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斩棘借钱（1 / 1）
渡城斩棘王府正大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祭月郎领着几个儒士正在紧张有序的签售叶瑗设计的一种定额纸券。一些尚不明所以的人见状纷纷围到布告栏前，一字一句念着：
“……凭券认沽，逐年付利，一年得利每银一钱，五年为期，到期凭券本息偿清……这是何意？”
“这个叫债券。通常你借别人钱，人家到期还不出，你也没有办法，而且一旦借出去了，还不能反悔。债券则不同，它不记名，只有数额日期，还有斩棘王大人的亲笔背书签章，你可以凭它到斩棘王大人这里领利息，如果你手头紧，想把这笔钱拿回去，随时都可以将债券卖给别人，或者卖回给斩棘王大人也行。所以啊，这是一桩以钱生钱、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叶瑗一身武士打扮，笑盈盈的站在布告栏旁，给这些人解释。
“哦？当真可以随时卖掉那个什么券，取回本金？”有个人不信。
“当然啦，斩棘王大人大伙儿还信不过吗？就凭斩棘王大人的本事，要干一番大事业，必定马到成功，到时候斩棘王还会提高利息奖励大家，这样债券的售价自然水涨船高，只怕到时候，别人叫你卖，你还舍不得卖呢！”
叶瑗双眸熠熠生辉，满脸自信，这些人顿时被感染了，信心和兴奋鼓动着这些人也加入到求购队伍中。当然也有那么几个胆儿小的，缩在一边指手画脚看着。
眼看着一张张“债券”被人用银子换走，装银两的箱子很快满了，换上新的一箱，斩棘微微皱眉，将叶瑗扯进大门，狐疑的看着她。
“这些银子收起来容易，可是到期我哪里有钱去还本付息？”
“放心吧，我怎么会拿你的信誉开玩笑呢？做大事就要花钱，缩手缩脚怎么办得了事？这笔钱先花了，把事情做好了，自然就会有钱来还债。”
“我们又不是拿钱做买卖，招兵买马、行军打仗，那是每日用钱如流水，有去无回的，如何生财？难不成你要我抢下城池，然后对百姓苛捐杂税来抵债？”斩棘不以为然的沉着脸，真是瞎胡闹！
叶瑗嘻嘻笑着，偏头看着斩棘赞道：“我发现你真是一个很为老百姓着想的贵族阶层，你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太高尚，要么就是心理有问题。不过，我还是很敬佩你这份德操的，很多人在拥有权力后，会无法抗拒权力带来的利益，你是例外。”
斩棘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笑容明媚一派轻松，突然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傻子一般。叶瑗抿抿嘴角，决定还是跟他打个包票才好。
“行了，我告诉你实话吧，其实我也明白，这接下来的战事不知要花费多少，也不知要持续多久；即使尘埃落定，大局明朗，我们肯定也是身无分文，濒临破产的。但是信用比什么都重要，这些债券放出去肯定是要还的，到时候我会用‘旋转门’规律玩一个小小的金融游戏，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你不必太担心。”
斩棘没有听懂她的话，但是她既然已经开口打了包票，他决定还是选择相信她。
其实，叶瑗没有深入告诉他实情，这个方法只是借鉴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金融手段，其后造成的遗留问题是很深远也很难解决的，如果将来真的登上王位，她将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创造社会信仰和法律来平遏金融饥渴、投机贪婪，还要想办法控制“旋转门”的周转膨胀速度。
有道是治国如烹小鲜，经过这些突然的变化，要想将赤境一国运行恢复正常，道路漫漫长其修远兮！想到这里，叶瑗胸中涌起一种豪迈情怀。斩棘看着她的神情，不觉有些痴了，正是因为这样的她，他才甘心用生命用一切去支持她。
“看，楼教头、邠攻君他们回来了！”叶瑗指着大门外气势不凡走来的一群人，扯了扯斩棘的衣袖。
斩棘挑眉看了一眼手臂上那只小手，目光十分温柔，这才当先走出门去，迎向楼教头等人。他们的身后，跟着添香楼的老板牡丹、万里通钱庄的郝庄主和宝药堂的老板许非仙等等本地豪绅富商，这些人就是叶瑗所需要的“做市商”。叶瑗笑脸盈盈，跟在斩棘身后。光靠小老百姓一两二两的银子，能有多大资本？关键还要看这几个“做市商”们的捧场。
在大客堂，牡丹等富商们听了叶瑗的描述，纷纷交头接耳，无非也是不放心到期还本付息的问题。斩棘王根本没啥钱了，这些人岂会不知道。
斩棘看着叶瑗，眸光深沉。只要她有信心，那么他就全力支持她，奉献自己的一切！斩棘站起身，面色肃穆的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负手而立，气如松柏。
“诸位都是摸爬滚打多年的买卖人，识人无数，目光长远，这也是本王愿意和诸位合作的原因。站在诸位面前的这个人，叫叶瑗，以后她将是我斩棘都不敢仰望的人，只要她说可行的事，那就一定可行，斩棘愿用项上人头担保！”
众人闻言，抽气声后长久的沉默，十几道目光反复打量着叶瑗和斩棘。
牡丹若有所思的看着叶瑗，她认识这个“武士”，还记得当时她是一个拿着宝剑的纯真女孩，后来她打听到了这把剑叫“赤水剑”！现在，这个女孩已经褪去迷茫和青涩，变得如此神采奕奕。
“好，我相信斩棘王大人和这位叶瑗大人。添香楼愿购一万两债券，银子明日就清点送到府上。”
大家都没想到，第一个“做市商”竟然是唯一的女老板牡丹。
叶瑗对这个牡丹心里是有旧日芥蒂的，见牡丹主动抛橄榄枝，心想你知道我一些底细，果然有些奸商眼光，更是贪婪狡猾的表现。现在权且和这种人合作，但绝不能放纵长久，以后自己势必过河拆桥，到时别怪她不仁不义。
有了带头的，事情就顺利了。其余几个富商豪绅没有再考虑多久，纷纷拍板，认购了数额巨大的债券。
——
百姓们听说朝中奸臣陷害斩棘王谋逆之罪，均义愤填膺，一些易冲动的愣头青被三言两语一挑唆，顿时卷袖子抡胳膊到城辅边穗家门口叫嚣闹事。
边穗暗暗叫屈，上头文宗季乙并没有给出捉拿斩棘的命令，所以他原本也没打算出头，这些刁民却反过来先打一耙，害得他不敢出门，只好躲在家里办公。
“张衙总，文宗大人那边有消息下来没？”
“还没有。”
“城防军魏总兵那边可有得到文宗大人什么吩咐？”
“呃，好像也没有。”
咦？文宗大人到底什么意思啊？不是派了祝吏侯领兵两万来杀斩棘王吗？为何不让他们来个里应外合呢？边穗疑惑不解的翻着眼皮，反正那位的想法从来就说不准、猜不透的，他也乐得偷懒清闲着。
——
夜深人静，斩棘王府一角，楼红霜手里抓着一只信鸽，款款走出房来。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秀气的眉眼顶着咝咝直冒的火焰。
她没想到戴一水那个混蛋竟然也去过落霞峰，还死在了那里。死就死吧，死得大快人心，可是戴氏那帮恶心的家伙竟然借机把脏水泼到少主身上，真是气死她了。要是因为这个，少主以后不敢再接纳她，那该怎么办？
还有件让她疑惑和生气的事，就是少主明明下令要杀叶瑗，为何又立刻撤销了命令？不知何故，她一看到叶瑗就不舒服，今日她和斩棘筹集那么多银两，准备对少主不利，这事必须立刻让少主知道，他知道后应该就会让她杀了叶瑗吧？
送走信鸽，楼红霜拔出腰间软剑，心烦意乱的在庭院中舞了起来，身姿如跳跃的烟火，妖艳夺目。
楼教头隐在黑暗处，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十分矛盾。要不要将她的秘密告诉斩棘王呢？自己为何还是忘不了落霞峰的事呢？谁说女人才把身体节操看得很重要，男人也是一样的。无心的犯错，还是她心中另一个人的替身，他却还是把自己的心丢在了这个坏脾气的女人身上，他怎么就这么可悲呢？
楼教头暗暗握紧了拳头，暗沉的眸子里，既有不甘和怨恨，更有失落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