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昭阳公主（二）（1 / 1）

花满楼知道她不可能是三小姐，不可能是那个轻舞飞扬的呼延薄雪。

但他还是这样希望着，越是不可能，他就越是这样希望。

他叫她：“呼延薄雪？”声音带着一点点忐忑不安，但他一向是个很能克制自己的人。所以他在等，等少女的回答。

谁知少女秀眉一扬，怒道：“你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准备将帕子还给我就直说，何必这样戏弄我？”

陆小凤被她凄美清澈的眼光一扫，竟然窒息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没有见过漂亮女人，只是这一次，他有些莫名的激动，激动得竟然不能自抑。

花满楼依旧是波澜不惊，道：“那，是我们认错人了。那是我们的一个老朋友，和你很像。”停了一停，又补充道：“她原是南海药王谷的少谷主。”

少女怒道：“那原是我自己的帕子，不是什么绝命血书，你们不信便算，不给便是了。”

陆小凤忙道：“我们当然不是不愿意给。”他从怀里取出那幅绝命血书，递到少女手中。

少女微微展颜道：“多谢你了。”却冷冷斜了花满楼一眼。

陆小凤看花满楼，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就在突然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

他觉得奇怪，但开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却听到身边那少女突然道：“这帕子不是我的。”

陆小凤惊道：“你说什么？”

少女素手轻扬，将那方雪帕抖开，道：“这不是冰蚕丝，只不过是普通的雪缎，而且你看上面的字。”

陆小凤定睛一看，哪一行如血的新书已然变成了另一句乐府诗，却同样是出自《孔雀东南飞》：“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陆小凤张口结舌，道：“这…这我也不明白。”

少女仍旧是注视着他。那如午夜昙花般惊世绝艳的浅笑隐去了，清冷苍白的容颜宛若高山之巅晶莹的冰雪。

她沉默着，不笑，不说话。她似乎不准备再说话了。

陆小凤看着她转身决绝的背影。他突然之间就觉得很失落。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他听见了花满楼的声音：“等一下。”

少女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花满楼道：“如果那块帕子对你很重要，我可以帮你找回来。”他说得很轻，但很坚定。

少女还是没有说话，但她似乎怔住了，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

她觉得身后这个很斯文很秀气的年轻人就像是一汪碧水，而她已经被这汪碧水淹没了。

那一刻，她只觉得周身有说不出的温情柔软，可以让她从人到心整个全都沉浸其中，一刻都不愿割舍，直到荒芜了整个世界。

陆小凤就在这一刻有了一种感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他永远也无法说清楚的感觉：他希望刚才对那个少女说话的人不是花满楼，而是他自己。

终于，那少女开口道：“如果你能找回来，那记得还给我。”停了一停，像最终下定了决心：“我叫李璎璎。”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向楼下走去。

但她走到第三级楼梯时，整个人突然向槛外凌空飞了出去。

陆小凤伸手去抓，却发现在这一刹那出手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花满楼的“流云水袖”破空而出，朝着李璎璎那一袭翠绿裙裾消失的方向疾卷而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陆小凤惊异地发现就算是自己和花满楼的动作再快，也赶不上那一抹旖旎倩影消逝的速度。

晚风中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冷峭凌厉的女声：“无耻小儿，敢在我手里抢人，不想活命了吗？！”

暮光之中飘零如雪的素绢跌落在花槛上，没泥不沾，遇水不浸，那并非是普通的雪缎，而是绝世冰蚕丝。但上面血淋淋的笔迹却是真真切切地变换了：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陆小凤皱眉道：“好厉害的功夫。”

花满楼却张口问道：“她说她叫李璎璎？”

陆小凤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看着花满楼，然后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很失败：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花满楼那样的眼神，那种只有当他面对上官飞燕时才会流露出的眼神。

花满楼并没有因为陆小凤的失神而诧异：“你会找到她的。”

陆小凤反问道：“难道你不和我去？”

花满楼淡淡笑道：“我和九王爷非亲非故，怎么和你去？”

陆小凤奇道：“那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

花满楼合扇笑道：“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