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八、我要跳水(1 / 1)
来也。看老婆,一副懒软骨;黄牙露,满口脏话吐。一团儿恩爱变成仇。
去也。妻反目,一口咬住手;向人诉,不怕家事丑。问昨夜因何外头宿。
春梦灭,秋月缺,从此闹分裂。告第一破坏军婚罪,谁输谁赢都难说。
——仿宋词《踏歌》
赵东山这些天来一直沉醉于大大小小的会议之中。
自从赵东春砸了县“社治”以后,造成了一百多人的伤残,惊动了整个地区。幸亏赵赖三给救活了,要不发生了死人事件,还会惊动全省。
在吕政委的组织下,全县各公社、厂矿企事业单位到处都在召开“誓死捍卫三红”的大会,各街道、车站、码头等人口聚居的地方,到处贴满了赵东春打、砸、抢的罪证,广播里更是天天声讨赵东春的罪行。
赵东山始终坚定地站在吕政委的一边,尽管在公开场合也在愤怒声讨东春的罪行,但心里头是很痛心的,毕竟东春是自己的亲兄弟,况且当弟弟的竟敢闯出那么大的祸来,他这个当哥哥的却阻止不了,多少有一点负罪感。
昨天晚上,因钟贤民的再三肯求,他回到了澄江公社召开了革委会扩大会议,对本公社的捍卫“三红”工作进行了布置,并对上级下达的征购夏粮任务指标进行了分配。由于各大队干部都说因前段时期干旱谷粒不饱满,粮食多少都减了产,征购夏粮任务难以完成,纷纷要求减低指标。大家争来争去的,指标分不下去。最后赵东山使用行政命令,不管下面困难不困难,硬把指标分摊了下去,这还不算,给每个大队加了二万斤的“忠”字粮,要求每个大队干部都表个态,必须当作政治任务来完成。会议结束后,已近半夜了,他也懒得回家了,就在丁香云的房间里睡了,直到天亮后才起身回家。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东山娘多少年来已经形成了习惯,一清早就在院子里打扫了起来。看见儿子回来了,连着叫了两声也不回答,就追上来说:“我的儿你怎么啦,整天在外头跑,回家来象掉了魂似的。”
“没什么,只是工作忙一点而已。”东山只顾低头走路,随口说道。
“停一停。”东山娘喝住道,“东春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广播里天天要□□他?”
“他带头炮打‘三红’,打伤了很多人,现在正带了一帮人畏罪逃到海岛上去了。”东山只好跟娘说实话。
“炮打‘三红’是什么意思?”东山娘听不懂东山的话。
“就是反对以□□为首的党中央,反对支左的人民解放军,反对新生的革命委员会。”东山耐着性子说。
“那么大的罪名,要枪毙的!”东山娘吃惊地说,“□□离开这么远,东春怎么可能反得了呢!”
“他反对吕政委,不就是反对解放军、反对□□了吗?”东山不耐烦地说。
“这是怎么搞的,你们兄弟两个都是吕政委一手提拔的,为什么一下子又变成了对头,相互斗争起来了呢?”东山娘拍着腿说。
“你不懂就少管闲事。”东山不管娘还在唠叨,管自进屋去了。
陈彩莲还在床上睡觉,她实际上早就醒了,听见东山跟娘说话的声音,知道他回来了。她这些天恨死他了,正想找个茬子气气他,就故意用床单蒙着头象个大睡的样子。
“该起床了。”东山走进房间,把床上的帐子撩起来,叫道。
彩莲向里翻了个身,将屁股撅起对着他,算是回答。
“睡得象头死猪似的!”东山打了她几下屁股,猛地将床单给掀起来。
“你回家来干什么,整天整夜地在外头喊‘三红’‘三红’的鬼混,还知道有家吗?”彩莲霍地坐了起来,大声说。
“你胡说些什么呀?”东山也大声说,“我在外面做什么事,用得着你来管吗?”
“我是你的老婆,不管你谁管你!”彩莲下床穿上拖鞋,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东山说,“你老实交代,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在公社里开会,开什么内容需要向你汇报吗?”东山反问道。
“你是领导,我是老百姓,我那有资格问你开会的事!”彩莲强调说,“我是问你昨天晚上开完会后睡到那里去了?总不会整夜开会到天亮吧!”
“开完会后睡在公社里了,怎么样?”东山说。
“睡谁的房间?”彩莲紧追不放。
“丁香云的房间。”东山随口说道。
“什么?”彩莲又叫起来了,“一个大男人睡到女人的房间里,亏你做得出来!”
“你叫什么呀!”东山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解释说,“人家去部队探亲去了,房间里空着,我临时睡个半夜又有什么关系?”
“那房门的钥匙呢,那里来的?”彩莲问。
“是她交给我代保管的。”东山说。
“好啊,她把房门的钥匙都交给你了,你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彩莲瞪大了眼睛问。
“是同志关系嘛!”东山故作镇静地说。
“你骗谁?同志是假,姘头是真!”彩莲十分认真地说,“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们两个有不正常的关系了,现在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这一下可击中了东山的要害了,他怒不可遏地说:“你要是在胡说八道,我就打死你!”
“我偏要说,看你敢不敢打我?”彩莲昂首挺胸说,“你自己家有老婆,还要跟人家丁香云乱搞男女关系。你有没有搞错,丁香云的老公是个军官,你这样是破坏军婚,要坐牢的。”
东山再也忍不住了,顺手给了彩莲一个耳光。
“你真的打我?”彩莲疼得哇哇直叫,一头向东山撞去,东山用手来挡,彩莲就一口咬住了手指不放。
东山也给咬痛了,就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往地上拖。
“你们这是怎么啦?一进屋就打起来了。”东山娘听见楼上打架吵闹的声音,踮着小脚上楼来,看到这个样子,急着叫道:“你们快放手,有话好说嘛。”
东山看在娘的面上,先放了手,彩莲这才松了口,退在了一边。
东山的一只手指给咬出血来了,就另一只手伸到裤袋里掏出手绢来擦。
“噹”的一声,一串钥匙掉到了楼板上。
彩莲眼尖,看见那串钥匙上串着一只小黄“虾,”认定就是丁香云给他的,一把抢在手里,在东山娘面前扬扬手说:“这就是丁香云送给你儿子的钥匙串,他们早就有了不正当的关系,常来常往,多方便!”
“快拿回来,要不,我还要打你!”东山警告说。
“我就是不还给你,我还拿给别人看,叫别人来评评理。”彩莲说着,就往楼下跑去。
东山赶紧追下楼去,在院子里抓住了彩莲,夫妻两个你抢我夺的,扭成了一团。
“家里打死人啦,快来救人哪!”东山娘那有力气解开他们,只得走出来大呼救人。
前后左右邻近的男女老小,听到呼救声,纷纷赶来了,院子里站满了人。
赵子冬等几个青壮后生,上来奋力将两个人拉了开来。
众人不知他们为了什么打架,只道是小夫妻不懂事,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就七嘴巴八舌地劝了起来。
彩莲见人多了,更加理直气壮了,也不管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当着众人的面大数了东山的不是,连东山跟丁香云的关系也给抖了出来。听的人半信半疑的。
东山躁得无地自容,冷不防冲上来又给莲彩莲一个耳刮子,痛得彩莲歪倒了一边。
“啊唷唷,你的当着这么多人都敢打我,早晚要被他打死的,我不能做人了,我要跳水,我要跳水,不如自己死了算了!”彩莲又哭又闹,趁人不备,向后院水边跑去。
“要死就让她一个人去死,没人阻拦得了。”东山挡住要去营救的人说。
彩莲跑到水埠头,见没有人跑来救她,又吓得不敢下水了。但她既已大话出口了,不能不做个样子来。正在犯愁之际,忽然计上心头,抓住一根竹子,慢慢地走向深水,光露出一个头来嚷嚷。
好在这时子冬已经追上来了,就跟着跳进水里抓住了彩莲的一只手。
“你不要来救我,反正要死的,就让我娘家的人来收尸吧!”彩莲见有了救星了,就松开了竹子,死活要往水里钻。
子冬突然把手一松,彩莲立即连头没入了水中,她来不及喊叫,就“咕鲁咕鲁”地喝起水来。
子冬这才再次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了水面。
“你不安好心,想要把我害死!”彩莲紧紧地抱住子冬,气恼地说。
“原来你是不想死的,也不早告诉我一声。”子冬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