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九十三、一个女人的心愿（1 / 1）

老有所爱，独钟情于我，带着四处走走，出出风头。鞍前马后都是错，热嘲冷讽受个够；说我肚子里留着他的肉，画得象说得出。 ——仿元曲《正宫-醉太平》

吉普车沿着海边的石子马路，飞弛着向东北方向驶去，车子后面扬起一团灰尘。

“前面就是南岙公社了。”李建光说。

汽车拐了一个弯，饶过了一个山嘴，驶进了南岙小街。

小街上杂乱无章，马路两旁堆满了石头和沙子、柴禾之类的东西，三三两两的人们在街上乱穿。山里人有个习惯，不是肩上挑根扁担，挂穿绳子，就是背上背个筐子，手里提个篮子什么的，横来竖去地走在马路的中间，尽管汽车不停地揿着喇叭，就是没人理踩。

好在小街小得可怜，本来走路只要几分钟就过去了，可车子足足开了一刻钟。

来到南岙公社时，公社党委正在召开全体会议，当得知李建光到来后，党委书记率领全体干部下楼来迎接，并郑重其事地汇报起工作来，李建光把赵东山他们一一介绍给他们，然后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嚓”的一声，汽车在县塑料厂的门前停住了。

大门紧闭着，汽车按了一连串的喇叭，就是没有反应。四个人下得车来，看着大门直瞪眼。

“听，里面好象有打牌的声音。”赵东山在铁门外张望了一下说。

“娘的，里面的人都死光了，县里领导来了也不开门！”陶福林摇着门把大声吼道。

过了一会，里面慢吞吞地走出一个老头来，问了几句话，才把门打了开来，躬着身说：“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李书记光临，有失远迎！”

“你们的厂领导都到那里去了？”赵东山问。

“都在家里休息。”老头回答说，“因为没有电，已经停工三天了。”

“那就不进去看了，我们走吧！”李建光挥挥手说。

“看！那边有大字报！”丁香云眼尖，指着墙边说。

他们来到了门的一边，只见墙上贴着几张大字报，因为经过风吹雨打，大部份字迹模糊不清，只有底下的一首打油诗还看得出来，上写道：“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我给你工作。我需要工作，但是买不起黄鱼猪肉，求神拜佛也没有用，只有推倒后门墙角。”

“写这些东西，能说明什么问题！”赵东山说。

“说明这个单位走后门问题十分严重。”李建光说，“回去好好查一查。”

汽车驶了一段平路，进入生产建设兵团的地界。李建光看到地里有许多人在劳动，他一向对高永昌管辖的单位不感兴趣，就指示司机绕道开到海边去，看看正在筹建的潮汛发电站，既可以休息观潮，又可以了解情况。

车子在马路边上停下了，四个人沿着海堤往前走。

走了将近一半路，李建光只顾看海潮的，不想脚下扭了一下，一只脚跪了下去。

丁香云赶紧扶起他来，并为他按摩脚背。

李建光看看离潮汛指挥部还有好一段高低不平的路，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说：“我们不去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三个人跟着坐了下来，一边观海潮，一边聊天，好长一会才起身拍拍屁股走回来。

“看，又是大字报。”丁香云老远就看到车屁股上被人贴了一张大字报。

几个人上去看，原来是一幅漫画，上面画着四只螃蟹，其中还有一只大肚子的母蟹，在马路上横行，边上写着一首小诗：“鸟毛书记突击提干阴谋抢班□□，民兵大队肉骨头啃起一大堆；反潮流战士吵吵嚷嚷妄想一手遮天，工人停工农民弃农机关半瘫痪。如果有谁推得倒五兽山，海滩上早就建起了潮汛发电站。”

“他娘的，竟然编到了我们的头上了。”陶福林一把将大字报撕下来，撕了个粉碎。

李建光也愤愤地上了车，推推旁边还在打磕睡的司机说：“你是死人哪，难道没看见有人在车上贴大字报吗？”

司机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开车。”李建光命令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汽车饶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澄江镇。

“停车！”刚过澄江大桥，丁香云就叫了起来。

“你干吗要提前下车？”李建光不解地问。

丁香云没有回答，就推门走了出去。

原来已关门的小寡妇店门前新贴着一张大字报，许多人围在那里看。

丁香云老远就看到了题目：“一个女人的心愿。”

她悄悄地走上去看，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旁边写道：“枕头边呦发尽了千般愿，愿我能青云直上上青天；我将脸皮撕破呦挂到了商店，把身子出卖计算着能赚多少钱！枕头边呦知心话儿说不完，你猜猜我日夜想念的人是谁？李书记呦李书记，你你你，你的恩情世世代代铭记在胸怀！”

丁香云心里气的发抖，这才发现许多人向她投来鄙夷的眼光。她脸红了，心亏了，眼睛模糊了，慢慢地退了回来。

“你，你怎么啦！”李建光伸手把她拉回到车里。

“啊呀呀——”她一头扑倒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