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七十八、东山再起（1 / 1）

想出走，无奈何，一家老小难割舍。凭空又是起风波，丢开我，不回头。

——仿元曲《南吕-四块玉》

“东山在家吗？”不知什么时候，陶福林在门口出现了，问陈彩莲。

陈彩莲正在给小孩擦洗换衣裤，象没听见一样不理踩。

陶福林发现她的神色不对，就站到院子里用手当喇叭，向周围高喊起来。

赵东山从楼门头探出身来，见是陶福林，应了一声，马上下楼来。

陶福林不等东山下来，就往楼上走，他们在楼梯上碰面。

赵东山没办法，带着他推开自己的房间，只见房间里乱得一塌糊涂，只好当着客人的面收拾东西。

“你还收拾什么？”陶福林不客气地拉过一张堆着衣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来说，“我刚从地区回来，这些天来秘密串联了一些造反派的头头，分析了当前的形势，认为现在是反潮流的最好时机，决定联合采取行动，组成上仿团到省里去上仿。我这此来找你的目的，就是拉你一起去。”

“拉我去。”赵东山摇摇头说，“我现在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是不是害怕了？”陶福林说，“你是我县造反派的头头中的典型代表，而且有亲兄弟迫害至死的活生生事实，你不去，我们去就没意思了。你忘了贯彻中央16号文件以来走资派是如何向我们反攻倒算的？家仇国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接着，他将“十大”以来上海的造反派的头头□□如何当上党中央副主席，成为□□新的接班人，以及最近以来，□□如何到北大、清华和驻浙江的防化部队点燃批林批孔的烈火，添油加醋地吹嘘了一番。

“不是我不想去，是我现在的家庭条件不允许我去。”赵东山皱着眉头说，“你刚才也看到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连口饭都混不上，还背了一屁股的债，怎么走得开呢？”

“你留在家里就能解决得了这些问题吗？”陶福林反问说，“王副主席最近提出来，反潮流要有‘五不怕’精神，不怕撤职，不怕开除党籍，不怕老婆离婚，不怕坐牢，不怕杀头。你现在顾的得了那么多吗？象你现在的情况不去反潮流还能干什么？没钱不要紧，路费我给你资助，到了省里用不了你掏腰包，吃国家的住国家的，比你在家里挨饿受穷强多了！”

赵东山被陶福林说得动了心，可一想起还躺在病床上的娘，又有点犹豫不决了，忽然想起来问：“你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陶福林老实地回答说，“一早起来就赶车子，顾不上吃饭了，家里有什么剩菜剩饭随便吃两口就行了。”

这下子又把东山给难住了，就带着陶福林装模作样地来到楼下灶间找东西吃，什么也没找到。打开米缸，又是空空的，他只好问彩莲：“家里还有米吗？”

“有米没米，都在米缸里，你自己看好了。”彩莲白着眼说。

“你能不能帮我向人家借一点来？”东山小声央求说。

“要借你自己去借。”彩莲故意大声说，“你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连口饭都挣不来，还有脸跟我说话！”

“东山，你别跟她多说了，家里有点好东西都让他搬到子冬家去了，要做饭到我这里来拿。”东山娘在楼上听见了，吃力地说。

“你这个老不死的，闭着眼睛说瞎话！”彩莲马上骂开了，“你自己藏了东西还要冤枉别人，要不是子冬帮助你，你早就饿死了。”

东山娘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我娘还没有死，你就活咒起她来了！”东山气极了，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你还敢打我！”彩莲大叫了一声，丢下孩子，一头撞在东山的肚子上，两个人都栽倒了。

东山顺手抓过彩莲的头发乱打。

彩莲打不过他，冷不防将双手伸进东山的裤裆里，使劲合拢来。

东山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痛得歪了嘴巴，渐渐松开了双手。

“快放手，这样会要了他的命的。”陶福林赶快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才将两个人分开来。

东山坐在地上好半天才透过气来，自言自语地说，“完了，全完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犹豫什么？走，跟我反潮流去！”陶福林把东山从地上拉起来说。

东山站起来，毅然跟着陶福林走出了门。

“慢着。”彩莲从后面追出来说，“要走，得把话说清楚！”

“你想要说什么？”东山回过头来说。

“我要跟你离婚。”彩莲口气坚决地说。

“离就离，随你的便。”东山随口答应说。

“口说无凭，写下字迹来。”彩莲伸出手来说。

东山摸摸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这才跑回到楼上，找到钢笔和笔记本，整理衣裤并带了一些简单的物品，然后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写下了“我同意离婚”几个字，并署上名字和日期，撕下来交给了彩莲。

陶福林这才拉着东山，大步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