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彩凤罗绮（二）（1 / 1）

黄昏，美丽而忧伤的黄昏，空气中充溢着杜蘅和兰芷的芬芳，温暖地斜阳余晖也因为这清远的幽寒之气而变得惆怅起来。

暮光的隐匿之处站着一个黑纱长衫的少女。苍白的形容消瘦而颓败，独立在晚风中有如一片飘零无依的落叶，眉心一点朱砂记殷红如血，在沉沉的夜幕中显得凄然可怖。

天色随着夕阳的沉沦而渐渐灰暗，凄寒潮湿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在四周缭绕。

但那少女还是没有动，她的目光呆滞无神，只是机械地望着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风中突然传来了摇曳曼妙的女声，虚幻的晚歌清雅绵软，有那种令人难以割舍的温柔缱绻。

遥立在黑夜之巅的少女却蓦然颤抖起来，猛地单膝跪地，恭声道：“谷主。”

那女声停了一停，随即懒懒开口应道：“翠儿又在偷懒了？”

少女翠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好久方嗫嚅着道：“没…翠儿不敢偷懒？”

“不敢偷懒？”原本温婉的声音在陡然变得凌厉如刀，“放着丹房的事儿不敢，跑到百草园来做什么？”

少女翠儿听得这样一声厉喝，只觉得额角冷汗涔涔，张口结舌了半天仍旧说不出一个字。愣了好半天方才低低讨饶道：“翠儿…翠儿知错了。”

那女声似是一笑，道：“知错？翠儿，若是世上的罪孽都可以用一句‘知错’来了结，我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字字句句恍如杜鹃啼血，只听得少女翠儿胆战心惊。

“那三个老不死的算你解决得漂亮，只是‘天女织锦’还没到手。在药王谷这么多年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话音未落，少女翠儿的眼中早已写满了幽紫的惊惧与不甘，还来不及开口辩解，就觉得眼前一道暗青色的光线一闪而过，随即如皓血般的手腕上便传来了锥心刺骨的疼痛。

是牙印，周围的皮肤泛起浅浅的死色，两个弯弯的痕迹细而小，不仔细留意都不会发觉它的存在。

但少女翠儿的脸色就在那一刻变得惨白如纸。

她手足无措地倒在地上，颤声道：“谷主，翠儿知错了，还望谷主饶命…谷主饶命…”

“知道错了？一句知道错了就能换回我姐姐的命么！”那女声蓦地一冷，言语间满是阴厉的杀戮之气。

毒液渐渐在周身蔓延，少女翠儿的哭泣也变得渐渐低弱：“没有…没有的谷主……翠儿从来没有想要害过小姐，从来没有啊……”

那女声幽幽地叹了口气：“从来没有么？既是从来没有，那么我姐姐的‘天女织锦’，又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一句话噎得少女翠儿张口结舌：“我…我……”

“其实，我原本心肠也不是这么狠的。可是翠儿，你犯了这等大错，不给你个教训，又怎么让旁人心服呢？看在你尽心尽力为我姐姐多少年的情分上，赏你个全尸罢，你到了下面，可不要怪我啊……”

晚风之中，那丝丝的声音犹如勾魂银索一般，渗透出地狱阴森可怖的气息：“真是可惜，不过是一时贪欲蒙蔽了眼睛，不然，怎么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呢？你说是不是啊翠儿？”

“不…不…不…”少女翠儿挣扎着站起身，想抓住那与暗夜交界处的最后一丝光明。

但就在那一瞬，天蓦地就黑了，黑得窒息而压抑，让人联想到死亡。

暗紫色的血在少女翠儿的身下蔓延开来，停滞在干燥龟裂的泥土上，然后一点一点渗透进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