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在电话里（1 / 1）

风云反复，人心永不足；打天下者权旁落，昔日盟友反目。

歪风来自上边，中心就是圈圈。莫道别人劝慰，分裂已经自然。

——仿宋词《清平乐》

“叮铃铃——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梅桂英却懒得去接。已经快十二点钟了，县革委会的常委扩大会议还没有结束。每次电话铃响，总要找开会的人，她已经走进会议室有五六次了，每次都是吵吵嚷嚷的，那象个开会的样子。自从省里回来了一个赵东春，好戏就开场了，到底造反派头头跟以前的干部不一样，以前开会可是很严肃的事，那象这样乱轰轰的。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还是响个不停。

“喂，是谁呀？”梅桂英不耐烦地拿起了话筒。

“是老梅吧！”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熟悉的声音，“我是澄江公社革委会的丁香云哪，请帮我找一下正在开会的县革委会常委赵东山同志。”

“现在会议会议还没有结束，你等会再打电话吧！”梅桂英说。

“请你等一等。”丁香云怕她挂电话，赶紧说，“麻烦你进会议室帮我喊一下，我有要事要找他。”

梅桂英无奈，只得把电话搁在一边，走到隔壁的会议室，轻轻地推开门，刚好看到赵东山面对着门口，就向他打招呼并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赵东山合上笔记本，走出烟雾腾腾的会议室，到隔壁来接电话。

梅桂英趁此机会悄悄地溜走了。

“喂，你是谁？”他拿起话筒说。

“怎么，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是你最熟悉的人哪！”她笑着说。

“原来是香云同志哪！”他听出她的声音来了，“何止是最熟悉的人，应该是最亲密的战友才对。”

“多谢你的抬举。”她心里乐滋滋地说，“怎么，会议还没有开完哪？”

“早着呢！”他换了口气说，“说正经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向你来请假的。”

“请什么假？”

“我爱人来电报了，要我去部队探亲一次。”

“去多长时间？”

“按规定应该是一个月，要是他回不来，就让我去他那里。你同意吗？”

“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可以不同意呢！，不过——”

“不过什么？”

“在这个非常的时候，我真舍不得让你去。”

“因为上面正在刮起一股炮打‘三红’的歪风，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让你离开，我就象缺了一只臂膀一样。”

“什么炮打‘三红’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具体的说，就是炮打以□□为首、林副主席为副的无产阶级司令部，炮打伟大的钢铁长城——人民解放军，炮打新生的红色政权——革命委员会。”

“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于炮打‘三红’！”丁香云说。

“问题就在我们的造反派内部。”赵东山说，“有的人虽然人进入了革委会，但是私心恶性膨胀，权字迷住了心窍，拉山头，搞宗派，大搞以我为中心的反动多中心，说什么以前可以调动一切，指挥一切，现在三结合后大权旁落了，什么事都要听军代表的，还受各种清规戒律的束缚，经常受压受气。他们口口声声地叫喊，打天下的要坐天下，要推翻旧的革委会，第三次□□成立新的革委会。”

丁香云越听越糊涂了，马上插话说：“你能不能说得准确一点，到底是指那些人？”

“现在省里已经点了二至三个人，都是一些老造反派头头。”赵东山说，“在我们县里，就是以赵东春为首的那一帮学生头头，现在闹得很厉害，公开提出了许多条件，如果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要退出革委会，再来一次大革命。”

“他们都提出那些条件？”丁香云急着问。

“要吕政委回部队去，要由他们来主持县革委会的工作；说什么解放军支左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军代表应该撤离；要解散陶福林任总指挥的县社会治安指挥部，逮捕赵赖三等坏蛋，等等。”赵东山一口气说了下去。

“那怎么可能呢！”丁香云说，“赵东春是你的亲弟弟，你说服不了他？”

“他现在受了上面的影响，连吕政委的话都听不出去，那肯听我的话。”

“那吕政委就这样肯善罢干休了吗？”

“当然不会的。”赵东山压低声音说，“吕政委事先已经找过我和陶福林谈话了，叫我们不要跟着赵东春走，要沉得住气，将在适当的时候组织反击。”

“怎么个反击法，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一点。”丁香云说。

“现在在电话里说不方便。”赵东山说，“这样一来，最近一段时间我恐怕要脱产在县里帮助工作，公社和大队里的事就顾不上了，你又要走，我真的没了主意。”

“这么说来，我走得真不是时候。”丁香云想了想说，“这样吧，公社里的事我先跟钟主任商量一下，让他暂时主持一段时间，有什么大事随时向你请示报告。他这个人经过□□完全象变了一个人一样，凡事都很小心，不会有大问题的。”

“行，就按你的意见办。”赵东山说。

“那我今天就去发电报了，待交代完工作，明天就到县里来找你。”丁香云说。

“好，那我们明天再谈。”赵东山说，“顺便提一下，你来前把我办公室里右边抽屉里的一包材料给带上来。”

“那抽屉的钥匙呢？”

“放在家里，你去向彩莲要好了。”

“别忘了给我订一张去省城的长途汽车票。”

“知道了。”

他们同时放下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