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彩凤罗绮（一）（1 / 1）

夜，已经很深了。天边的星辰黯淡，只映着宫闱人影曈曈。

梆子声响过了三下，有丽装华服的宫人推门进屋，森然冷寂的大堂里空落落的，红木雕花的窗棂吱呀作响，一阵幽然的晚风拂过，直惹得烛焰明明灭灭，映着宫人眼眸中惊惧不定的神色。

“王爷？”推门进屋的小鬟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打颤，强弱无定。

可回应她的除了沉沉的夜色，便只剩下冷寂刺骨的的空气。

“王…王爷？”小鬟怯怯地踏进金光粼粼的雕花门槛，只是试探地一点，却只觉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这样毫无重心地跌了进去。

白帕子，飘零如雪的白帕子，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平铺在寒光粼粼的大理石地板上，幽幽的烛光灼烧着那上面殷红刺眼的字迹，横纹织就，字字泣血。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啊——”小鬟本能地叫出声来，却发现自己被人捂住了嘴巴。她试图挣扎，岂料对方的手就像是符咒一般，越挣扎越是箍得紧，勒得自己几乎窒息过去。

有一种莫名的香气，突然之间就在黑暗中蔓延开来，一丝一缕地渗透进她的身体。她突然觉得很困，仿佛置身于柔软的棉朵云端，晃晃悠悠地坠入一个永无尽头的梦境。

窗外有一闪而过的星辉，窗棂像是又被风吹开了吱呀作响。一个黑影，纤细而瘦弱，就这样不着痕迹地施施然跃入了王府大堂。

窗边蓦然之间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冷而淡然，有着一股不言而喻的高贵：“这么晚了，你不该来。”

那黑影冷声道：“东西没到手。”

窗前人闻言一惊，像是难以置信，压着嗓子惊呼：“你说什么？”

那黑影道：“东西没到，我已经等了三天了，你至少要给我一个交代。”

窗前人似是有些惊惶：“这…这怎么可能？”

那黑影冷笑道：“这好像应该问你自己。”

窗前人辩白道：“我明明已经……”

“够了！”只听那黑影蓦地凌空厉喝，“既然你没有本事，那我就自己想办法查明一切。找不回‘天女织锦’，你最好自己掂量着这件事的后果。”

窗前人抢道：“你自己查？你怎么查？”

那黑影冷笑道：“绝命血书既出，南海药王谷的名声难道是吹出来的？”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毫不着力，却让窗前人寒仉仉地打了个冷颤。

窗外似乎晚风拂过，吹动着苏绣名软的窗帘晃晃悠悠地飘拂，那冷峭的声音也仿佛在蓦然间变得温婉起来：“看来我姐姐说的话是对的，这世上什么都可以相信，只有男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窗棂又响了，吱吱呀呀，零星的光射在剥落的红漆上。伏在地上沉沉入睡的小鬟迷迷糊糊地醒来，天已经大亮了，黄金的门槛耀眼而冰冷，手中一块帕子滑腻如雪，细细一闻，竟隐隐透着一股胭脂香气。

真是一块难得的好料子。小鬟挣扎着摆脱那莫名其妙的疲惫，懒懒地坐起身，像做贼似的四下惶顾，正当她要心满意足地将这块帕子塞进怀里时，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在干什么呢！”

小鬟惊得回头一望，只一望，便吓得她魂飞魄散。她吓得手一松，整个人伏在地上：“九…九王爷……我……”

九王爷道：“手里拿的什么？”小鬟伏地道：“只…只不过是一块帕子……”九王爷道：“是你的帕子么？”小鬟道：“不，是…是我捡的……”九王爷冷笑一声，道：“拿过来。”

帕子，飘零如雪的白帕子，在落灰已久的门槛上流连了一晚，竟然没有丝毫沾染的迹象。帕子上那两行行书殷红如血，只一下，便夺取了九王爷原本镇静淡然的姿态。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这…这……”九王爷惊呼一声，连连倒退，蓦然间脚下被门槛一绊，整个人软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