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诺水飞渡(1 / 1)
诺水千里,桃花一岸。
缓行在江边小径上,眼见映于江水水面的一岸桃花。清幽的香气随风飘散,一树绯红与青绿的掩映独独占尽了春的芳华。春风拂开繁茂的枝叶,现出江际的沉香亭。就是在抬首之间不经意的看见了你。
你在亭里久久的等待凝望,发瑞间苏钗斜插,素面容颜却是风流尽显。终还是断绝不了的思量让我隐了手里握着的画卷,现身而出。你看见了亭外的人,起身迎了出来。
“水公子。”粉面朱唇间是自然流露的笑颜如花,咫尺之间看着你,一瞬之间便好像回到了千年之前。
“你是在此等人?”我问道。
“是的,正是在等水公子,不想就真的遇上了公子。”
“等我?”
春日的暖风轻抚,空气里携着一岸桃花的幽香,诺水江水万千,盈盈一水便在这风中凭空放逐出层层涟漪。“水公子可还记得昨日的那把纸伞?”花颜眼里如同一池潋滟湖水,她看向我,“公子可否将那纸伞还与花颜?”
“当然。是我的失误,忘记将伞还给姑娘了。只是不知为何姑娘看来对那把纸伞很是在意?”一句简单的询问却是无心惊起了她粉面之上娇羞初露,花颜翠眉微低向我答道:“公子不知,夫君曾教我折枝成伞也教我在那伞上作画,而遗落在你那里的一把正是夫君最初教我作画的伞。”
“所以花颜对它特别的珍惜,以致与今日冒昧的前来向公子拿取。”
——夫君。你一声声叫的婉转亲密。那该是你穷尽气力等待的人,在这苍茫人世他定是你的倾尽生命的至爱。可是你我千年的情缘怎就能轻易地割舍?
我开口说道:“那伞被我遗落在楼阁里,既然你来此就不该白走一趟,如果你急于取得还劳烦随我前去。”
“既然这样,花颜随你去便是。”
回首看向她的如画容颜,昨日夜幕楼阁之上便隐于身上的纸伞在指尖轻触,单薄柔软的油纸。于是,你刚刚含笑说出口的话就那般轻易地回响脑海。——夫君教我折枝成伞也教我在那伞上作画,而遗落在你那里的一把正是夫君最初教我作画的伞……一把遗落于此的伞透露出你对他的情深几许。终于,抬袖于须臾之间携了那纤纤不禁一握的腰身,诺水飞渡。飞身而起的轻轻惊呼落于风里,流过耳畔随风逝去。
风里是桃花的清香,分不清是江岸花香还是你罗衣的幽香,而今你终于停留在我的身边,如千年以前的天河飞渡。真希望能这般携你离去,从此浮华谢去,红尘不继。环于腰身的手在不自觉中加紧了力道。
茫茫诺水在脚下轻点,千年时光化作脚下一瞬。
……
停在云水阁的一瞬便好像千年的过往尽化。
“刚刚……刚刚……”
花颜是惊魂未定,云鬓于刚刚的风里撩拨的微微凌乱,娇颜之上在此时停落之际生出些许苍白。抬首对视之间只一瞬便现出惊慌,敛裙委身于地:“不知公子原是诺水之主,此前花颜多有冒犯,还请诺主恕罪。”
在凡人眼里,我还是让他们敬畏的神明。
“你不必如此。”我俯身扶她起来。
如今千年之后的相逢是让我想不到的疏远,我是为你贬谪的神明,而你却是与我陌路的凡间女子。心里一瞬间浮起纷乱,让我费了几分心力安定下来。“那日下雨姑娘赠与予的伞,却还未来得及道上一句谢。云川在此谢过姑娘了。”花颜脸上笑颜初露,如桃花一般的潋滟生姿。“诺主客气,倒是我匆忙过来取伞,显得有些冒昧了。”
“哪里,伞放在楼阁之中,请随我来。”
云水楼阁的朱漆暗壁在身旁流转。你跟随着我的脚步,罗衣逶迤。江岸的桃花开的烂漫繁盛,这百年以来被忽视的颜色,好像是在这个春日舍了全部的娇羞怒放于江岸,开的繁茂。桃花的清香在空中不绝的散逸,淡淡的却是镌刻进生命的味道。云水阁转角处的空荡庭室,盈满了千年来不变清冷空气,染得微尘的桃花镜在庭里侧壁之前的桌案上停留,看尽这楼阁之中的空寂。我自庭室正前的桌案之上取来纸伞,白色的伞上的折痕间现出油纸上的丹青桃花的零碎画迹,雨水冲洗不掉的绯红颜色。
“纸伞现在归还姑娘。”
她对我微微颔首笑靥在嘴角轻点,纤纤如柔荑的手自我手里轻握着接过纸伞。视线随手里的东西微垂,看不见隐于其中的柔软光芒。千年时光,却到如今你我相见不识。而我却还是想你多留在我身边哪怕一会儿,终还是禁不住开口:“你可否不急着走,陪我于这楼阁里小坐片刻?”她咫尺间的清丽容颜在眼里停留,费尽的几世思量都于此间尽化云烟。花颜抬眸看我,微微的迟疑终还是于浅淡笑颜之中尽化,仪态大方的回答我道:“花颜何其有幸,能在这世人眼里的云水仙居逗留。”
江风流过,她眼里漾开的顾盼流光。
“刚刚一路跟随诺主而来,花颜无意间看见庭里侧案之上的桃花镜,那镜让我觉得……”
“怎样?你的记忆里有印象?”视线流转触到庭里的桃花镜于侧壁之前安然的立着。她抬眸看着我含星点点,现出眉目间的一瞬即逝的凝思,恍惚千年。花颜向我踱近几步,说道:“我看那桃花镜所镀桃花摇曳生姿,镜面清明亮泽,想来该是女子之物,而诺主仙居里却有这女子之物于是让花颜心里生出不解。”
她微微低首思量,星眸流转话语已随思绪而出:“只是,却不知诺主刚刚问花颜‘记忆的印象’这话是什么意思?”隐于千年之外的光景好像在无心一语之中被轻易地触及。室里须臾的安静,目光对视之间柔然过往于眼底尽现。我要如何告诉你你是我穷极千年的等待?江风流过,他们总是毫不费力的流入楼阁之中。
我开口:“你可相信前世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