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四、鞭子说了话（1 / 1）
英雄无泪，上台时轰轰烈烈，下台时惨惨切切，遭人暗算。政治斗争无情面，官僚阶层谁有缘。迷糊间，被装进麻袋。昨日是，座上宾，今日里，阶下贼，活受罪。总塞住嘴巴，还叫喊。擒贼先擒草头王，打蛇先打蛇头眼。何年月，借得周瑜箭，把威风灭。
——仿宋词《满江红》
赵东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他想动弹，但手脚都给绳子绑住了，动弹不得。他想喊叫，怎奈嘴里也给塞进了东西，叫不出声来。他用力挣扎了一会，在硬绑绑的水泥地上滚动了一下，这才感觉到自己是被装进一只大麻袋里。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时想不起来。他急了，就在地上拼命地打起滚来，不想滚进了一个浅水坑里，弄得满身水漉漉的。这样一来，他的头脑清醒多了。他努力回想起来，回想起来，这才想起昨夜在酒楼里与省里派来的联络员一起喝酒。他记得自己没喝多少酒，不知道为什么就喝醉了，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是谁把他弄醉的，又把他捆起来装进麻袋，弄到这个鬼地方的？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不可能是一个人干的，肯定是一帮人干的，他知道已遭到别人的暗算了，落入了别人早就设好的圈套里。这到底是谁干的呢？不会是吕政委吧？过去他是自己的恩人，现在倒成了对头了，这一次斗争的焦点就是他，目标就是不打倒也要赶跑。但他作为一名堂堂的支左部队首长，不至于干出如此卑鄙的小人勾当吧！是陶福林吧！对，一定就是他，别看他在公开场合不怎么反对自己，可心里头却恨着呢！他巴不得把自己打倒赶出革委会，好让他来接替副主任的位置。他知道陶福林的为人，不光是狡猾，而且还冷酷无情，只要有奶就认娘，谁有权就往谁身上靠，不是他干的还会有谁想出这种办法来？不是吗，最近听说他在他的大本营‘社治’指挥部后院挖了一个山洞，造了一个专门关人的秘密班房，想必现在就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方了。他越想越气，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水坑里乱滚起来，滚啊滚的，嘴巴里的东西掉出来了。于是他就扯破喉咙大喊大叫起来：“狗娘养的，你们都躲到那里去了？有种的跟我明着来斗，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没有人应声。
“乌龟王八蛋们，你们都死光啦，为什么不站出来跟我说话？”
还是没有人应声。
于是，他就开始点名骂人。先骂吕政委，骂他是是草包、是饭桶、又是本地区的一霸；又骂李建光，骂他惯使两面三刀手段，玩弄权术，搞阴谋诡计；再骂陶福林，骂他是一个忘恩负义、野心勃勃的家伙，不惜踩着别人的肩头往上爬。
骂了半天，还是没有人踩他。赵东春转念一想不对头，他所骂的这些人不可能听见，岂不等于白骂。能在关押他的地方附近的至多是象赵赖三那样的一群小喽噜。于是，他开始改变主攻方向，竭斯底里地骂起赵赖三来，骂他是□□养的、被人捡的，从小就是光着屁股满街跑的小流氓，长大后靠拐骗偷鸡摸狗过日子，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干尽了伤天害理的坏事，将来一定没有好下场。
“啷当”一声，铁门打开了，赵赖三果然带着几个人进来了，大吼道：“你叫什么？家里死了娘了！”
“赵赖三，我吵你娘的，有种就把我放出来！”赵东春听出他的声音来了，骂道。
“赵东春，我劝你识相一点。”赵赖三冷笑一声说，“当初响当当的，谁叫你去炮打三红，跟吕政委作对，才有今天的下场。”
“狗东西，你懂个屁！”赵东春又骂道，“当初老子老自造反闯天下，拉起第一支队伍，在白色恐怖中冲冲杀杀，打下了半壁江山，多不容易。那时候你跑到那里去了？现在□□了，你们倒象□□从峨嵋山上下来摘桃子一样，抢夺□□的胜利成果。天下那有这等便宜的事，老子拼了命也要跟你们斗争到底。”
赵赖三用脚踢了几下说：“赵东春，你他娘的别装什么英雄了，你不看看你现在象个什么样子，配跟我们斗吗？”
“你们用阴谋手段把我弄到这里来，这笔帐早晚是要清算的。”赵东春咬着牙齿说，“赵赖三，你听着，你要是识相的话，现在就把我放了，这口气我也就忍了。要是跟我作对的话，将来有一天我出去了，你别落到我的手里，要是落到我的手里的话，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放你我可没这个权利，修理你一下倒是挺容易的事。”赵赖三向手下的人眨了眨眼，“现在就看谁比谁狠！”
几个打手马上一齐动手，把赵东春从麻袋里倒了出来，没有解开绳子，反而蒙着头，高高地倒吊了起来。
赵东春喉咙都喊哑了，象杀猪般的乱叫乱骂了起来。
赵赖三挥挥手说：“给我打，狠狠地打，看他还嘴硬不！”
打手们立即举起了鞭子，一顿猛打。
赵东春开头还叫几声，渐渐地没了力气，没了声音。
赵赖三这才叫他们停手，把赵东春放下来扔在水泥地上，关上铁门，扬长而去。
谁想到这一折腾，惊动了旁边的公安局，有人向沈正法局长报告赵东春被关在社治指挥部遭挨打的消息。
沈局长听后大吃一惊，马上跟吕政委通了电话，得到确认后，请求将赵东春转移到公安局来，否则要闹出人命来的。吕政委表示同意。
沈局长事不迟疑，亲自驾车到县革委会找吕政委，然后拿着吕政委的批示回到公安局，带人去社治指挥部，找陶福林要人。
陶福林看了吕政委亲笔写的字条，二话没说，找来赵赖三，命令他交人。
赵赖三领着沈局长他们来到后山的山洞里，打开铁门，把还在昏迷状态的赵东春解开绳子，抬上了警车。
于是，沈局长亲自开着警车，一路呼叫着把赵东春送进了县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