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五十一、事情麻烦了（1 / 1）
吃苦已两遍，还怕第三遍；最是小心人，偏要出事件。
顽童喜涂画，只会句写半；首尾相接连，险又斗批改。
——仿宋词《生查子》
“我们的□□和□□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
西头的草房里，二年级的小学生正在伊伊呀呀地读着课文。
“□□万岁！”
东头的草房里，林达原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上这五个大字。
“同学们，今天的作业就写这五个字，连续抄写十遍。”林达原布置完一年级的作业，又回到西间二年级去上课。
这两排草房，原是□□时为围海民工盖的，泥砌的墙，毛竹杆做成的三角架，又矮又黑。这里东临大海，西连澄江，南邻东方农场，北接水洞闸码头，由于地势低娃，容易发生水灾，荒芜了好长时间。三年困难时期，公社里动员了十几户人家，成立了一个专耕队，在草房里住了几年，开荒种地。后来一家家人家先后在河岸边盖起了房子，相继搬离了草房，就由赵四九带队在此办起了牧场，前一排草房住人，后一排草房养猪。前两年，方德奎、徐雷、林达原等“走资派”陆续下放到这里来劳动改造，最多时来过十几个人。后来，这些“走资派”又一个一个先后被“解放”走了，只剩下了一个林达原，由于他的“历史问题”无人作证，因此做不了结论。刚巧住在这里的家长都反映小孩读书难，为解决这个问题，公社开会决定又把专耕队划归东风大队，就近办起了民校，请林达原当教师，同时教起一年级和二年级两个班级。这对于一名科班出身，原先是名牌中学的校长来说，并不是一件易事，因为这些小孩子从小野惯了，顽皮得很，不光不听他的话，还动不动就骂他，挖苦他，使他教得很吃力。亏了赵四九兼了民校的贫管会主任，他还能教得下去。
林达原一会儿跑到东屋去上课，一会儿跑到西屋去辅导。孩子们似乎掌握了他的特点，在他离去以后，就开始偷懒，开小差。有的互相说笑、取闹，有的在书上、桌子上乱写乱画。一个小男孩闲得无聊了，就在书桌上写上“打倒刘少奇”几个字，可写到“刘”字忘了如何写，就接下去不停地写“打倒”这两个字。而在这时候，他旁边的小女孩也在书桌上不停地写着“□□万岁”几个字。
下午才上了二节课，就下起了大雷雨。到放学时，雨虽停了，但路上很滑，不少地方还积水。自从李玉英落水身亡以后，整个地方上都提高了警觉，尤其怕小学生放学路上出事，不少家长都亲自到学校里来接小孩。偏偏这个偏僻的海边的家长劳动特别忙，很少有人来接小孩。为了防止出事，林达原就把就近的学生组织起来，分批的回去；路远或经过河边的同学，他只好自己高高卷起裤腿，一个一个地送他们回家。因为他已吃够了两遍苦，不希望吃第三遍苦。
林达原送完学生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五点钟了，看到赵赖三正在教室里跟赵四九争吵。
“说穿了，你到底给不给我们一头猪？”赵赖三坐在教室里的书桌上翘着二郎腿说。
“就是不给！”赵四九站在讲台边，态度十分强硬。
“那我就明天带一帮人来抬走。”赵赖三比划着手势说。
“你敢！”赵四九针锋相对地说，“除非有公社领导的批条。”
“我也是公社的革委会委员，为什么说话不算？”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称领导！”赵四九毫不忌讳地说，“你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搜刮钱财吃喝玩乐，没帮过下面办过一件好事，也没干过一天活，凭什么要到这里来白吃白拿！”
“你这个老不死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赵赖三骂道，“老子提着脑袋干革命，抛头颅洒热血，杀你几头猪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算什么革命？到处作恶，打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没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算你走运了。”赵四九讽刺道，“你当现在也象过去哪？现在有组织有领导，你们作威作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你别以为现在搞整党了，造反派不吃香了，就腰板硬起来了。老实告诉你，你不过是走资派的忠实走狗，你帮走资派干的那些事，我都很清楚。我会有一天来找你算账的！”赵赖三说着，从桌子上滑下来要走，不想裤子给桌上的钉子钩住了，他只得踮起脚尖转身去脱钩。
“打倒——，”“□□！”赵赖三看到桌子上歪歪斜斜写的标语，忽然大叫了起来，“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他娘的有人竟敢书写反动标语，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不信，有这种事！”赵四九一下子给问懵了，由于他不识字，转身想请人来看，正好看到林达原站在门口，就把他给拖了进来。
林达原戴着四百度的近似眼睛，凑到桌子跟前看了看，吓得结结巴巴地说：“我看这是由两个小同学写的，不光笔迹不一样，行也对不起来，后面还有‘万岁’两个字。”
“这就是你他娘的臭知识分子玩弄的把戏。”赵赖三骂道，“你的历史问题还没有搞清楚，帽子还没有摘掉，倒教唆起学生书写反动标语来了。”
“我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可不能拿大帽子压人哪！”林达原争辩说。
“不管怎么说，我这件事要向上面汇报的！我有话在先，你们可不许破坏现场，到时候我可饶不了你们。”赵赖三说完，扬长而去。
“正好让他给看见了，这可怎么办？”林达原急得团团转。
“你不用怕，晚上学习班上，我去跟徐雷、钟贤民说去，即使有事，由我担着。”赵四九坚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