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四十六、他招了(1 / 1)
有嘴说不清,天降横祸落一身。屈打成招口无凭。胡编,一百多个□□。
草木亦有情,真真假假事有因。待到证人到来时,他人苦头已吃尽。
——仿宋词《南乡子》
“你参加过何种反动组织?”
“我没有啊!”
“担任过何种反动职务?”
“也没有啊!”
“有过那些□□活动?”
“更没有啊!”
陶福林一问三不知,火了,向站在旁边的赵赖三努了努嘴。
赵赖三马上举起了鞭子,没头没脑地一顿猛打。
子冬痛得在地上乱滚,嘴里叫道:“我只是一个高小文化的农民,什么党团都没有加入过,最高的职务就是生产队长。你们要我交代些什么呀?”
“你别装糊涂。”坐在一旁做记录的丁香云说,“你自己干的坏事,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我干过什么坏事?”子冬自言自语地说,“我什么坏事也没干过,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对象!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我家女人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你家女人是死是活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要的是你的口供。”赵赖三扬了扬手中的鞭子说,“再不老实交代,等会把你拴到大铁环上倒吊起来狠狠地打,看你还嘴硬不硬!”子冬看了看上面的大铁环,再看一看周围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知道今夜这一关难过了。他早就听说这里是全县有名的加工场,他们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他得想个法子脱身。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东山可以救他,虽说他跟东山的关系不怎么好,到底是叔伯兄弟,跟亲兄弟只差一点儿,要是东山肯在吕政委面前帮他说一句好话的话,他们或许会放了他。于是,就说:“我跟你们一时说不清楚,把赵东山找来,一定可以说清楚的。”
“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想耍花招,赖到别的什么人头上。”丁香云警告说。
“东山兄弟,你快下来,我有话跟你要说,跟他们说不清楚。”子冬见他们不踩他,就乱叫起来。
赵东山和吕政委正在楼上的办公室里谈着什么,听到子冬的叫声,就停了下来。
“你去看看,他要说些什么!”吕政委指示说。
赵东山这才下得楼来,推门走进炮楼底层的石屋里。
“东山兄弟,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们象亲兄弟一样,一起玩到大的,我除了靠力气吃饭外,那里也没出去过,什么组织也没参加过,要我交代什么呀?快帮我去说去。”子冬看到东山进来了,象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你昨夜向彩莲借过收音机?”东山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直截了当地问。
“借过。”
“收听过节目没有?”
“收听过。”
“有没有听到敌台在呼叫什么?”
“敌台?”子冬猛吃一惊,惶惑地说,“没,没有。”
“那么,嫂子呢,她听见没有?”东山注意他的神色。
“也,也没有。”子冬支支吾吾地说。
“真的没有吗?”东山提高了声音说。
“真的,真的没有。”子冬吓得牙齿都打颤了。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想抵赖!”东山冷冷地说,“那昨晚我们进你房间的时候,收音机里还在响着,你怎么解释?”
“那是我收听节目后,忘了关机。”子冬连忙说。
“那不就是敌台吗?”东山严厉地说。
“可我不知道那是敌台啊!”子冬辩白说,“我只想听一些好听的音乐节目。”
“音乐节目完了后,有没有听到用联络暗号呼叫东南反共救国军独立大队什么的?”东山紧追不舍。
“记,记不清了。”子冬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忽然想起收音机后来一直没调过,可能是彩莲听的,马上说:“不是我听的。”
“不是你听的还有谁听的?”东山还是咬住不放。
“是……”子冬到了口边又缩了回去,说彩莲吧,那样会连累到东山头上,事情又更麻烦了,更不能说玉英,她本来就没听过,要是扯上她两个人都要吃苦头,就横下一条心说:“那是我无意中听到的。”
“无意还是有意,我们会查清楚的。”赵东山说完,就退了出来,回到了楼上。
“你老实交代不?”底下又传来一阵鞭打声。
“我冤枉呀!”子冬开头还叫得挺响的,后来声音渐渐听不见了。
过了一会,丁香云走上楼来,说:“他招了。”
“他招了些什么?”赵东山迫不及待地问。
“他承认自己是东南反共救国军独立大队的分队长,底下还有好多人。”丁香云递上一份名单来。
赵东山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二十个人的名单,几乎原来的大队干部,生产队干部,民兵干部,包括大队长,支书,赵大年等,不光有名有姓,还有职务、任职时间、活动范围等,写得清清楚楚。
“很好!这是一个组织严密的□□集团,我们要继续深挖,把它一网打尽!”吕政委拿过来看了看,然后对东山说,“你马上给县公安局打电话,就说是我的意见,叫沈局长马上带有经验的侦察员来,把这个案子彻底搞清楚。”
赵东山马上拿起了电话筒摇了起来。
“这些人要不要抓起来?”丁香云在一旁请示说。
“一个不漏,全都给我抓起来,逐个进行审查。”吕政委说。
“这个地方太小了,是不是转移到东方红小学里去?”丁香云说。
“行!把人员都动员起来,今天晚上我们要打一仗硬仗。”吕政委坚决地说。
于是,一夜之间,赵家渡大队闹反了天。
天亮以后,沈局长带着一百多名公安干警,来到了大队部和东方红小学助阵,因为交代的人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大,已经抓了一百多人了,几乎整个澄江公社的头面人物都卷了进去。
在大队部的办公室里,吕政委召开紧急会议,和沈局长他们共同研究对策。
“我来不及看全部记录,只看了几份口供,就发现这里面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沈局长说。
“我也认为这里面有问题。”吕政委说,“一个大队总人口不过一千多人,一个公社也不过一万多人,有那么多的暗藏□□分子在活动,我们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吕政委说。
“开头的口供还有点价值。”陶福林也笑了起来,“到后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把我们这些人都说成是□□了。”
“想想看,问题到底在那里呢?”吕政委说。
“我看问题就在于我们采取的方法不对,不能搞严刑逼供。”沈局长说,“根据北京六厂二校的经验,清理阶级队伍,要重证据,重调查嘛。”
“那你看应该怎么办?”吕政委说。
“在我们还没有找到充分的证据以前,其他的人先放掉,留下一个赵子冬让我来审一审。”沈局长说。
“行,就按你的意思办。”吕政委已经一个晚上没睡好觉了,不停地打起了呵欠。
赵东山和丁香云自己也给他们咬了出来,在会上不便说什么,都表示同意。
“东山,东山,你在那里?”正在这个时候,东山娘在陈彩莲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上楼来了。
“你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赵东山在门口挡住说。
“你这个畜生!就象竹梗里的狗,专会咬自家人的。”东山娘骂道,“你把子冬一家害得好苦呀,一个还关在这里,一个躺到在医院里,小孩死掉了,你这个当兄弟的,于心何忍哪!”
“他自己承认偷听敌台,参加□□组织,我怎么保得住啊!”赵东山分辨说。
“这都是你们给逼出来的,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那有这种事情。”东山娘说,“你问问你的媳妇,是谁在偷听敌台?”
“是你在偷听敌台?”赵东山问彩莲。
陈彩莲点点头说:“其实不关子冬的事,快把他放了。”
“好啊!原来都是你惹出来的事。”赵东山怒不可遏地说,“快把她捆起来,送到县公安局去!”
“救命呀!”陈彩莲吓得赶快躲到了婆婆的身后。
“你这个贼儿,真是六亲不认。”东山娘又骂着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敢动媳妇的一根毫毛,我就跟你拼了。”
“好了好了,把事情弄清楚就行了,不要再有过激的行为了,毕竟这是人民内部矛盾嘛。”吕政委开始发话了。
“现在沈局长就在这里,你自己去跟他说去!”赵东山说完,气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