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昭阳公主（一）（1 / 1）

花满楼没有笑，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像是震惊，又像是喜悦。陆小凤从来没有见到过花满楼的这种表情。

他突然觉得很担心。

有一滴酒溅了出来，上好的女儿红浸润了上好的临安织锦。

花满楼回头道：“酒洒了。”

他说得很轻，但很肯定。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听力。

陆小凤道：“我以为你听不见。”

花满楼道：“你以为我只听见了歌声？”

陆小凤的脸色变了。他说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十二样信任的东西，其中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

其实他刚才也听见了，不然就不会因为震惊而失手洒了上好的女儿红。这对轻功卓著的人来说本应该不该发生的。

那是比棉朵更加轻盈柔软的歌声，甜美的音调寄附于凄婉忧伤的旋律，便像身世飘零的孤女对着黄昏默默倾吐自己不幸的遭遇。

歌声近了一些，却没有停，歌词缠绵悱恻，反反复复却都是那一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陆小凤皱眉道：“是谁？”

花满楼淡淡道：“不知道，你希望是谁？”

陆小凤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花满楼说的这句话很奇怪。自从三年前那场大病后，花满楼就常常说一些这样奇怪的话。

花满楼却没有理会陆小凤的沉默，而是继续道：“你现在可以自己看看，她究竟是谁了。”

他转过身去，似乎正漫不经心地拨弄槛上的鲜花。

楼梯上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一个莫约十八岁的少女走上楼来，黑如点漆的明眸熠熠生辉。她朱唇轻启，如琳琅清响：“你们看见一块白帕子了吗？上面纹有红字的白帕子？”

陆小凤没有回答，倒是花满楼应声道：“原来是姑娘的东西。”

但他仍旧背对着那个少女侍弄着那些鲜花，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转过身来。

少女明眸闪动，问道：“既然你们捡到了，为什么不还给我？”

她的声音脆如碎玉，清亮婉转，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高傲。

花满楼仍旧没有回头。他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这暮色温暖的黄昏中。

少女莫名其妙，不禁着急：“这是绝世的冰蚕丝，一般市面上是买不到的，上面的诗句的的绣法是横纹锦绣，别人根本冒充不了。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是我的？”

然后，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姑娘对这绝命血书了解得这么清楚，想必和南海药王谷一定颇有渊源吧？”

花满楼终于转过身来道：“陆小凤，她到底是谁？”

说话的人当然就是陆小凤，他从背后伸手搭住少女削长秀逸的肩膀，道：“我也在想她是谁？不过我很好奇花满楼，你到底一直在求证什么呢？”

少女的眼中已有了隐约的怒气：“你们不把我的帕子还给我也就算了，还有闲心在这里戏弄我？”

陆小凤道：“你只管放心，富甲天下的花家七公子，又怎么会稀罕你的一块帕子？”

似乎就是在刚刚那一刹那，花满楼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少女清澈明朗的瞳仁里恍惚有了一晃而过的决绝。

但这一刹那很快就被那清亮的嗓音打破了：“他既然不稀罕那干什么不还给我？你现在又制住了我的穴道，又想干什么？”

陆小凤道：“我说过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对药王谷的绝命血书了解得这么清楚，至于他嘛，我就不知道了。”他看向了花满楼。

花满楼皱眉道：“陆小凤，你放开她。”挥扇横扫陆小凤点住少女右肩的双指。

凌厉的扇风卷起一股气流，激得少女额前的璎珞轻晃。

陆小凤就在这一瞬间愣在那里。

面前少女乌墨如缎的长发笼罩着的，是一张苍白却遗世独立的容颜。飘零如雪的眼波凝结成春日温暖明媚的阳光。没有尘俗，没有人间烟火，她可以让你忘记世界上所有女人的存在。

然后，他略带迟疑地喊出一个名字：“三小姐？”

那一刻，惊在原地的不只一个陆小凤，还有一个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