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罗网千千结(1 / 1)
那一日,那一刻,那么一个瞬间,却只是转瞬……
骤然起身,那双淡金的眸一扫先前暖意,徒生三分寒冽,睨向天空中微微带紫破天划空的一道烟云。
“无华,我有事先行,你在此稍待,一会儿自有人送你。”带有几分歉意的言语方落,那人便失了踪影。
对他而言的急事,洛无华蹙眉,看来是有大事了。
大事……
无华一窒,心下隐隐不安,看四下无人料也无妨,暗道不若先行去怀楼真若有变也好的先机,谁晓正欲起身,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恭谨行礼。
来的这般快?
无华无奈,随他们回府。
一路行松涛阵阵,溪流穿梭浮起水气汇作白烟,竟仿若缥缈不真。
无华的步子却渐渐缓了下来,适才的不安惶然散去,神思清明起来,这两人称自己为王妃,神色间看似恭谨缺少了几分应有的尊卑之感,其武艺亦不同某人其他下属,最重要的是……
实则,这些年无华几经生死因而对危险的气息尤为敏感,好比大雁知秋至,蝼蚁知大雨将倾一般近乎本能。
一点点,慢慢缓下步子,无华启唇问:“是王爷亲自命你们来的?”
其中一人附和答:“正是王爷亲口吩咐的。”
无华微微笑了,他们若不说这亲口自己尚不能肯定,那么短的时间纵然是吩咐也多是信号之类的岂能‘亲口吩咐’呢?
左手慢慢往后斜,人却像是不曾站稳一般向前倾去,那两人一惊欲来扶她的顷刻间,无华左袖内骤然挥出无数袖针,一人躲闪不及被刺中数针,正欲后退谁料竟被另一人挟着动弹不得!
原来那人一见不妥堪堪躲之不及,灵机一动,竟发狠用另一人当起了肉盾,保下了平安,扔了死不瞑目的同伴,脱去先前伪装,双目冒着悚人的怨毒射向无华。
一击不中便知不妙,无华调了调吐吸,实在无法,也只有……
但如此一来不提自己这身体,那人得知后也不知会怎样,暗自苦笑,又会怎样呢?无华屏息,等着他靠近,谁料下一刻,似蛇绫纱拂空而过,穿过落叶缤纷,激起劲风阵阵,如灵蛇般缠上了那黑衣人脖子,猛地勒紧,那人半倒在地上,双腿拼命蹬着,双手将颈项拉出一道道血痕来却动不得那绫纱半分,终于,慢慢地,一点点地双手垂了下去,脚最后挣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风扬纱动,无华站在原地不动,她静静等着,果然,须臾,一雪衫女子从天而降,头戴纱帽见不得真容,落地无声,行似拂柳,仿若鬼魅。
她打量无华几眼,神色不明,忽而又抛出一绫纱缠住无华,挟着她疾步而行,大约半个时辰后,方才缓下步子。
无华喘过气,偏首想看看那女子究竟有何意图也好做对策,却只在仓促中瞥至那几乎幻觉中的嫉恨,来不及深思便被推了出去,跌落尘埃,待勉力站起,四周哪还有那鬼魅般的女子?
先前推动体内气息,匆匆收回,又被挟了这么长一段路途,加之那一推,如今无华但觉好似四肢离体般使唤不动,才站稳身子便是一阵锥心之痛,知此绝非久留之所拖着沉重步子勉强挪了几步,却忽然间林中雀鸟惊飞,阵阵鸟鸣仿若凄绝!
“琉璃……”
远处飘来张惶的声,参杂着急乱的脚步,令无华一颤,还来不及道声不好,林中已扶树走出一人来,头束金冠,一身紫金长袍,贵不可及之态却带三分酒醉,三分茫然,三分…落寞,不是他人,却是本该在郛宫中的——郛王。
阴谋!
暗算!
无华脑中闪过这两个词,郛王望见无华身影眼前一亮,步伐不稳还急急冲了过来,无华气血翻滚哪来得及隐匿?
“琉璃……”袖子被拽住,那轻柔地仿若情人般的呢喃令无华心惊,眼前的郛王神色间竟无半分清明。
“我…是我错了,琉璃你别离开。”喃喃的,原本孤傲的王者放弃了尊称,说着从不曾试过的歉语。
便是如此情景无华也不禁微有触动,无论如何他是真的爱上那位女子吧?所以,能几乎一瞬间便改变了自己低下了那颗高贵的头颅。
“陛下,我不是……”无华开口想解释却被打断。
“琉璃,你…还在生气?”小心翼翼的问,郛王神色透着焦急,将那人…或是那个影子拉近“当初,我不知你……不,其实我该知的你那么骄傲,又怎么能忍受呢?可是,天羽气数已尽,你父王昏庸无道,你几个王兄也无才能,这些当初你不是也认同的么?既如此,究竟为何,为何你还执意要离开,宁死…也要离开呢?”
几乎快要贴上郛王胸膛的无华心烦意乱地听着,稍微挣动便被更紧的钳制,终于觉出…郛王如此怕不只是酒醉而已,世上的事哪来如此多巧合,只怕有人早早下了套……伸手猛地一推,郛王一时失神竟跌了出去,有些怔愣望向喘着气的少女。
“请您清醒。”
保持冷静,无华细细审视郛王,双眼泛着红丝,双颊却显出灰白,是中了迷药?
郛王被推开一时怔愣后,却渐渐浮出一种暴戾的气息,眼越来越红,让人几乎难以联想原来那个孤傲的王者,他冲上前握住无华双手手腕,狠狠道:“所以,不论如何你也要离开是么?!你,你好狠心!”
因爱而恨,恨之不得。
“你不是已经得到想要得了么?”是到如今无华却镇定下来,觉出郛王手松了松,勾唇道:“至高无上的宝座,万民诚服的权势,你不都已经得到了么?”
又松开一点,“怎么如今又有不足了是么?人的欲望果然如万丈宏壑般无法填满。”
“不是!”郛王骤然甩开无华的手腕,“孤不是为了那些,孤为的是郛国千里国土,为的是郛人无需再匍匐在他人脚下生活!若只是为了王位,孤本是嫡子正统得继,何须费如此多心思!何需……降他召回封为逸王?”
气势万均,此刻他方是雄掌一国的君王!
无华一颤,他在说什么?适才隐隐的绞痛此刻一阵阵涌上,看来已成了内伤……
“琉璃,不对,你不是琉璃…琉璃她不会这么说……”手抚额头,郛王极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难以抵挡那如梦魇般的幻境。
“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凶狠之言,带着浓浓独占。
“不…不要走。”一忽儿,又仿若恳求。
“琉璃……”伸手去摩挲眼前那个幻影的颊,突然一抹红光划过眼前郛王觉得那离散漂浮的三魂六魄逐渐归位,神思也渐渐清明起来,今日他如往年一般出宫到这个承载着他和琉璃美好回忆的地方,然后…后脑顿痛,眼前一黑,不知世事……
无华左手淌着一道蜿蜒的血痕,右手失力抛去石块,看着倒地的郛王勾唇,眼前一幕也不知算不算弑君?
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看来有心人等待已久这…可真是有理说不清,百口莫辩了呢?
然后,郛王兄弟必然失和是一定的了,那么布这个局的人是徐研,之前欲挟自己的刺客又是何人?
好笑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无华晕眩间勉强自己不能倒下,今日此事总该有个好说法,再望眼晕厥的郛王,想了想又蹲身捡起先前掉落的石块,避开要穴就对自己砸了下去!
半途被截,“敢伤本王王妃,该当何罪?”戏谑的笑响起,眼前那人满脸捉弄的笑意后藏着森森怒焰。
有谁惹他了?
最后一个思绪飘过,无华在那人怀中失去了知觉,反正后面的事已无需自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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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废物竟连一个弱质女流也对付不了!”
挥袖间几只价值连城的瓷杯扫落尘埃跌地粉身碎骨,一身褐色官服精丝名绸制成,身材略臃,眉宇间带着鄙夷的神情。
“相爷,这未必不好,对王妃下手就算成了,先不说能否当真威胁得了逸王,便是能日后……”
“哪来那许多日后!”徐研挥手打断下属进言,“那小子近来越发得民心,兵权又得了一半,屺国二王之争看来已分高下,若对此次对屺出战,兵权又落其手,那这郛国江山……”
“相爷……”
“唉,陛下如何会不明白为臣一片忠心呢。”
咳咳,还不是因为王、后不和,下属心中暗道,却不敢开口,只道:“相爷,此次失败,那边…那位夫人那儿……”
“哼,她自家近来只怕也事多,何况本相会怕她?”话虽这么说,想那蛇蝎妇人也非寻常角色,上回迎亲路中合谋暗害,失败后竟觉她暗中藏了两方契约以要挟自己不由也是一阵头痛,正想着突闻近侍匆匆来报。
“相爷,陛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