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朝来问就里(1 / 1)
似乎常常会在这人面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
迷迷糊糊中,只觉胸口闷窒,咳亦咳不出声,却又偏偏四肢发寒的洛无华最后不甚清醒地想着。
迷蒙中,她似觉着被小心放入温和的水中,适宜的水温令全身暖洋洋的,告别了缠绕多时的冰冷。
隐隐间,沁香的气味从鼻尖吸入,让人全身不由松弛舒坦下来,紧蹙的眉也不禁一点点松了开来。
绿纱如梦似幻的飘荡着,在水气弥漫的屋中给人不真实的虚幻,使女将极品的人参,千年灵芝,数种珍贵至极的药材似寻常花瓣一般撒落浴盆,那‘适宜’的水温实则乃是沸水,只是沉浸其中的人儿寒气充斥周身方觉察不到。
房中使女已然悄悄退出,水中人却一无所觉,只是仿佛稍顷间,那水好似一点点退去了温度,那松了的柳眉不免重又皱起,一双手迟疑地缓缓触上细腻的肌肤,柔滑的触感令之一僵,随后仿佛触电似的缩回。
好容易弥补上的温度霎时却又离去,令昏迷的少女似有不满地‘唔’了一声,那垂着弯月的眼睫甚至微微眨了眨,但终于不曾睁开,由着主人在寂静暮色中沉睡。
烟雾迷绕中,有人加重了喘息,终究暗自念了段静心诀,才将牢牢握成拳的手一点点松开,再徐徐贴上少女如玉璧的白嫩背部,咽了下喉头,才将内息缓缓输了将她体内已然凌乱的真气一缕缕引回正途。
寒意逐渐驱散,身体甚至微微燥热起来,不安的扭动着,想要从这冰寒与火热交加中脱身,水波荡漾间,原本沉浸在水下隐蔽在那曾漂浮着的药材下的胴体若隐若现……
一声抽气,伴随而来的是某人沙哑中带着咬牙切齿的声,“你想害我走火入魔么?”
话虽说得恶狠狠的,却是一面轻柔的压制了少女的躁动,一面继续输着内息导其真气归原,半个时辰后,方告功成。
那少女软软躺了下去,似是舒服模样,他却已然满头大汗,汗水,浴水湿透了绛色衣衫,瞧着少女一脸酣甜梦好,不免心里不平衡起来,俯下身,靠近,再靠近,闻着淡幽的药香,慢慢吻上被蒸出血色的樱唇,轻啄浅尝,不敢用力,不敢夺去那微弱的呼吸,辗转许久,方略有不甘未能餍足的起身,又怔怔看了少女良久,竟是逃似地疾步而行掀起层层垂纱。
外头久候的使女见主子一身湿透而出,不由纷纷晕红了脸,神色间满是暧昧,他也不去辩解,轻一挥手,众使女鱼贯而入,伺候尚在昏睡中的人更衣安寝,他却是深吸了口气,大跨步的离去。
夜幕下,有人早在外恭候。
“你才复原了几日?!”
被他又耗内息之举激得顾不得君臣之礼,吴昊狠狠瞪去,只换的某人浅浅一笑,瞧着那笑容,吴昊也不由泄了气。
虽说王者无私情,更妄论如斯轻率自身,只是,当真许久不见他这般真心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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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阳光洒在迎风轻扬如层层湖水荡起微波的淡绿的垂纱上,整个屋子似添了抹虚幻不真的淡金。
沾着点点湿痕的眼睫颤了颤,徐徐睁开,玉鼎中散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烟绕袅袅,绿纱飘飘,日华耀耀,似睡未睡,似醒未醒,此身仿佛迷雾,又仿佛仙境琼瑶……
当某人踏着金棕长靴而入时,透过层层垂纱一眼便瞧见榻上的人纤臂极不安分的挣扎着要坐起,偏又浑身无力软软斜卧着,淡淡日华映在几分不甘几分无奈的脸上,竟使素来淡漠的眉眼显出莫名稚气的逞强来,落在某人眼里竟不由联想起‘可爱’一词来,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
那微至不曾高于风声的轻笑却使洛无华一瞬怔愣,而后缓缓地转过头去,对上那双仍弯着的散着好似此刻日华一般淡淡金辉的眼……
四目相对,漫长静默,连风似乎也有所知在这一刻停了脚步,扬起的绿纱悠悠垂落隔在二人中间,似遮非遮,欲掩难掩,挡不住那人目光灼热,掩不了沉静的黑目一点点荡起幽波……
“想起身?没个三五日是万不能的。”
鞨逸风忽而莞尔一笑,上前,一手搭着消瘦的肩轻轻一带,洛无华便又好好地躺回软枕上,另一手替其重新盖上丝被,而后似不经意般落在榻边丝被一角上,却令心生不悦欲挣脱某人钳制勉力起身的人如同千金压身怎么也动弹不得。
洛无华心中微恼,暗道这人不知算什么,这么些时日也不见过问,一见面便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管着自己,好似之前那几乎决裂般的事从来不曾有过,又是这嬉皮笑脸,好整以暇的模样。想着不免一时间赌气一般明知没有意义,仍旧想挣开那条柔软温和且带着优雅磬香的丝被,或许连洛无华自己也不知晓,如此几乎幼稚的行为,是不愿,不甘被禁锢,又或是害怕自己如此舒适温暖中渐渐沉溺……
“别在闹了。”耳边传来带着那人炙热呼吸的低叹,洛无华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听他喃喃道:“你看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鞨逸风心中恼怒并不在她之下,原本不情不愿,不甚甘心,却又不得不为的放手,所为何来?只为了当日气息奄奄的她能重现往日神采,只为了她能早日达成往日夙愿,只为她一身顽毒或可有解……
谁料再见,她依旧伤痕累累,她依旧身心俱疲……
这叫他如何放心,如何甘心?!
“你……”欲出声责备,开口却是连声音都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顿觉恼意更深。
见状鞨逸风却是狡點一笑,整个人就势压了上去,将头枕在散着几缕墨发的颈项间,深深地吸了口气。洛无华先是浑身一僵,而后不免更用力的挣扎起来,就听某个可恶至极的笑声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与说不清道不明地暧昧:“别再动了,昨夜…我已然很是辛苦了。”原是玩笑话却因某人不知联想起了什么逐渐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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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没有一丝杂音的屋内,无华几乎可以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一声,心跳如鼓。
抬头是那双闪烁着淡淡金辉的眸,表面的平静下,似酿着汹涌澎湃要将人卷入的漩涡!
对视,许久,无华不幸的察觉自己的影子不偏不倚便在那金色漩涡中心,一种不曾有过的奇异地似不安又似惶惑……在这不曾经历过的慌张下,洛无华终于脱去往日的沉稳,露出了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失措,竟作了件使其日后一想起便郁闷万分的蠢事,妄图在此时挑开对方的注意力。
“嗯。”昨夜被煮红的樱唇开口,勉强向上弯了弯,“你怎会入穆国境…呜……”话未完便被夺去了呼吸。
在自己万般隐忍克制的状况下,她竟还不知就里,用那从昨夜起便一直诱惑自己的樱唇吐露自己不愿听的话语,鞨逸风想也不想便低头堵住,慢慢的,一点点深入,品尝仍残留的药香甜美,昨夜不敢用一丝力的浅尝显然不止未能解渴反倒勾起一夜未灭的火来,此刻便如久逢甘露一般急切地索取一切美好的滋味。
洛无华最初的一怔之下失了先机,待回过神来却觉一阵阵颤栗,仿佛电击一般使人晕眩,仿佛罂粟一般的致命诱惑,这究竟是……什么……
只使人一点点沉醉其中。
忽而腑内一阵剧痛,似肠绞,似胃穿,似五脏六腑皆遭刀斧砍伐、钻琢,痛不欲生!
“怎么了?!”
鞨逸风抬首见她脸色蓦地惨白,不由一惊,急急为其把脉,脉象虽乱却并不见败相,思其体内常伏‘静质’与‘梦生’二毒脉象有乱也在所难免。
无华也觉奇怪,不免联想翯岫之前那一刀,只是‘静质’与‘梦生’此二药常年服食者其血却可克制其他□□,再中他毒的可能应是微乎其微。
“也许是那时动了内力与她拼斗了一会儿……”这话却是自言自语了。
自己就站在她眼前竟如此容易便被忽略,鞨逸风气急,手伸上去晃了晃,很好,还无反应,不客气了,上前一口咬住那软小的鼻尖。
“唔……”洛无华瞪眼,这人属狗么?
把瞪大眼的人捞进怀中,紧紧搂住,“当真无事么?”
无事?
‘静质’、‘梦生’久伏体内如何会无事,不过这一刻,洛无华却突然不想说这些,只点了点头。
“无华。”她不说,某人却未必不明白,鞨逸风顿了顿,道:“那仇…你不用费心了,卫黎修非等闲之辈他饶不过洛家。”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话,却并未令洛无华迷惑不解,低垂着的脸上勾起抹苦涩的笑意:“是啊,说不定如今我倒成了他的拖累呢。”
“你……”诧异,惊愕,“你都知道了?”
“你指什么呢?”洛无华自嘲的笑了笑:“是他布得好棋局,还是你的运筹帷幄,是他为了保护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肋,又怕我多出事端而将我暂且困住,还是……”狠狠瞟了眼,“还是你乐得一旁看戏?”
摸摸鼻子,鞨逸风急忙澄清:“卫黎修软禁你我也是后来才知的,不过那时正是乱的时候,你在那儿或许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叹息一声,“想不到你竟有法子自己离开。”怜惜地轻抚抚乌黑秀发,“却将自己陷入险境。”语气徒而狠戾,“我念在一个承诺才几次三番放过她,却不料……”哼,也罢,他鞨逸风论理早该下十八层地狱还怕什么违诺背誓?
“别岔开话题。”洛无华却是柳眉紧蹙,“这些日子我想通了许多事,只有一桩修哥哥就算要护我周详也未必需软禁于我,他不惜如此做,只有一个原因,定然是他要做,或者不得不做什么我必不赞同之事,他惟恐我横生枝节,又怕我因此受害才会禁锢与我。”直直盯着他的双眼,“你直言告诉我,究竟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