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给孩子取个名(1 / 1)
海风起,海水啸,越是海角,越是雾绕。风添烦恼,越是安慰,越是心里焦。
别情浓,旧梦遥,越是无家,越是家重要。一帆挂起愿未了,越是想思,越是恨未消。
——仿宋词《苏遮幕》
“呜哇——呜哇——”
五更时分,在牛头岛大岙里的一座石头房子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又一个小小的生命来到了人间。
孙桂梅头上缠着毛巾,身上披着短大衣,怀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盖着齐胸的厚棉被,脸色惨白,眯朦着双眼,无力地倚靠在床头上。
罗时新穿着一套便装,坐在床沿边,一个劲地发呆。他头发蓬松,脸上瘦尖尖的,不象个人样。
一个全身披黑,瘦小灵俐的老太婆,正在屋里忙忙碌碌地转来转去。她就是这个屋子的主人,谢金花的母亲,唯一服伺孙桂梅做月子的不是亲人的亲人。
这对患难与共的夫妻,流落到这个海岛上,相依为命,不知不觉已经度过了大半载岁月了。
“现在大陆上到处都在敲锣打鼓,成立革委会。为了实现所谓的全县山河一片红,谣传纷纷,说是井岗山派正在招一批复员退伍军人组成的敢死队,由赵东山负责训练,并多次举行秘密登陆演习,扬言要用武力解放牛头岛。要是他们真的打上来怎么办?”孙桂梅终于担心地说了出来。
“谣言终究是谣言,不是那么容易变成事实的。”罗时新说,“就算真的打起来,我们有坚固的山头工事,还有谢金花、赵大年他们一支人马,足可以抵挡一阵子的,除非他们把海军也调上来,用不着你来操心。”
“谣言传多了,慢慢就会变成事实的。”孙桂梅说,“听说别的地方用武力镇压不同派别时,整个团的野战部队都开上阵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跟别的地方情况不一样。”罗时新说,“别的地方是中央定性的□□组织,当然可以采取强硬措施。我们不光没有被定性,而且省里也有不同意见,舟嵊要塞区的政委不久前在一次讲话中还敦促我们参加大联合呢!我这次去舟山,就是想促成这件事。”
“形势是不断发生变化的,上面的领导,说转弯子就转弯子,那管我们下面人的死活。”孙桂梅说,“不过你去一趟也好,不管成不成,先避避风头嘛!”
“我最放心不过的就是你。”罗时新说,“本来我应该带你一起去的,可是你刚生孩子,去不了。等过一段时间后,我马上来接你。”
不管罗时新怎么安慰,孙桂梅心里还是忧心忡忡,但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转念一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你们还没有把话说完哪,人家等得急死了。”这时后,谢金花从屋旁的石板楼梯上蹬上楼来,后面跟着赵大年和船老大梅青、梅宝兄弟俩。
“船都准备好了,潮水也开始退了,你就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啦!”赵大年也在一旁催促着说。
罗时新欠了欠身子,表示回答。他望着孙桂梅那憔悴的面孔,轻声说,“你还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
孙桂梅低下头来,看了看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只见她已经睡熟了,似乎对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事一慨不知道。忽然,孙桂梅想起一件事来,对罗时新说:“孩子她爸,你还没有给女儿起个名字呢!”
“对,这件事你不提出来,我倒忘了。”罗时新想了想说,“这个孩子出生在海岛上,正是我们落难的时候,不容易啊!我希望她将来长大以后不要重复走我们所走过的道路,根子是正的,苗也要盛,在阳光雨露的哺育下茁壮地成长,就叫她苗苗吧!”
孙桂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说:“那你就走吧,海上风大浪凶,你本来体质就差,又要晕船,一路上要多多保重,到了那边以后,不管情况怎么样,别忘了给我写信,免得我挂牵。”
罗时新一一应允,然后站起身来,弯腰拨开被窝,再次看了看女儿,生怕日后不认得似的。最后,夫妻俩洒泪而别,跟着谢金花、赵大年他们,匆匆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