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60章（1 / 1）
梦阑将咖啡煮好，端入了客厅的茶几上，与格雷一同坐下。
格雷望了眼他为她买的那些衣裙，又望着她一身的黑，道：“我今日送你的衣物，你可会穿？”
她笑道：“我仿佛习惯了黑色，若穿起那些来真觉得有些别扭呢，好像光天化日里献丑了似的。”
他由衷赞道：“你很美，无论是黑色的你，抑或彩色的你，都很美。”
她听得他如此直白的赞美有些紧张起来，他仿佛在试着向她靠近，企图跨过他们之间的某个门槛，正如泽彦常常尝试的。然每回泽彦尝试，她总有法子淡定地将他挡回去。他这轻轻一试，她便有些方寸大乱的意味。
她往后拨了拨头发，掩饰自己的无措，笑道：“你夸起人来，听着倒一点不别扭。”
格雷不理她的闪躲，直愣愣瞧着她的眼睛道：“你说你知道蓝泽彦喜欢你，那你可知我亦喜欢你？”
她手上拿着的咖啡被他惊得洒了一身，立马拿了纸巾往身上胡乱擦了擦道：“我去清一下裙子……真不小心……”说着便欲往浴室内躲。
他却一把将她拉住，眸内汹涌似海。寂静的室内，只得他低沉的嗓音被放得无限大：“回答我，你可知道？”
她仰着头望着他的眼睛，整个身子是软绵绵的，仿佛力气都被抽干了。他似个巫师一般，向她施了魔法，让她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与他对望。
“不……不知道……”她说着，心头也仿佛一片迷蒙，他喜欢的应当是阿满啊，如此许多日，他总会有心无心提到阿满，他满心满眼都是阿满。对她的喜欢，不过是他移情的后果……
方想到这里，她的思维便陷入了一片混沌而空白的状态中。
他的嘴唇没有预兆地向她压了上来……
他仿佛想要温柔地对待她，然而在她背上毛躁游移的双手却彰显了他的急切。
她竟没有推开他，如坠入了绵软的云堆里，在他的强烈攻势下成了一堆棉絮。
他将她压到沙发上，亲吻绵绵密密，她不自觉勾住了他的脖子。她似被他下了咒术，对他的施与，只得接纳。
半晌，他离开她嫣红的嘴唇。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沙发背上，与她拉开些距离：“现在可知道了？”
她脑中又似前次被他亲吻一般空无一物，只知道呆呆点头。
他一只手在她面上的彩绘上轻抚：“那你……可喜欢我？”
他知道自己太过心急，此时问她这些是孤注一掷，若她拒绝他也没有任何法子可想。毕竟他虽觉得同她经过了三生三世般长久，她对他却仅仅只得数个月的记忆。
然他等不了了，压在心头百多年的情感时时在他灵魂里翻搅，面对她，他时刻只想如现时一般将她拥进怀中，纳入他的生活范围里。
她知道自己虽喜欢他，却也总猜度着，他几时是将她当了阿满，几时又将她当成梦阑。面对他情深似海的眼睛，她的嗓音虚弱而轻微：“我……喜欢……”
见他如松了口气般地扬了扬好看的唇角，又道：“但是……我知道你多少是因为我长得极似阿满才喜欢我的，这一点，你必须弄清楚，我……究竟不是阿满，若你心头挂着的仍是阿满，便无需理会我这个答案。”
他瞧了她几秒，又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亲吻着道：“你只需知道，你是你，而我，只想同你在一起便够了。”
她闭着眼睛，面对着他渐渐又深入起来的亲吻，又度自感无力起来。她软软倚在沙发上，双手牵着他的衣襟，心神荡上了天。本能地启了樱唇微微回应，却换来他更为狂热的纠缠。
他的唇舌逐渐由她的嘴唇挪到她纤细的脖颈，一只不安分的手解了她衫上的扣子，她亦轻轻为他脱去了衬衣。见了他半身流畅宽壮的线条，只觉一双眼睛羞得不知要往哪里瞧，他笑着在她身上细细吻着，像零落的花瓣，贴着皮肤片片飞舞过，那细碎甜美的滋味叫她慢慢忘了先前的羞涩，一双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她打横抱入了房内床铺上，她睁着一双波光潋滟的黑眸略有迷蒙地望向他，只觉时光悠悠，仿佛曾与他识得了三生三世，仿佛她为着这一刻等待过非常非常漫长的时光，仿佛是开天辟地之初，她与他的灵魂便被神袛以以针线缝了个密密实实。
是以，天涯海角，她终是来见了他。来履行一个不曾出口的约定。
他们紧密缠绕着，她觉得自己化成了一尾鱼，在翻腾的海浪里，随波逐流，随着他游泳。
鱼无需海岸，只需被大海豢养。天宽地阔，宽阔不过水中的归属。
不知多了多久，一切止息，三魂七魄归位。他将她拥在怀中，卷了她一缕长发在食指绕着，虚空了近百年的灵魂内的空洞终被填补，天上人间，静谧安稳。
望见她乖顺甜蜜靠在他身畔的模样，他想着，他们从前一路走来，似乎是怨怼多过坦然。若他们之间不曾有过那些怨怼，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她便应是这样的表情，而不是总是满目含恨，仿佛与他不共戴天。
咖啡凉了，咖啡香散了，一对咖啡杯的投影紧紧依在一处，不离不弃。
她偎着他，与他喁喁细语了半日情话。
他问她：“你可会为我穿上那些衣裳？”
她把玩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头道：“若你喜欢，我便只好献丑了。”
他吻了下她的发端随口道：“你浑身上下哪里有丑可献？”
她满眼笑意：“你怎知道没有。”
他擒了她的下巴又作势欲吻：“我这便知道了——”
她被他逗得边躲边笑，闹了半日，他方才停下。
她思量了片刻，认真对他说：“从前我心无所系，既有位夜夜梦里为他流泪的亡夫，我便想穿着黑衣慰他亡灵。虽我知道血族并无灵魂，然这到底令我心头安慰，也可以叫心中这番挂记平息，不再日日泣醒。如今……我有了你，心头自然容不下别的，便是我曾经再深爱的，亦到底已是往日云烟。这些黑色的衣裙我不会再穿，从今往后，只与你好好在一起。”
她这一番甜糯的表白，听得他心花怒放，三百多年，从未有安定如斯的感觉。然同时，又自觉惭愧起来，她爱上他，便干干净净抛却了前尘，便是这个曾深爱的“亡夫”亦当断则断地桥归桥路归路，专心一意要与他在一起。
而他……彼时却杂念甚多，迟迟避着对她的爱，亦不曾对她坦白。今日她这番言语倒令他自愧不如，她的性子竟是比他爽快利落上太多。便是当年她爱他爱入了骨子里，亦可在大伤大悲之后痛斩情丝，他较之她，着实是拖泥带水。
他轻声在她耳边道：“我应承你，不会负了你此番情意。”说罢又玩笑道：“若我将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可要记得今日的言语，不可轻易将我撇开离去。”
她笑起来：“我哪有什么地方可去呢？不过在大长老府中借住着。”
他想到她曾一个人几乎浪游了整个世界，此刻竟突明白过来，彼时，他将她逼出了古堡，世界之大，她却失了归处。原来她那些日子不仅仅是在疗伤放逐，亦是因为无家可归只得四处流浪。
紧紧将她抱着，他在心中发誓，这一回，他不会再伤她分毫，他要她成为他的庇荫下最欢悦的恣意生长的玫瑰——如果，如果她忆起了前尘往事，还愿意原谅他……
傅思蕴在格雷的别墅内等了大半日，她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他，他有好一阵不曾去酒吧街，她每每打给他，他不是简短敷衍她便是不接电话，她来他的别墅找过他几次，都未曾撞到他。古堡的后园子里有一群人在施工，她问托马斯，他只是神秘笑说，这是伯爵的秘密。
她总觉得格雷与她开始疏离，从前她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这阵子，他的整个人与整个生活都仿佛被分去了大半。
那个分了他的人便是梦阑，或许，她并不是将他分去大半，她根本就是将他整个魂魄都带走了。
她是被他由黑暗的小巷内引入了光明，他于她而言，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她一心卖力帮他做事，只希望她桩桩事能做到出神入化，他冰冷的目光能因此而带上些微赞赏，淡漠的面容能闪过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于她而言，便已经极为满足。
她在爱上他之后，曾犹豫挣扎了许久，他如此完美，她仅仅是个无依无靠，几乎死在流浪路途中的平凡女子，她只敢在心中偷偷爱恋着他，全不敢奢望他会对她产生丝毫情爱。
然一日一日，她心中已经萌芽的爱意，终是无法控制地开始疯长。加之多年来，他身边尽管有众多倾慕者，却没有一个能如她一般与他相伴这许多年，她才终于有了些信心，开始半明半暗地将心意时时传达着。
她不相信他没有丝毫感觉，然他的态度依是如此不温不火，不曾有任何转变。她为他找尽借口，直到梦阑出现。
她终是见了他动容，见了他由眼底深处涌出的笑意，见了他期盼、温柔、紧张种种情绪，那是她最深的梦境里，一场水月幻花。这月与花却斜照在梦阑的枕畔，盛开在梦阑窗外的枝头。
她由昨夜便开始等，见天将要亮了仍不见他，便赌气要等到他回来为止。白日里，她熬不住迷迷糊糊在他的沙发上睡了过去，天将黑时，一个人又在客厅内醒来，仍不见他。她咬着牙坐起来，吩咐女佣去准备点食物，打算在他这里持续待到他归来为止。
就在她刚吃了两口点心后，听见了他的车驶入车库的声音。
她走到窗口，双手抓着窗框，巴巴地望着他由车内下来，一路往屋内走。