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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动的云密布在头顶深邃的天空,翻滚卷舒,太阳偶尔在里面透出一点光,不冷不热的温度,包裹在皮肤上,密不透风的压抑。
荆晓涵看着眼前的依然有些生气,说:“你去看他一下能死吗?你在那儿固执什么啊?”
依然把脸别过去,五官痛苦的几乎扭曲在一起小声说:“你别逼我行吗?”
荆晓涵冷笑了一声指着依然的鼻子:“你看看你那张脸,你是真不想去吗?你那么怕见他是为什么?说白了,不还是对自己没信心,不就是怕一见到他就坚持不下去还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你想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爸死了!他唯一剩下的一个亲人死了!我们做朋友的都心疼,你还在那儿装什么?”她突然抓住依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依然,我们再多的人都没有用,能安慰他的只有你。依然,他只剩下你了,这个世界上他只剩下你了!你自己好好好想想……”荆晓涵说完转身走了,留下依然一个人。
依然蹲下来,手插在头发里,咬紧了嘴唇。
岳离站在阴暗发霉的低矮的平房里,面前的木板床上,是他爸爸岳明发的尸体。他僵硬的脸上有两块皮脱落下来,那是因为他死后保持着张着嘴巴的动作,脸贴在地上,下巴错向一边。岳离把他搬到床上之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的嘴巴合上,掐掉了两块皮。
岳明发喝酒太多死在了家里,没有人知道,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才被来要酒帐的小卖部老板发现。
岳离蹲到地上,抱着头,眼泪哗啦啦的淌下来。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这样哭。从岳楠死后,他从来没有这样流过眼泪,包括和依然分手。再辛苦,再难过,他始终无法允许自己轻易地哭泣。
可是今天,他哭了,为了他不成器的爸爸,为了这个他无数次骂过“你怎么不喝死”的男人,他的爸爸,他哭了,无法控制,放肆地哭了。
依然走在街上,阳光在不停翻滚的云层里时隐时现。依然感觉心像是被封上了一层蜡,密不透风,透不过起来。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车流,像是无声的倒带,她捂着微微作疼的肩膀坐到广场边的长椅上,注视着前方匆匆忙忙赶向远方的人们,不知道他们每天都在忙碌些什么。
旁边有个小男孩踩着滑板飞快地掠过她身边,她抬头看着天上厚厚的云层,六月的天气,没有人放风筝。她想,她再也不会像十五岁那年和岳离那样坐在这里,突然看见风筝落在自己的脚边,她想,她再也看不见倾斜的角度仰视岳离捡起风筝仰起脸阳光下下巴棱角分明的弧度,她想,她再也看不到了。
旁边走过去一对吵架的情侣,他们的话传入依然的耳朵,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针。
“你别别扭了行不行?是不是等我死了那天你才愿意放下你那点自尊?”
“等你死了我都不会。”
“别闹了,如果真有那天你想找我都找不到。”
“谁稀罕。”
“到那天没有第二个我管你。你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从来不懂珍惜。”
……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依然突然站了起来,回头飞快的跑着。
中途她停下来,弯下腰用手支着膝盖大口地呼吸着。她抬起头,道路两边是整齐的杨树。那是几年前,她和岳离无数次一起骑着自行车穿过的画面。
依然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站到岳离家门口,依然站在那里,大门两边挂着两串长长的纸钱,像是两股绳子,勒住她的喉咙。
岳离蹲在地上,他抹干脸上的泪水站起来,看着岳明发哼哼的冷笑着说:“你他妈终于死了啊,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喝酒的时候我都在心里骂你他妈怎么不喝死啊。你看看,现在喝死了吧?终于死了吧!”他狠狠地踢了床腿一脚大声地吼着,然后蹲到地上哭了起来哽咽着说:“怎么连你都不要我了……连你都不要我……都不要我……”他肩膀抖动着,哭出了声音。
他背后的窗外,依然隔着玻璃突然背过身,用手捂住嘴巴,眼泪大颗大颗滑落在手背上。她极力压抑着自己捂着嘴巴跑出去,还没等跑到门口就哭出了声音。她正想控制,头便撞在一块胸膛上。
“哎?依然?”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刚刚惊呼过后乔羽一张惊讶的脸。她回过头,看见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岳离,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干净,只是眼睛红红的。
他慢慢地走过来看着依然,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红着眼睛喉结上下翻滚着,过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肩膀疼吗?”声音哑哑的。
依然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一样难受,她忍着马上就要流出来的泪水摇了摇头:“不疼。”
然后她轻轻握住岳离的小臂,“你要好好的,嗯?”
岳离用力张大眼睛,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样难受,眼眶迅速烧得发红。
依然没再说话转过身,再在这儿呆下去,她一定会哭出来。乔羽想叫她,但这种压抑的气氛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岳离看着她的背影喉咙抽动了一下,他多想拉住他,抱住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什么也不管。可是,他是男人,依然对他而言,是要他保护的,而不是宣泄痛苦转嫁悲伤的。在依然面前,他要坚强,才能让她依靠。他对谁都可以偶尔软弱,唯独依然不可以。
依然抿紧了嘴唇,低着头走到巷口,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急忙伸出手抹掉,而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她看见踩着高跟鞋迎面走过来披着一头蓬松的大卷发的柳薇。
她看着依然,显然有些惊讶,又有些愤怒。
柳薇馒馒地走近依然,缓慢而沉稳的脚步,透出一种不容忽视的盛气凌人。她走到依然身边,冷冷地看着她,然后说:“你来干什么?”
依然没有回答,首先她现在没有心情说话,另外对于这种没有意义的质问她也无话可说。她知道柳薇喜欢岳离,但她只感觉她现在是把庸人自扰当成了危机四伏。
柳薇看着依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口气说:“你既然已经跟他分开了,就不要再给他希望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想跟他和好了。你别忘了一年前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除了当他的累赘什么都不能给他。一年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他表面上是别人养的打手,可实际上是场子里没他不行,他现在已经是自己撑一片天的人了,所以如果你不是想豁出去一切和他在一起的话,就请你离他远一点吧,别让他觉得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如果你真的能豁出去的话,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夹着尾巴滚蛋!如果你不能,就别给他添麻烦,大学生!”她说完用力甩了一下手中的包向胡同里走过去,高跟鞋在石板路上磕出声音,又响又脆,渐渐消失在巷尾深处。
依然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大变化站在胡同口,太阳从云层里露出半边脸,睫毛在她的脸上投出长长的阴影。她踩着柔软的白色粗布球鞋走在坚硬的石板路上,静悄悄的,像是她整个人一样,没有一点声音。她脸上那两片长长的影子渐渐结成一缕一缕的,像是两把长长的刷子。
柳薇跑进岳离家,然后看见岳离靠在窗边的脸,头发有点乱,没有什么表情。柳薇看着他,感觉他像是一片浩瀚苍茫的海。她鼻子一阵发酸,走过去头顶在岳离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岳离转过头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说:“别哭啊……你哭什么?”
他把头扭到一边,一滴晶莹的眼泪在空气中狠狠砸下来。
依然坐在城郊乘客稀少的公交车上,头顶着玻璃,窗外的树影在视网膜上飞快地一扫而过,一个接着一个,葱茏的绿影,摇摇晃晃地靠近,再突然离开。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遮住她的脸。她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在一片血红中投下参差的影。
她没有流泪,只是五官像被闭塞起来了一样,堵得格外难受。
日子,以一种苍白无奈反复轮回着,朝阳落日,不停更替。天空偶尔下起雨,冲刷着城市平坦的柏油路,阳光出来后,升腾成透明的烟,蒸发为天边的云。似乎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等待,带着紧张与期待,期盼着高考成绩的公布,除了依然。她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上大学对于她而言,只是一条必须走和应该走的路,是对亲情的一种妥协,而不是她的向往,所以不期待,自然也就不关心。所以她也只是每天窝在家里,睡觉发呆,或者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河流,晚上出去散散步,看着路灯走出去好远,再走回来。关靖颀会常来看她,奔波出一脸风尘仆仆的汗水,依然有的时候看他的样子真的有点不忍心。偶尔的时候荆晓涵会来找她,勾着她的肩膀逛街买东西拉着她吃大餐,一点也不生分,但穿着短袖球鞋的她走在荆晓涵旁边,怎么看都像是比她小五六岁的小妹妹。至于岳离,从之前见过面之后就又恢复了这一年里的状态,又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除了偶尔听到关于他的三言两语之外没有任何交集。那一次偶然的邂逅,也只是一个意外的偶然。只不过,又很偶然的给依然的肩上和心里留下了一个一辈子也抹不去的痕迹。
依然走在街上,用手遮了遮头顶硕大的太阳。她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继续向前慢慢地走。然后她听到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看见乔羽拨过人群朝她跑过来。
“这么巧,去哪儿啦?”乔羽笑着问。
“去了趟学校,看看录取通知寄来了没有,我爸急着问。”依然笑笑说。
“哦。那现在呢?回家吗?”
“嗯。”依然点了点头。
“我送你。“
“不用了。”
“我送你吧。”乔羽直接沿着依然走的方向向前走油腔滑调地说,“兄弟的女人我总得负责到底吧,更何况人家现在可是‘岳哥’。”
依然把头转向一边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别瞎说了。”
乔羽陪依然走到她家楼下,乔羽看着依然有些犹豫地挠了挠头问,“……依然,你真的要走了上大学啊?”
“不然呢?”
“那你和岳离……就这么完了?”
“……不是早就完了吗?”依然低下头咬了咬嘴唇然后问,“他……最近还好吗?”
“不就那样,有什么好不好的。”乔羽抱着肩膀叹气,“他爸出殡以后他就没再提过这件事,他家的老房子也卖了,他大概觉得看着也伤心,连照片都没留。照常吃喝玩乐,该打架打架,该收账收账……你看,你还不是关心他,你就不想……”
“好了别说了。”依然打断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是还跟他在一起,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明知道没什么好结果,干嘛还非要试一下最后自己打败自己自己找难过呢?”她抬起头看着乔羽,“倒是你啊,我听晓涵说,你们在冷战 。我听说,是因为她喜欢过一个人……”
乔羽挥了挥手:“得了,别提这件事了。”
“你听我说完。”依然没理他继续说,“她心里装着别人,但她还是和你在一起啊,而且这么多年,那就证明她心里是有你的位置,她对待你们的关系还是认真的。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不能调和的。像我和岳离这样,你愿意?你要真觉得这件事那么不可原谅,那就分手啊,看你做不做得到。如果分不开,那就好好在一起。珍惜很重要。既然不能大方地分开,就努力高高兴兴的在一起,把这道障碍解除。你自己好好想想。”依然说完转身走了。
乔羽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相反的路上走,他想了想也决定不再计较,就像依然说的,既然不想分开,在一起,就要开心。这段时间,他也厌倦了和荆晓涵这样的关系。他拿出手机微笑着在上面打着字——“老婆,你还没起吧?下午五点我在广场的喷泉旁边等你,有话跟你说,一定要来啊。”
可是还没等他点击发送迎面突然撞上来一个人,手机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手机有些不高兴地抬起头:“妈的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啊。”对面的人点着头道歉,然后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乔羽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感觉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也同样看着自己。
“……乔羽?”她叫了出来。
然后乔羽突然想了起来,一年前那个在他家门口,荆晓涵的“妹妹”——连漪。
当连漪认出眼前这个满口脏话的人是谁的时候她的表情立刻不友善起来,走过去闹起了她骨子里带着天真的大小姐脾气气呼呼地说:“我姐呢?她都快半年没回过家了!”
乔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摊了摊手:“你直接问她啊,怎么问我?”
连漪瞪着他撅起了嘴巴:“你不是她男朋友吗?不是……”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些有点底气不足地停顿了一下,“不是连孩子都有过吗?”
乔羽看着她一张涨红的脸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弯下腰凑近她的脸,连漪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乔羽按着肩膀一把揪住,带着他一贯玩世不恭的笑容说:“那又怎么样?就算连孙子都有了,我也没权管她回不回娘家吧……啧啧。”乔羽咂着舌头放开连漪摇了摇头,“你长得可真不如你姐好看。”
连漪烧红了脸一把推开乔羽往后退了两步:“你少流氓了!我问你,你想和我姐结婚吗?”
乔羽哈哈笑起来捂着肚子然后拍了拍林荫道肩膀:“小妹妹,你说什么傻话呢?”
连漪真的生气了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去很多的男人:“你不想和她结婚你和她什么都做!我姐身体坏了你赔得起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乔羽皱了皱眉头有些被连漪的无理取闹弄晕了。
“……别让我姐做人流!对她身体不好,名声也不好!”连漪鼓起很大的勇气终于说出来。
“哎哎哎,我防范措施做得好着呢,我又不傻。”乔羽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我上次带她做人流最起码两年多了。”
“你撒谎!去年还有过呢!”连漪大声地嚷嚷着,她不知道,荆晓涵生活的世界,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单纯。
乔羽的脸冷下来但维持着表面的不动声色轻轻哼了一声;“证据呢,你为什么这么说?”
连漪把后背上的书包摘下来在里面一阵乱翻,找了很久,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书包旁边最旁边口袋的夹层里翻出那张荆晓涵的手术证明副本,因为时间太久纸已经破破烂烂的。她把那张纸拿在手里不停晃动着趾高气昂地说:“这是什么?我一直留着就是等着哪天找你给我姐讨个说法呢!”她得意地扬着头,等着乔羽哑口无言的样子。她当然不知道,她这样一个无意的小动作,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乔羽轻轻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的接过连漪手上的那张纸。他一行一行的看下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甚至有些可怕。他看着最后一行紧急状况的联系人,虽然故意没有填名字,但那个手机号码,那十一个数字像是十一根腾空而起的针,刺瞎了他的眼睛——那是岳离的手机号码。
他用两个手指夹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在连漪面前晃了晃冷笑了一声说:“谢谢你教育啊,小姨子!”说完把那张纸“啪”的一声甩在连漪脸上。
连漪看着乔羽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紧张,在心里想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她继续向前走着——她是来找依然的。
乔羽推开家里的门,荆晓涵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只穿着齐胸内衣和内裤,应该是刚睡醒,毕竟下午已经过去了又是星期天,她该出门了。她听到声音回过头,刚想说什么乔羽连看都没看她就走进卧室,荆晓涵气得脸已经扭曲在一起随时都要爆发。而过了不一会儿,乔羽拖着行李箱走出来,还是看都没看荆晓涵关上了门。
荆晓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气得已经有些发抖了,然后连外衣都没穿光着脚追了出去。
荆晓涵跑下楼,乔羽刚坐进一辆出租车,她跑过去按住车窗大喊着:“你给我下来!你不高兴就说干嘛整天摆着一张臭脸,多大的事还值得你打包走人……你给我下来!”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这样一个当街大吼大叫、几乎没穿衣服赤着脚的女人投来惊诧的目光。
乔羽没看她对司机挥了一下手:“开车。”
荆晓涵死死扳住车窗歇斯底里地吼着:“你他妈下来!一个大男人就不能有点度量!”
司机看了看这个几乎光着身子的疯女人,又看了看乔羽,为难地握着方向盘。
乔羽的拳头握在一起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妈的”然后出来“咣”的一声摔上了车门,吓了荆晓涵一跳。他看着荆晓涵凶巴巴地说:“我他妈是该有度量啊!你他妈跟我在一起一直想着别人我该忍着!你闲着没事给我扣顶绿帽子我他妈也该忍着!你他妈最后搞来搞去和我兄弟搞在一起连儿子都快生出来了我他妈还该忍着!”乔羽说着扬起手狠狠抽了荆晓涵一耳光,荆晓涵顾不得疼往后退了一步脸白得像一张纸一样。乔羽冷笑着向前走着逼着荆晓涵一步一步地后退说:“你们公的母的放在一起就他妈能配出个杂种来,你们是他妈牲口吗?”
荆晓涵捂着脸不停颤抖着,乔羽说完坐到车里还是咣的一声摔上了车门。
汽车的尾气里,荆晓涵面如死灰地蹲到地上,一动不动。
同一时间依然看着她面前吞吞吐吐的连漪轻轻靠到墙上:“有什么话就说吧。”
连漪抓紧衣角抿了抿嘴唇说:“依然姐……你,喜欢小哥哥吗?”
依然叹了口气看向旁边又看回来:“这个问题要我回答多少遍啊?你别自寻烦恼了。关靖颀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是你的总是你的。他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你们才是门当户对的。而我。”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连漪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太不了解我小哥哥了,只要他认准的事,他是不会回头的。就像干妈一直让他学钢琴,可他喜欢上篮球之后就对钢琴碰都不肯碰了。你也一样,遇到你之前,他可能会默认我这个对象,可遇到你之后,就不会了。所以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就请离他远一点,别给他错觉。”
依然呼出一口气:“你们可真奇怪。我可能是□□。离谁都要远一点。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有个人要陪我说说话,我为什么不用呢?”
“你这是自私!”连漪生气地瞪大眼睛,“你这样对我小哥哥不公平!”
依然抱着肩膀轻轻笑了一下:“你要这么想,那我没办法了。”说完转身走了。
依然回到楼上看着连漪慢慢离开的背影轻轻抿了抿嘴唇,她想,她是应该和关靖颀摊牌保持距离了,这对关靖颀有益无害。
她走下楼找到公用电话拨出关靖颀的号码:“喂,关靖颀,我是依然,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乔羽坐在出租车里,,刚刚亮起的路灯全部退向身后。他知道在岳离心里依然是最重要的人,他要报复,就把全部的事情告诉依然,让岳离生不如死。友情和爱情的双重背叛,他要加倍的讨回来。
车窗外关靖颀和连漪的身影一前一后地闪过去,连漪伸手去拉关靖颀,关靖颀狠狠地甩开她,很生气的样子,拦下一辆出租车钻里进去。
“停车!”乔羽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两个人的一切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冷冷笑了笑说:“不去了,往回开。”
岳离匆匆忙忙地赶回去,然后看见荆晓涵几乎没穿衣服蹲在楼下,头埋在膝盖里。他伸手去拉她,说:“你怎么……这样蹲在这儿啊?”
荆晓涵抬起脸,眼神空洞得可怕喃喃地说:“乔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什么他知道了?”岳离看着她没太明白,然后突然松开荆晓涵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瞬间僵直了,脸变得和荆晓涵一样白——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秘密。
连漪一边走在路灯下回家一边擦着眼泪,后面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见乔羽。她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嘘——”乔羽竖起食指,“我来找你。”他歪着头倚在路灯杆上抱着肩膀,“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关靖颀啊?”
“关你什么事?”
“他喜欢依然?”
连漪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乔羽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说:“你帮我个忙,我保证,他就不会喜欢她了。”他弯下腰靠近连漪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直起身子说:“剩下的事交给我。”
连漪看着他不太相信的样子:“你要干什么?”
“这你就不要管了。”他还是抱着肩膀倚在路灯杆上,“不过是帮我兄弟的忙,让他们快点和好。那样,关靖颀自然不会再喜欢她咯。”
连漪低下头半信半疑地抿了抿嘴唇,然后抬起头有些犹豫地看着他:“……真的?”
然后黑暗里,乔羽的笑容,像是一捧燃烧后的罂粟花,萦绕着邪恶的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