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八十七、乱轰轰葬送罗时新（1 / 1）

东边路、西边路、两边堵。东边哭、西边哭、两边哭。行一步，哭一步，霎时间天也哭、地也哭、人也哭。传单满地铺，街头生烟雾。兀的不是冤无数、仇无数、债无数。

——仿元曲《正宫-塞鸿秋》

罗时新这个痨病鬼，本县□□以来的头号受难者，在医院里苦苦挣扎了两个多月，终于咽了气，抛下了两个儿女，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享年四十二岁。消息很快就在全县传了开来，尤其是城关镇的干部群众，可以说没有不了解的，谈起他和他一家的遭遇来，总免不了要叹息一番。

星期六下午，以县级机关的名义为罗时新召开追悼会，参加追悼会的除县级机关和一些直属单位的干部群众外，还有各厂矿和人民公社派来的代表。方德奎和高永昌因受反潮流战士的阻挠未能出席，只好委托沈正发主持会议，并以个人的名义送了两只花圈表示哀悼。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花圈摆满了人民医院，数百名臂带黑纱、胸戴白花的干部和群众，排着长队进去和遗体告别后，跟在盛殓罗时新的棺材车后面，默默地送出了医院，沿着马路向西行进。

“爸爸，爸爸，爸爸呀！”

罗时新和孙桂梅遗留下来的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小根和小苗，一个刚满十三岁，一个还不满七岁，坐在装棺材的车上，不停地哭喊着。

马路两边越来越多的人出来观望，看到这种场面，不少人忍不住掉下泪来。

长长的送葬队伍在沈局长的带领下，慢慢地走向十字街，目标是城关中学大操场，待在那里开完追悼会以后，再将棺材送到后山的墓地埋葬。

“嘭—嘭—嘭嘭嘭——”

突然，街西传来破锣的响声。

“让开，快让开！”赵赖三一边敲着破锣，一边吆喝着在前头开道。

人们这才注意到，街西也出现了一支长长的送葬队伍，前面也开着一辆卡车，车上放着一口大棺材，上面铺着一面白布床单，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车两边各挂着一条白布横幅，一边写着“赵东春死不瞑目，”另一边写着“复辟派罪责难逃”。他们一路走，一路呼口号、发传单、贴标语，到了十字街停住了，周围及宣传碑下很快就贴满了许多大幅标语，如“沉痛悼念我县最优秀的造反派先躯者赵东春，”“赵东春的沉冤必须洗白，”“方德奎、高永昌迫害造反派战士罪责难逃，”“向资产阶级复辟势力讨还血债”等等。

不一会儿，两支送葬队伍在十字街会合了，一个要东去，一个要西行，谁也不让谁，吵得不可开交，顿时秩序大乱。

沈正发事先有所准备，派来了十几名公安人员维持秩序，但没料到有那么多人捣乱，如何维持得了。他只好一面请人打电话搬救兵，一面去跟他们说理。

“赵赖三，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沈正发挤上前来，厉声质问道。

“干什么的，你没睁眼看吗？”赵赖三挥着锣锤，反问道，“难道只允许你们开追悼会，不允许我们开追悼会吗？”

“你这是借口！”沈正发气愤地说，“赵东春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他的问题早已结案，你这不就是借为赵东春开追悼会的名义，存心进行捣乱吗？”

“你说捣乱就算捣乱吧！”赵赖三直言不讳地说，“你们不也是借为罗时新开追悼会的名义，进行复辟倒退活动吗？目的就是替老保翻天，用死人来压活人。”

“你别歪理蛮缠了，快请他们撤退，要不，我们就不客气了！”沈正发警告说。

“你还想耍公安局长的威风！”赵赖三瞪着圆眼道，“你别忘了，赵东春是你亲手开枪打死的，你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这笔帐不找你清算找谁清算去？”说着，把锣锤一指，一群早就已准备好的流氓打手一哄而上，揪住沈正发乱打起来。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救你们的局长啊！”参加追悼会的梅桂英见状，在后面大叫道。

那些公安人员这才奋勇上前，好不容易才将沈局长给救了回来。

这时候，十字街上升起了一股浓烟，那辆卡车连同空棺材被点火烧了起来。

“你冲上前去干什么，被打成这个样子？”梅桂英挤上前来，拉着沈正发心痛地说。

“我没什么的！”沈正发吃力地说，“通知大家，追悼会取消，把棺材车绕道开到后山埋了算啦！”

梅桂英点点头，接着指挥两名公安人员轮流着背起沈正发望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