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九十六、天就要亮了（1 / 1）
说起过去事伤心。重上井岗山，就地待命；破釜沉舟，作最后抗争。天将要明，夜还静静，人在焦等。一种暗号，一个声音，一起被擒。
——仿元曲《黄钟-人月圆》
“我们这些□□的难兄难弟，好不容易又聚到了一块。”陶福林边吃边十分感慨地说。
“我可是最惨的啦，替陶福林坐了两年多牢，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真他娘的跟死人差不多。”赵赖三一边啃着鸭腿一边说。
“多少日子来，我想把你们拉到一块，就是做不到。今天总算把你们给凑齐了，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放开肚皮吃吧！”丁香云说着，又在每个人面前倒满了酒。
“恐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聚会了，要是今夜不成功的话。”赵东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慢吞吞地说。
“不能说这些丧气的话。”陶福林拔出一把□□，放在四方桌上说，“今天晚上是大革命的前夜，也是我们长期斗争的转折点。你们都知道，今年以来，朱、周、毛三巨头已相继去世，中央争夺最高领导权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表面上看，华国锋被推上了第一把交椅，但这只是政权交替的过渡时期。我敢断定，就凭他那样的资力、能力和名望，这个位置是坐不长的，早晚要做苏联马林科夫那样的角色，中国的赫鲁晓夫还不知是谁呢！听说最近北京、上海的局势十分紧张，两方面都在做准备，要真刀真枪的干啦。尤其是上海，百万民兵已经武装起来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看来第三次世界大战倒不一定爆发，中国的内战是不可避免的啦！只有通过武装斗争才能夺取政权。过去我们只是用舌头、笔头和拳头作战，所以失败了。这一次我们要用真刀真枪的干了，不成功便成仁！”
“到底怎么动手，什么时候动手，你们就快说吧！”赵赖三听得眉飞色舞起来，催促着说。
“现在，全县坚强的造反派头头都集中在我们这里。”丁香云指了指隔壁房间，压低声音说，“李书记指示我们就地待命，不要轻举妄动，天亮以前，只要听到上海一声炮响，省里马上就会电话下来的，到时候他会派他的女儿和我们联络的，我们就统一行动，举行武装起义，先夺取县人武部的武器库，然后占领县政府机关大院、县广播站、车站和码头，最后是发布告全县人民书。”
“万一上面情况有变，我们该怎么办？”赵东山沉思了一会说。
“万一情况有变，我们就采取第二个方案，破釜沉舟，杀几颗人头，重上井岗山。”陶福林观察了一下每个人的脸色，然后说，“当然我们附近没有井岗山，只有五兽山。到底选在那里建立根据地，再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还得由上面来拿主意。不知道你们各位有没有这个胆量？”
“干！”赵赖三在桌子上狠狠地捶了一拳，然后一把脱掉外衣说，“老子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就拿我来说，光杆一条，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象赌博一样，赢来的是两倍，输了的脱个精光！”
“声音轻一点。”丁香云说，“这里虽说是我的娘家，比较安全，没有人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开会。但要防止隔墙有耳，走漏消息。”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路线问题上没有调和的余地。”赵东山慢慢地拔出一把尖刀来，用力地扎在桌子上说，“我本来就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加上现在落得一无家小，二无财产，什么都用不着牵挂，誓与他们血战到底！”
“说得好！让我们携起手来，为明天的胜利而干杯！”陶福林带头举起了酒杯，其他的人也跟着举起了杯子，大家碰在一起，然后一饮而尽。
吃完了饭菜，丁香云叫老娘过来收拾了桌子，然后拿来草席、毯子和被子，在楼板上铺起了地铺，对他们说，“你们先和衣睡一会儿，好好养养精神，到时候我会叫你们的。”安排完毕，她关上了电灯，开启了八支光的小月光灯，自己身上盖了一件棉大衣，就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打着盹。
不一会儿，鼾声响了，此起彼伏的，象交响音乐一样。
丁香云睡不着觉，不时地披衣起来，看看表，轻轻地打开楼门看看外面，外面静静的，月光如泻，街灯显得有气无力的，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赵东山首先醒过来说。
“已经四点过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丁香云看看表，心里也十分焦急。
“快通知大家起来，再等下去就要天亮了。”陶福林爬起身来说。
丁香云再探头向外面看，只见天色越来越白，街灯越来越暗，就回过头来说，“看起来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恐怕是上面出了问题了。”
“那就执行第二套方案。”陶福林果断地说，“现在我们分头行动，第一组由赵东山负责，到县机关宿舍，解决方德奎；第二组由我负责，到人武部宿舍，解决高永昌；第三组由赵赖三负责，解决徐雷，并夺取澄江大桥，留下我们的退路；第四组由丁香云负责，到李书记家里接他出来，并想办法搞到车辆，接应我们撤退。”
正在这时候，楼下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一定是李书记派人来了。”丁香云兴奋地说。
“慢着。”陶福林拔出□□，跟在丁香云的后面慢慢地下了楼。
“是谁在敲门哪？”丁香云隔着门板问。
“是我，李美云。”外面答道，“我爸爸病了，请你们帮他送医院。”
丁香云听到了暗号，搬走了门杠，就去开门。
“呀”的一声，门被重重推开了，丁香云和陶福林都被推倒在地上，就在他们还没有爬起来的时候，无数支枪口和手电筒光对准了他们的头。
“你们被捕了！”沈正法先卸掉了陶福林手中的□□，然后把他拉起来，铐上了手铐。
“公安局的人来了，你们快跑啊！”就在丁香云被铐的时候，她突然大喊起来。
“你们被包围了，一个也跑不掉的，放下武器投降吧！”沈正发说着，带着人冲上楼去。
楼上顿时大乱起来，楼板上不停地响起了搏斗的声音。
过了一会，赵东山他们一个个被铐上了手铐，带了下来。
“你们这是烂用专政工具，我要控告！”陶福林在被押上马路边上的囚车前，大声叫道。
“‘□□’都垮台了，你们向谁控告去？”沈正发冷冷地说着，把他推进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