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九十四、一场美梦化为乌有(1 / 1)
一夜间觉醒,一场梦成泡影。政治如海来深,头顶着片片云,脚踩着烂泥行。这一日早晚要来临。问贪官那一件事儿顺应?
——仿元曲《商调-梧叶儿》
赵东山这些天来什么事都不称心如意。他吃也不好,睡也不好,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脑子里不是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就是做着恶梦。他脱产调到县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在方德奎被赶到省里去学习以后,省里已下文任命他为县委的常务副书记,实际上,不光常委中的大多数都不承认,而且那些大大小小的部门头头也不买他的账,只有当他跟在李建光的屁股后面,说话才勉强有人听。人们看不起他,不光是因为他是造反出身,是通过反潮流被李建光硬捧起来的,而且他还是一名不脱产的干部,既无级别又无工资,粮食关系还在农村,按规定每天只能拿到一元钱的误工补贴,吃住都在县委招待所里。因此,他每天就在办公室和招待所之间来来往往,老是提不起精神来。
“赵书记,该起床了!”睡梦中,他听见有人在叫道。
“现在几点了?”赵东山睁开眼睛,透过蚊帐发现女招待已开门进来,站在了面前。
“八点早过了,你也不看一看表?”女招待帮他支起帐子说。
“可惜我没有表啊!”他起来穿衣服,不好意思地说。
“当了那么大的官,连块手表也买不起,象个当官的样子吗?”她不大相信地说。
“造反造反,越造越穷嘛!”他苦笑着起来穿上拖鞋,端起脸盆去洗刷。
“快去食堂吃饭,等会没饭吃了。”她提醒他说。
赵东山洗刷完毕,赶紧拿起饭碗到食堂去打饭。果然不出女招待所料,食堂已经关上窗口了,他只好从后门进去,自己打了碗稀饭,拿了两个馒头和一点酱菜,然后向炊事员付饭菜票。吃完饭,已经八点半了,上班时间早过了。好在机关里管理不怎么严格,晚一点上班也没人说,下面的人迟到早退是常有的事,因此,他一点也不着急,向县政府走去。
来到县委办公大楼的二楼,他老远就听到小会议室里传出了方德奎的声音,心里马上打起了小鼓,不知方德奎什么事候回来主持工作的,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来到会议室门外的窗下,因为天热,窗口是开着的,他清楚地听方德奎在讲话:“中央宣布,立即收回王副主席的‘四条指示’,并指出今后任何个人的意见,未经中央审查,不得正式通知下面照办。对于我省最近几个月出现的问题,中央已派人作了调查处理。对于那几个到处煽风点火,冲击政权机关,无法无天,破坏生产和革命的所谓‘反潮流战士’,有的已经法办,有的正在接受审查,有的已责成回原单位接受再教育。省委根据中央的指示认真总结了批林批孔以来的经验教训,已经作出决定,撤消强加在省委之上的‘批林批孔领导小组’,并宣布前段时期按照某些个人的意见,不经正当手续或强行通过手续,突击入党或突击提干的,一律宣布无效。对于那些已经混入党内的,要退出去重新考察;已经提到领导岗位的,要劝其回原单位工作。省委要求各级党委认真负起责任来,逐个做好清退工作,在清退过程中注意工作方法,做过细的思想政治工作,确保社会稳定。今后,一定要坚持党的原则,按照□□关于培养接班人的五条标准和党的‘十大’通过的新党章,积极慎重地发展新党员,培养和考察新干部。省委紧急会议的精神就传达到这里,下面,讨论我们本县的问题,请各位发言。”
方德奎的话音刚落,会场上马上活跃起来,不久,一个个常委们争相发言,几乎是群起攻击李建光一个人。而李建光则听不到一点声音。
赵东山本来是应该进去参加会议的,听到这里又不想进去了,只怕遭人围攻,又不想就这样走开,只好在走廊里踱步。
过了一会,又听方德奎说:“对于我县的问题,昨晚我和几个主要领导碰过头,一致认为,前段时期,我县的批林批孔运动偏离了斗争的大方向,出现了许多问题,除了受省里某些人刮起的极左思潮影响外,都跟实际主持过工作的李建光同志的错误分不开的。他权欲膨胀,为了达到个人的某些目的,在明里或暗中支持并扶持所谓的‘反潮流战士’,策划或鼓动他们上窜下跳,到处散步流言蜚语,煽动停工停产,扰乱社会秩序,将已经消失了的派性斗争重新挑动了起来,给全县的工农业生产和社会安定带来了极大的危害。特别是他背着常委中的大多数人,到处封官许愿,突击入党和突击提拔了一批人,建立起自己的帮派体系。鉴于上述问题,我提议:第一,立即撤消强加在县委之上的‘批林批孔领导小组’;第二,解散与县人武部对立的民兵指挥部,并收缴所有的武器弹药;第三,对于今年以来突击入党和突击提干的对象,一律宣布无效;第四,对于那几个‘反潮流’的积极分子,要分别作出处理。陶福林不光有政治问题,经济问题也很严重,而且能量很大,留在社会上不行,先抓起来再说;赵东山盲目追随李建光,错误性质是严重的,但其他问题少一些,还是劝其回生产大队接受群众的监督为宜;丁香云与李建光有暧昧关系,撤消其澄江公社的党委书记和党委委员职务,并责成其交代问题。最后,为查清李建光的问题,并帮助其端正态度,有必要对其进行停职审查,我提议由徐雷同志接任他的职务,但须报省委批准后才能执行。”
方德奎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
“完了,全完了!”赵东山再也听不下去了,喃喃自语地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