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八十三、拳头的压力（1 / 1）
一个问题一指控，一声吼叫一片哄，没日没夜紧围攻。脑子清清胃肠空，有理无理气冲冲。吃饭靠边去，账单拒绝付，拳头更是凶！
——仿元曲《双调-水仙子》
“当前全国的批林批孔运动搞得轰轰烈烈，为什么我们县却冷冷清清？”
“你们是如何贯彻落实中央[1974]1、3、5号文件的？”
“我们到省里上访，反潮流是革命行动，县委为什么不支持？”
“……”
方德奎、高永昌端坐在县委会议室的中间，受到几十个反潮流战士的围攻，只见一片吵吵嚷嚷声，他俩一言不发，任凭他们吵个够。
“你们别吵了，得一个一个发言，让我先来提几个问题。”赵东山扬扬手说。
“大家快静下来，这样太便宜他们了，先让赵东山代表我们上访团提几个问题。”陶福林干脆坐到会议桌上，比划着手势说。
吵闹声渐渐小了下来。
“根据省委负责同志的意见，本地区的问题回到本地区去解决。为此，我们全体反潮流战士今天回到本县，强烈要求县委最近要解决以下几个问题。”赵东山打开笔记本，按照预先写好的内容宣读说，“第一，立即召开全县性的批林批孔万人大会，大造革命舆论，促进运动的迅速开展。”
“我们一条一条来。”陶福林马上做着手势说，“先召开万人大会，声张声张，要方德奎马上表态，同意开还是不同意开？”
方德奎沉思了一会，开口说：“会是可以开的，规模不一定要那么大。”
“为什么？”赵东山马上质问道。
“你是种过田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方德奎反驳说，“当前正是春耕大忙的季节，农村劳动力很紧张，抽不出人来。”
“全县有一百万人口，难道就抽不出百分之一的人吗？”
“他的用意很清楚，就想用生产来压革命！”
“□□说过，路线第一，粮食煤炭第二，路线错了，粮食多了照样会滑向资本主义的。”
“……”
方德奎才说一句，反潮流战士就说十句八句的，又把他的话压下去了。
“你们吵什么，要开万人大会就开万人大会，大不了时间可以往后推一点就是了。”高永昌听得不耐烦了，拍着桌子站起来说。
“你作得了主吗？”陶福林也拍着桌子说。
“这一条，我能作主！”高永昌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陶福林看看方德奎没有表示反对，那就等于默认了：“好，这一条就算通过了，但补充一句，必须有我们反潮流战士的代表在会上发言。接下去说第二条。”
“第二，为了加强对批林批孔运动的领导，要求县委尽快成立有反潮流战士参加的县批林批孔领导小组，具体部署运动的开展。”赵东山接着说。
“这件事我个人不能作主，得拿到县委常委会上去讨论决定。”方德奎说，“我估计问题不是很大，只要省里成立了机构，我们也跟着成立，不过，有没有反潮流战士参加，这就难说了。”
“为什么？”赵东山又紧跟着问。
“因为中央文件说的很清楚，这次运动是在党的一元化领导下进行，不准成立战斗队之类的群众组织。”
“那赵东山也是县委委员，为什么没有资格参加？”陶福林质问说。
“对，就让赵东山代表我们参沙子。”许多人附和着说。
“你们的合理要求我们可以考虑，这个建议可以拿到常委会上讨论。”高永昌说。
“第三，要求县委召开两委扩大会议，吸收全体反潮流战士参加，帮助县委转弯子、揭盖子，端正态度，肃清流毒。”赵东山继续说。
“这个问题看来现在没有这个必要。”方德奎说，“将来根据形势的发展，有必要时我们会考虑的。”
“你这是找借口，想蒙混过关。”陶福林说，“你不要以为□□以来第一次没有把你打倒，就神气了，这次运动就是冲着你们这些还在走的走资派来的，我们第二次照样可以把你打倒。”
下面又乱轰轰地吵开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第四，为使批林批孔运动顺利开展，稳定社会治安，借鉴上海的成功经验，在县社会治安指挥部解散多年以后，应当成立县民兵指挥部取而代之。”赵东山又说。
“我们这里地处边防前线，民兵组织一向是由省军区、地区军分区、县人武部这条线领导的，没有必要成立民兵指挥部。”高永昌口气坚决地说。
“你这是放屁！”陶福林指着他的鼻子说，“上海的城市民兵是王副主席一手创办的，得到了□□的肯定，是社会主义的新生事物。将来还要成立全国的民兵指挥部，你这个人武部长就靠边站去吧！”
高永昌正想发火，被方德奎拉到旁边来，只好把嘴巴闭紧了，随便他们吵骂去。
门推开了，梅桂英端进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个馒头和两碟菜汤。
“去去去，不要你来管这里的闲事。”陶福林从桌上下来，推着她说。
“都快上灯了，两位书记还没有吃饭，你们总不能不让他们吃饭？”梅桂英说。
“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就是坐到天亮也别想吃饭！”陶福林说着，一把打翻了盘子，泼了梅桂英一身的菜汤。
“你们怎么这样不讲道理？”梅桂英气愤地说。
“孔老二的徒子徒孙、保皇狗，滚出去！”许多人在一边起哄道。
“慢着，请帮我们办个报销手续。”赵东山说着，拿出省招待所开具的大叠账单来交给她。
梅桂英接过来一看，大叫道：“一万多元，我可没有这个权利！”
“你手里拿着大印，怎么没有这个权利？”陶福林指指她说。
“你们去省里上访又不是我开的介绍信，你现在找我干什么？”梅桂英也不客气地说。
“你这是想用经济手段来卡我们，办不到。”赵东山接回账单说。
“你们找她干什么？”方德奎站起来说，“把帐单给我，我签字！”
赵东山这才把账单交给方德奎。
方德奎掏出钢笔来，在账单背面写上“不准报销，全部自理”几个字。
“他娘的，存心跟我们过不去，今天我要你们尝尝我们的厉害！”陶福林说着，一拳打灭了灯泡。
反潮流战士立即一拥而上，大打出手。
梅桂英跑到隔壁房间，赶快拿起话筒，大声叫道：“保卫，快上来，楼上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