“为什么住在这里？”徐胤给他砌了杯茶，宿舍里东西少，陈甘霖也是拘束地坐在木椅子上，接过她递来的杯子，便问。

徐胤有些不自然地把头发撸到耳后，笑着道，“最近公司里工作很忙，加班也比较频繁，所以没有时间回去。”

陈甘霖沉默地抿了口茶，手指婆娑着茶杯壁，犹豫了再三，才问，“那天……”

“那天后来，你……是不是去了陆虞坡哪里？”

徐胤并没有马上开口，她把随意摊在地上的杂志跟CD收起来，把随意丢在椅背上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这些事情都是一气呵成，待到一切完毕，她才开口。

“那你呢？”她盯着陈甘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胸口有一些闷，闷得透不过气来。

“你去了哪里？喝酒了吗？”

“跟江小琼？”她盯着他，眼神稍稍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