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八十四、女人记忆胜过书记（1 / 1）

热腾腾来势汹汹，经一回运动，又一回运动。面对面无情指控，有一些形踪，没一些行踪。列时间，举地点，听得进伤痛，听不进装懂。划路线，上纲领，一半儿为私，一半儿为公。

——仿元曲《仙吕-一半儿》

方德奎呈半昏迷状态，住进了医院，不光是反潮流战士大快人心，有一个人更是喜形于色，他就是李建光。李建光趁此机会主持了县委和县革委会的工作，靠的是反潮流战士的帮忙。反过来，他也帮了反潮流战士不少忙。他不光在口头上表示坚决支持他们的行动，而且将方德奎不肯签字的帐单全部签字了结了。除此以外，他在向他们作了不少承诺的同时，面授机宜，要他们先回到本单位、本地区去，煽风点火，自下而上地把运动引向深入。

赵东山得到尚方宝剑后，就回到了澄江公社，吃住在公社招待所里，和丁香云密谋策划了好长时间，下决心从徐雷、林达原身上开刀，在暗中收集、整理对他们不利的材料的同时，鼓动钟贤民强行通过决定利用半天时间召开公社两委扩大会议，并特邀各大队的造反派头头参加会议，以传达省委、县委某些领导的讲话精神为由，实对徐雷等人进行围攻。

会议由钟贤民主持，首先由赵东山传达了上面的一些精神，接着联系本县、本公社的实际，对方德奎等人压制、抵制运动的开展进行了猛烈的批评。

赵东山刚讲完，丁香云就站起来了，心平气和地说。“徐书记，我现在请你回答以下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徐雷点燃了一支烟，同样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丁香云打开了笔记本，慢慢地说：“你在回公社主持工作的第一天，部分公社干部到小船埠头接你，你对他们说‘无非有人说还乡团回来了，怕什么！’讲过这句话吗？”

“这，记不清了！”徐雷怔了一下，他这句话好象讲过，但在什么地方讲记不清了。他不能不佩服这个女人的记忆力，连他讲话的时间、地点、内容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在东方红小学的一次群众大会上讲‘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什么都报！’讲过没有？”丁香云继续问。

“讲过。”徐雷干脆地回答说，“这是看到省委简报后引用的。”

“你在东风大队的整党学习班上讲‘造反无好人，好人不造反，象赵赖三那样的人，不是□□反党集团和南、陈、熊的反动社会基础是什么？’当是林达原、赵国法、赵有贵、赵四九等都在场，有没有讲过？”丁香云又问。

徐雷想了一下说：“可能有这个意思，但原话不一定这么说。”他心里盘算着这个女人是从那里搜集到的这些材料。

“你在一次全公社的支部书记会议上讲‘横下一条心，不要怕第二次被打倒；’你在县农业学大寨会议的小组发言时说，‘国民经济不是十年停滞不前，而是落后倒退；’你在县党校学习时，和罗时新讨论国际形势时说，‘世界上一百多个党不信马列了，信马列的只剩下中国、越南和阿尔巴尼亚，可惜同志加兄弟，代价太大了。’是不是？”丁香云紧接着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徐雷有什么话可说的呢！他这才知道自己一回来就被这个女人盯上了，到处在搜集他的黑材料。

“这还不算，你还到处散步谣言，传播小道消息。”丁香云合上笔记本说，“你在一次看完电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后说，‘如今上面妖雾又重来，白骨精出洞了’恶毒攻击中央领导同志。”

这一回不光徐雷震动了，在座的所有干部都震动了，他们都知道这个白骨精指的是谁，要是徐雷真说过那样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教导我们，要善于识别干部，不但要看干部的一时一事，而且要看干部的全部历史和全部工作，这是识别干部的主要方法。”丁香云引用了一段□□语录后，然后开始“剥画皮，”说徐雷的家庭出身就是小土地，带有小资产阶级的成份；他中学毕业后赶上了土改运动，从给工作队当文书开始，混进党内，一级一级爬到党委书记的位置；他思想一贯□□，在多个工作岗位散布许多“□□”言论；特别是重新出来工作、官复原职以后，采取种种手法，排挤、打击和迫害造反派新干部，导致赵东山一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列数了一条又一条的罪状。

丁香云发言完毕，赵赖三跟着发言，他攻击的重点对象是林达原，除了他的历史问题外，主要是在畜牧场劳动改造期间和重新出来工作当专案组组长期间的问题，包括鼓动学生书写反动标语一事，也给抖了出来，并给徐雷增加了一条包屁纵容的罪名。

接下去，各大队的造反派头头也一个一个地起来揭发批判，内容大多是本大队的事，凡涉及到公社的，都把责任推到了徐雷的头上。

会议整整开了一天。最后，钟贤民和徐雷都作了表态性的讲话。钟贤民表示坚决拥护中央文件和上级的决定，支持反潮流的行动。徐雷的讲话比较含蓄，除了表示对中央文件不会有怀疑外，对于上级的指示，强调以文件和会议精神为主，任何个别领导的讲话，只能作参考，不能作依据。并毫不含糊地指出，跟线不跟人，这是他一贯坚持的原则。至于他个人的问题，本着有错必改的原则，如果确实错了，那就坚决改正。

直到太阳快下山时，会议总算在一片吵闹声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